无论是在校门口还是入学考试，触犯规则的惩罚都不可抗力，可食堂规则的惩罚明显不是这样。
直到回宿舍，宋涸也想不通其中的原因。
温智宇和他约好下午来找他，宋涸点了点头，两人回到各自的寝室。
眼下要面对的问题显然不只是食堂的怪异规则，这学校到底什么来历，要如何离开，他依旧没有头绪。
疲惫地推开宿舍门，宋涸抬眼一望，愣在原地。
宿舍里，站着一个人。
宋涸瞬间戒备起来。
听到有人开门，男人也朝这边看过来，只不过比起宋涸的警惕，他显得有些过于平静了。
男人身上穿的是和他一模一样的校服，校服的设计本身很宽大，但或许是因为肩膀够宽身高也够高，男人穿着并不显得臃肿，反而卸去了校服带给人的沉闷感。
他朝宋涸点了点头，说道：“宋涸是吗？我叫陆方明。”
宋涸诧异，“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这是我的技能。”陆方明解释，“通过入学考试，会得到一个与规则对应的技能，我的技能和获取信息有关。”
……技能?
是第一封邮件里写的规则技能？
陆方明为什么要如此痛快地告诉他自己的技能？
“别误会，我不是和你示好的意思。”
陆方明道：“我知道你的信息，与之相对的，我也告诉了你我的。我们是室友，我不希望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之间存在隔阂，我希望活着离开这里，你应该也不想死。”
“你的意思是，我们结盟？”
出乎宋涸预料，陆方明摇了摇头，“结盟意味着合作，我不习惯和别人合作。”
……那你想干嘛？
“我想和你交换信息。”陆方明读出宋涸眼神中的意思，回答道：“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你如实答就行，我会用等价的信息与你交换。”
“或者你也可以问我，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
听起来还不错？
索性横竖都不吃亏，宋涸很干脆地答应了陆方明的请求。
“行，你问。”
陆方明点了点头，开口问道：“你是从梅园食堂回来的？”
“嗯。”
陆方明垂眸，“梅园食堂的怪物是蟑螂吗？”
“你没去食堂？”宋涸觉得这问题很莫名其妙。
“我去的竹园。”
地图上的确有标注学校里一共四个食堂，A08也没有指定让他们去哪个食堂，但梅园食堂在东区，而竹园在西区，几乎隔了一整个学校的距离，住在梅园宿舍的人几乎不会考虑去竹园食堂就餐。
所以听到陆方明说他去的竹园时，宋涸还思索了两秒。
两秒过后，他道：“是，两只蟑螂。竹园也是吗？”
陆方明摇了摇头，“竹园是老鼠，兰园是苍蝇，菊园我没去，不过大概率是蚊子。”
这一句话的信息量快把宋涸CPU烧了。
“你去了两个食堂？”
“路过就看了一眼。”
陆方明面不改色，语气淡定得像是在说吃完饭消食散步。
他接着问：“梅园食堂有人触犯规则吗，死了多少人？”
这个问题有些奇怪，宋涸瞬间蹙起眉头。
照理说，触犯规则的人都会受到惩罚，而陆方明只要问几个人触犯了规则，自然可以得出死人的数量。
除非……
“竹园食堂也有人逃过了惩罚？！”
“也？”
“对。”宋涸道，“食堂有一条规则是【保持安静，不要发出过大的声响】，在怪物惩罚触犯规则的人时，有些发出了声响的人逃了出去，最后……怪物惩罚了两个人。”
“难道不是每个触犯规则的人都会受到惩罚？”
宋涸把自己的猜测说给陆方明听，期望从陆方明口中得到肯定的答复。
然而天不遂人愿，他得到了完全相反，且令人毛骨悚然的回答。
只见陆方明摇了摇头，缓声道：“我在的食堂，没有人触犯规则。”
“但怪物还是杀死了两个人。”
宋涸狠狠打了个冷颤。
怪物杀死了没有触犯规则的人？！
“你确定他们没有触犯规则？”宋涸的心脏跳得极快，“有没有可能他们把食物掉在桌子上……或者他们吃了别人的食物？”
“我确定。”陆方明道，“被惩罚的其中一人就坐在我对面，我很确定他没有触犯任何一项规则。”
如果说梅园有人逃过惩罚算好消息，那陆方明的话无异于阎王在玩小公鸡，点到谁谁死。
触犯规则不一定死，遵守规则不一定活着，那规则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全部的猜想被一举推翻，宋涸一瞬间陷入茫然。
但随之而来的不是恐惧，而是疑惑。
“你之前说你去了两个食堂，另一个食堂死了多少人？”
“两个。”陆方明仿佛猜到宋涸会问这个问题，早早准备好了回答，“我问了逃出来的人，他们吓得不轻，也不知道有没有其他人触犯规则，但的确是死了两个人。”
三个食堂都死了两个人……
是巧合吗？
宋涸从来都不相信巧合。
“现在掌握的信息太少，还不能妄下定论。”陆方明道，“下午我去菊园食堂看看，也许还有什么没发现的东西。”
宋涸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什么。
“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梅园的怪物是蟑螂不是蚊子？”
陆方明知道他去梅园后，直截了当地问他梅园的怪物是不是蟑螂，既然他没去过菊园和梅园，怎么会那么肯定？
即便他能从已知的两种怪物联想到四害，也需要从蟑螂和蚊子里二选一啊。
难道他的技能还可以获取记忆里信息？
陆方明转过头看向宋涸，似是在斟酌什么，只不过表情依旧十分淡漠。
