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却取出短刀,避开根系,小心地从地里挖出一株完整的花。幽荧见状,递给他一块绢帕,沈却将花包好,收进腰间佩囊。
“带回去给兼雀伯伯看看,他见多识广,说不定知道这是什么花。”
沈却拍掉手上沾到的泥土,“嗯。”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两人沿着来时的小路走了回去,高台上袁弗一行人也已经做完了祭拜,袁弗正在下面和兼雀交谈。
幽荧凑上前,兼雀说:“方才这位袁管家邀请我们到府上一坐,小姐意下如何?”
“这里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不过我们贸然前去叨扰,不知你家少爷会不会同意。”
袁弗牢牢地记着那幅画像和主子的嘱咐,连连摆手道:“不会不会,我家少爷一向喜欢结交朋友,难能遇见老夫人的故人,他肯定也很想和诸位聊一聊。”
幽荧:“那便有劳袁管家带路。”
袁弗笑道:“小姐客气了,请诸位随我来。”
幽荧几人上了车马,跟随袁弗的队伍一路行驶至临川城中的谢府。
此时才过正午,日光倾洒,头上门楣透着金光,尽显屋宇气派。
走下马车,幽荧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妙的气息,她转过头,发现沈却也微微地蹙着眉头,看来他和她有一样的感觉。
幽荧心想,谢府,应该不是她想的那个谢吧......
一进门,袁弗便让下人去通报少爷,说是府上来了贵客。
“各位,请跟我到会客厅来,我已让人去准备茶点,有什么需要的,便尽管说。”
“多谢袁管家。”
他们且到会客厅落了座,刚去报信的丫鬟回来带话:“少爷正更衣呢,马上就来了。”
袁弗点点头,“知道了,你在这先侍候着,我去找少爷说几句话。”
“是。”
丫鬟走过来为他们斟茶,走到幽荧这儿,幽荧趁机问:“你们谢家是做什么生意的?”
“回小姐,玉石、盐铁漆器这些买卖都有做的。”
“那你们少爷一直都在临川?”
丫鬟摇摇头,“不是的,少爷平常不住这,只是到祭拜的日子才回来。”
她倒好茶,“小姐请用。”
“谢谢。”
幽荧抿了口茶,口感醇润,清香绕齿,这盛茶的玉杯握在手里也细腻,品质和宫中差不了多少。
门口处有动静,她循声看去。
果然是谢逢殊。
好像一开始就知道她坐在哪儿似的,他面上带着笑,视线径直投过来,与她对视。
虽然已经预先猜测到可能会是他,可真看见他这张脸,她还是有些惊诧。不过这也解开了她心头的疑惑,那便是为何她之前一直觉得谢逢殊的气息和鬼族的相似。
原来他是人族和鬼族的后代,那便说得通了。
可是,谢逢殊到底知不知道他自己是鬼族的后代呢,他研究那半鬼究竟是为的什么?是不是和他母亲有关?总不能真是爱好吧……
幽荧正思绪万千,忽而觉着身边有股低压,她侧过脸,只见沈却表情极冷。
她压低嗓音,“阿却你冻着我了。”
他无奈地嗔她一眼,面色稍有缓和。
谢逢殊朝兼雀几人谦和抱手,“让诸位久等了。”
他屏退旁人,不紧不慢地坐至主位,先拿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开了场,让幽荧想起上次跟范朋找他说事,刚开始的时候他也是这般一本正经的样子。
惯会装呢,就像跟她从来不相识似的。幽荧慢慢扯开一个戏弄的笑,斜了他一眼。
写那肉麻的信来,她还没找他算账呢。
谢逢殊接到她的眼神,心下更是雀跃,惹着了这个能几招杀掉他的人,有种大难临头再添把火、彻底无所谓的畅快之感。
原本她再次送上门来已经是意外之喜,现在她对他又对他暗送秋波,他真是高兴地快要冲过去把她抱起来回屋好好交流下刀法。
被他盯了一会,幽荧发现自己的手正在下意识拔刀,她按捺住那股想掀桌的冲动,松开刀把。
现在她没时间和他周旋,也懒得和这老狐狸逢场作戏,她拄着下巴,坦然回望,“谢大少爷,上次一别也有些时日,不知这阵子你有没有换一把趁手的剑。”
在场几人,唯兼雀不知他们之前的过节,他神色讶异地看向幽荧。幽荧察觉到长辈质问的视线,有些心虚地别开脸。
哎呀,之后会跟您解释的……
谢逢殊微怔,勾起唇角,气定神闲道:“早已经换了,可不知这把剑是不是足够坚韧,这回我们又遇见了,不如你再帮我检验检验?”
