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误解

“不知荆国公可想好修玉佩的方案了?”她故意不提这名利场,不正面表示她对此的态度,反而换个话题,尽量维持穷苦清高的人设,哪怕在她的心中早就有了别的庸俗打算。

果然,听她这么说后,李澈一忍不住反问道:“干嘛这副公事公办,急着和我撇清关系的严肃样子,这么不想欠我人情啊?”

“我以为荆国公是找我来聊正事的。”她目不斜视,“或许是修改方案不满意,改找钟思楼的专业人士估价赔款了?”

“这一身颜色很衬你。”他岔开话题,冷不防来了这么一句。

徐星轸摸不清他的路数,但讨厌只增不减,连带着,还有了几分无语。

“干嘛是这个表情,夸赞的话也不爱听啊?”李澈一见她不搭腔,于是继续说道,“你是蛮拽的,上回马球场惊鸿一现,惹得多少人打听你的底细。不过他们要是知道你的真实姓名、家庭境况,怕是要挨个上演巧取豪夺的戏码了。”

“你现在不是正在实施吗?”

“我跟他们不同,我不喜欢勉强,他们爱色,我惜才。”

真能给自己脸上贴金的。

看她那副欲骂又止,又藏凶卖乖的模样,李澈一觉得爽快极了,他是这样的找骂性子,尤其喜欢被漂亮女人骂。

“我无才无德,没见过世面,像你们这些王公贵族一掷千金,□□的名利场,我没来过,待会儿怕是要给你丢人。”

“你这么为我着想啊?”

见她秀眉紧蹙,要恼的样子,李澈一连忙停了言语逗弄,改口道:“说正经事!狡兔三窟,你的底细可真叫我好打听。原来是在户籍文书上跟了继父的姓氏,我说呢,找不见人。幸好你名字文化底蕴十足,从一众俗文中脱颖而出。”

“你到底想说什么?”徐星轸不耐烦地打断他,她不喜欢和姓周的这一家子牵扯过多。

李澈一顿了片刻,从她的神态和语气中读出了一些东西,但他此刻却选择按下不表,没有继续深挖。

“你跟玉雕大师林器的关系匪浅啊!如果我调查的没错,你就是他前些阵子收入门中的高徒?也是巧了,这怪老头子脾气差得很,公主曾把刀架他脖子上都不肯给做个把件的,你与他不沾亲带故的,居然还合上眼缘了?”

徐星轸指尖一紧,登时冷汗直冒,心想这厮不会顺着她的名字查到底了吧?

林师傅是她爹的亲友故旧,她该怎么解释这一层关系?

好在李澈一只是提了一嘴,转头继续说道:“下月天后寿辰,你师傅接了太子的大活……别这个表情,装什么蒜呢?你敢说你不知道?”

直到现在,徐星轸才觉得自己惹到难缠的人物了,和他说话,无异于裸/奔,他实在是太擅长收集情报和揣度人心了。

“所以呢?”

“所以你就别跟我胡说八道什么没见过世面。即便今夜没我邀约,你也是要来此地的,拍下那一整块菩山玉,雕一面画廊长度的玉屏风。”

“既然你都知道了,你想让我做什么?”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爽快!我要你今晚站在我这边……”李澈一合上扇子,露出狐狸笑来,“把那块菩山玉让给我。”

“你开什么玩笑?”徐星轸当场就坐不住了,“这样做,太子不会放过我的,你想借刀杀人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

“干嘛这么激动,喝杯菊花茶败败火,听我把话说完嘛。”说着,他便拿着扇子,将茶杯怼到她跟前,“我怎么舍得你去死,我有两全其美之法。”

徐星轸抿着嘴,大力地刮了刮茶沫子,以此来无声宣泄不满情绪。

李澈一垂眼看着她这般动作,勾着笑,继续说道:“太子跟公主政见不合,明里暗里交手可不是一次两次了,她急着让我联姻也是为了巩固权力。”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一个平民百姓,和你们这些王公贵族阶级不对等,天然仇视。我没指望你怜悯我,你也别妄想我能共情你。”

“嘴巴是真厉害啊!我的意思是,我们做个交易。这菩山玉难求,让给我,讨了公主和天后的好,我也能喘口气,暂时不用相亲了。”

徐星轸冷哼道:“你是舒坦了,我呢?过了今天就不活了是吧?”

“话不能这么说啊!”