过了半晌，他抬眸冷冷道：
“蚊子应该……没这么大气味。”
……
活了二十四年，宋涸头一次觉得自己鼻子这么不争气。
在食堂待了太久，他的嗅觉被蟑螂摧残的七零八落，到现在鼻尖还是能闻到隐约的臭味。
他还以为是自己没缓过来……
想到这儿，宋涸尴尬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绷着身子转身，去卫生间洗了个澡。
卫生间准备了全新未开封的全套洗漱用品，宋涸想到自己那个狭小的出租屋顺带着的多人共用的浴室，想到自己曾经一块肥皂洗全身的壮举，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在这个随时都会死的地狱里，住得竟然比外面舒坦。
是不是死在这儿也挺好的？
这种念头被他一瞬间打消，宋涸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怎么能看到教室里那一幕后还能有这种想法？？？
即便是死，他也不能死在这儿！死在这个玩弄性命的恶心地方，连灵魂都不会安定。
他昏昏沉沉地搓了好多遍，直到全身泛红才从卫生间出来。
彼时陆方明正靠在椅子上拨手机，他抬眼瞟了下宋涸，视线从宋涸酡红的脖子扫到耷拉的眼皮，开口说道：“我还以为你睡在里面了。”
“那我心是有多大。”
“关于这所学校，你有什么想问的？”
陆方明指的是之前许诺宋涸的“交换信息”。
能这样问，说明陆方明知道的绝对不少。
“我能问几个问题？”
“你给我的线索，大概值三个问题。”
宋涸差点笑出声。眼前的人看着实在年轻，要不然他会觉得陆方明是位精明的商人，还是个奸商。
他也不和陆方明客气，“第一个问题，要怎么离开这所学校？”
“攒够一百学分、身价超过一千万，或者活到三年后通过毕业考试。”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这是第二个问题吗？”
“不，不是！”
宋涸在听到陆方明的回答时便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了，这鬼地方竟然有三种逃离的方式？
他抑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接着问：“第二个问题，学分怎么拿？在哪里看自己的学分？”
这算两个问题，但陆方明没有计较这些，“初始学分都是10，在学分有变动之前是不会显示的。”
“至于怎么拿……”陆方明垂眸道，“抱歉，我不能说。”
“了解。”宋涸点点头。
他的反应倒是让陆方明有些诧异，“你不问为什么吗？”
宋涸睁大眼睛歪头，“这算是第三个问题吗？”
陆方明：“……”
陆方明吃瘪的表情着实让人生笑，宋涸堪堪憋住，顺了口气，回道：“问饭店老板菜谱是断人财路，与穷苦之人较劲是断人出路。”
弥足珍贵的生路，谁愿断在他人之手。
宋涸后半句并没说出口，陆方明也没追问。
最后的第三个问题，宋涸问他，规则是绝对的吗？
这本应该是最重要的问题，现在却突然显得无足轻重了。
“据我目前的了解……是的，触犯规则的人都受到了惩罚，无一例外。”
“我们知道的规则并不多，你为什么这么笃定？”宋涸有意忽略了食堂的事情，而是迂回着询问。
“我们知道的不多，那是因为我们是刚入学的新生。”
新生？
“也就是说学校里还有老生？！”
“对。”陆方明点头，“事实上沿河二中已经荒废八年了，而在八年前，这所学校就开始类似今天的‘吃人行为’了。”
宋涸一瞬间绷紧神经。
他意识到，之前的三个问题都只是海面上的浮冰，陆方明接下来要说的话，才是深藏于水面之下的巨大底碛。
“在入学考试之前，各班‘老师’都应该提起过我们要在沿河二中度过为期三年的校园生活。而每年的今日，作为学生的我们会像真正的学生一样增长一个年级，学校也会招纳新的学生。”
“这种行为叫做【输血】，而招新日——也就是今天，被称为【换血日】。”
“……我们是血？”
陆方明点了点头。
他接着道：“我们的到来，意味着上届‘三年级’的毕业。那是他们最后离开这所学校的机会，也就是我和你说过的通过‘毕业考试’。”
“也就是说……我们真的要在这个地方待整整三年？”
陆方明摇头，不答反问：“你知道这所学校今年，也就是今天招纳了多少新生吗？”
“……几百人？”宋涸试探着回答。
“保底一千五百人。”
这么多！
陆方明解释完，转头又问道，“那你知道上届毕业的三年级有多少人吗？”
宋涸皱起眉头摇了摇头，他已经没心情猜了，只等着陆方明直接公布答案。
“没有。”
陆方明摇头。
“无论是修满学分的、攒够身价的、还是通过毕业考试的——”
“一个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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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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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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