幽荧全无半分笑意,不做声。
她不理睬自己,男人也不气恼,摩挲着血玉扳指,眼眸危险地眯了起来,“说来也巧,你总是主动送上门呢,这是不是说明你和我特别有缘?”
“有缘,当然有缘了……”
话音刚落,她迅速起手,朝他飞出一枚袖箭,谢逢殊虽反应够快,可左侧的面颊还是被划到了,沁出一线血珠。
幽荧起身走向谢逢殊,沈却见状要跟她上前,而兼雀却从幽荧手中握着的东西先一步地知晓了自家公主的用意,抬手拦住沈却:“别急。”
被始料未及的偷袭,谢逢殊倒一点不慌,还有心思跟她打趣:“都说打人不打脸,你倒好。”
他正伸手欲揩掉脸颊的血迹,幽荧一把捏住他的腕子,另只手则将骨玉按在他伤口上。谢逢殊有些错愕,只见她手中骨玉泛起点点青色幽光。
“看见了么?”她把骨玉拿到他眼前,让他看得更真切,“这是我鬼族的鸣骨,只有鬼族的血液才能让它发出青色光芒。”
“你的娘亲荇川,正是多年前从罔乡来到人间的我鬼族人。”
幽荧定定地看着他,打量着他的表情,继续说:“而你,则是拥有一半鬼族血统的鬼族和人族的后代。”
她的话送入耳中,谢逢殊眼睛一瞬不瞬,这些年所感受到的一些异常忽然间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怪不得那日他会在隐匿得很好的情况下被半鬼找出来攻击,还有谢襄一直说他的血咒莫名的灵……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呵……
幽荧站在他面前,见他忽而笑了。寻思着,这家伙应该是没想到平日研究那么多的半鬼,结果自己却拥有一半鬼族的血脉。
“之前在鬼市上,你能看破我的幻术,也恰巧印证了这一点。”
她补充道。
谢逢殊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看来我们之间羁绊早已深入血液之中。”
一旁沉默的兼雀终于发话:“谢公子,有关你娘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谢逢殊目光始终落在幽荧脸上,“你们打听这个做什么?”
幽荧道:“我们来这本打算见族人赵墨一面,但却听说了当年的大火一事,不过我想,你娘的死,恐怕没那么简单。”
提及母亲,他的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怎讲?”
“想必你也发觉,鬼族并不惧火,但你娘作为纯血的鬼族,却轻易地死在火里,难道不奇怪?”
“况且我们跟人打听到,大火那日,赵墨医馆里有争吵声。”
谢逢殊忖度着,忽然抬声将屋外候着的袁弗喊了进来。
袁弗走进来,将合上门后转身,见这气氛异常紧张,心也不由得提了起来,他听令朝主子那走去。
“我娘和医馆的事,你都记得什么,讲给他们听。”
袁弗点点头,认真回忆了起来,少顷,才敢开口:“我记得那日,老夫人起床后一清早便去了医馆,特意没让下人跟着,她那几日不知是因何事,看起来忧心忡忡的。”
“事发前几日便是少爷的百日宴,老夫人的师父和师兄前来贺礼,老夫人那时忙着照顾少爷,有阵子没去医馆,见到二人原本是很高兴,还单独聊了会天。”
“但送走那两位的时候,夫人看着不大高兴的样子,我们也不敢问,告诉了老爷,老爷只让我们好生侍候好夫人,别的不要多管。”
袁弗回忆到此,兼雀借机询问:“那赵墨和傅抑二人你可曾见过?他们是怎样的人?”
“赵墨可是我临川百姓的救命恩人,他心地善良,悬壶济世,当年大家饱受怪病侵害,苦不堪言,多亏了他那精湛的医术,为大家伙配药看病,临川的老百姓才能挺过这场劫难。”
“他给大家治病,经常都是不收钱的,而且遇上穷苦人家,还要解囊相助,接到医馆疗养。”
袁弗停了停,继续说:“那位傅抑,是赵墨的大弟子,也是老夫人的师兄,他跟夫人都帮助救治了不少老百姓。”
“这人和他师父一样,也是个热心和善的人,平日里帮他师父采药、出诊,街坊四邻都夸赞他是个年轻有为的好人。”
“不过……”
袁弗犹豫了下,才缓缓道来:“他和老夫人时常会因为医术的事情拌嘴,在救人的事上意见不和,不过两个人都是名师门下的医学高手,有自己的见解也是实属正常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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