李澈一以一个大开大合的姿势靠在椅子上,明明是向后动作,却平白叫徐星轸产生了几分被环绕四周的压迫感。

李澈一指了指她腰间的钱袋,说道:“你为太子办事,既是为财,你可知道,太子府账面不明,亏空可不是一两日了。”

提到财,徐星轸谨慎地摸了摸钱袋,生怕他瞧出些什么。

“你和你师傅若真垫钱上去,后面怕是会赔的血本无归。”

“他堂堂太子爷还能毁约欠账不成?”

“那明面上是不会,可你真把他逼急了,府兵可不是吃素的,你二人横尸荒野不就成了无头账目?反正他手下多的是替死鬼,随便拉一个交到大理寺结案不就成了。这自古民不与官争的,这个道理,你明白。”

“可眼下这事办不成,我立马就得死。”

“所以我刚才说了,让你站在我这边。”

底层百姓的命,就该这么贱吗?若无靠山,便只能沦为权利迭代下的齑粉吗?

“哼。”徐星轸自嘲地笑了,“世路若飘蓬,无根自随风。”

“宦海无舟楫,长羡钓鱼翁。”

她不过有感而发,岂料李澈一还能接上下句,只是这归隐之意,却不似他的张扬做派。

徐星轸头回觉得这人有趣,笑道:“从前不知,李郎君还有这等心境呢。”

“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以后咱们有的是机会探讨。”

这纨绔公子哥,真是正经不过片刻。

“你今日这一出,好像是提前就编排好的路子,坐下只管套招,然后等我入瓮吗?”

听她这么问,李澈一才彻底不装了,说道:“你也太迟钝了,哥哥今天这么一出,就是专门救你于水火的,但凡换个人我都懒得搭理。”

“为什么要插手我的事?”

见他又要胡侃,她立刻制止道,“你认真回答我。”

“我对你永远认真。”

听到这话,徐星轸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见她作势要朝他泼茶,李澈一这才举着扇子投降,说道:“我承认我一开始是见色起意,以为你和那些爬床上位的女人没什么区别。”

他上来就是那副坦荡的不要脸模样,反倒是叫人招架不住了。

“但当我得知你是林器的徒弟后,便少了许多偏见。对不起,我真诚地向你道歉,请你原谅我的狭隘。”

打多了辩论赛,突然面对这温柔攻势,徐星轸瞬间便卸了力,想到自己还卖了他送的衣服,实在是脸红羞愧。

“我是林师傅的徒弟,这一点很重要吗?”

“很重要,我有问题请教你。”李澈一规规矩矩地放下折扇,少有的正经神态,“听闻你当日拜师之时,曾以落霞关实景作《芦雁图》,你去过落霞关吗?”

“没有。”徐星轸摇头,“落霞关沦陷至今,不入大雍版图已是二十三载,我也是依照前人工笔画,才得的灵感。”

“敢问是哪位前人的墨宝?”

不知是否为错觉,徐星轸看见,李澈一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角有了轻微的抽动。

“筇州的石湖壁画,传闻是一位戍边将军所作。将军守落霞关孤城不退,最后黄沙裹尸,忠骨不还。”

李澈一垂着眼睛,淡笑道:“你为什么这么说?青史之上,记载的可是,将军通敌叛国,致使落霞关及以东的灵西四郡全部沦陷,他还抛妻弃子,娶了夜来国公主,得了画地封侯的赏赐。”

“我不通晓政事,也不知阴谋权术,但看得懂那壁画磅礴之意,若是宵小之辈,焉能有此胸怀?”

“你对那逆臣的评价很高嘛!”

“我只是基于一个文人的视角,客观评价罢了。”

“哈哈,你还真是大逆不道,居然敢说此通敌案有疑?你这话但凡泄露出去一个字,都够让你祖宗十八代的坟头翻新八百回了。”

“那你会告发我吗?”徐星轸眨着两只大眼睛,明知故问道。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李澈一居然也有被姑娘调戏撩拨到的一天。

“当然不会。”李澈一顿了一下,“我可不想跟你做一对鬼鸳鸯。”

徐星轸早猜到这不要脸的会说出些狂言,所以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等他一张嘴,她才发现,自己明显是准备得少了。

“呸,要真追究起来,那也是你先挑起的话头,要死也得你先死。”

她在不觉间卸下防备,亮出利爪,李澈一瞥了一眼楼上竹帘影绰的雅间,回头对徐星轸勾手指说道:“过来。”

“干嘛?”徐星轸没有设防,凑了过去。

可下一瞬,李澈一的大掌便覆了上来,一把握住她的后颈,顺势往前一推。

徐星轸吓得花容失色,手忙脚乱中打翻了茶杯,滚烫的茶水浇了李澈一一身,他却没有任何后退的意思。

“当啷。”

茶杯落地,在地上打了个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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