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消息时,沈凭在永安学堂办事,将学堂事宜全权转交给张子航。
当陈写匆匆忙忙赶来告知,沈凭二话不说搁置回府。
未等他踏入府门,沈府的管事连忙上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禀报。
沈怀建传了家书回来,谈及途径启州时遇刺,他原本计划在两州交界的驿站入住。
可当夜城中涌进大批无籍的难民,难民想要在驿站处讨一口吃食,却因户籍不明遭人驱赶,情急之下众人起了冲突,沈怀建得知此事后,出面想为难民付了饭钱,不料突然出现刺客将他刺伤。
看完信后,沈凭难免着急,家书中并未交代沈怀建的伤势,他再度派人打探,才得知沈怀建写信前后经历了昏迷。
事发突然,沈凭和陈写商讨半晌,当下怀疑无籍难民如何进城,刺客是否早前混迹其中。
诸如此类的想法接二连三涌出,沈凭无法阻挡胡思乱想,在原地站了良久后,才渐渐平息了内心的焦躁。
他抬首看去,让管事拦下驿使的脚步。
待驿使上前,沈凭冷静问道:“此事还有何人知晓?”
驿使思忖后说:“回大公子,恐怕朝野上下都知晓了此事。”
沈凭眉头微蹙,脑海里闪过一个胆大的念头,此事能在不知不觉中传这么快,恐怕魏都必然有人暗中推动。
他又问:“家书从何处递来?”
驿使道:“鸦川口。”
鸦川口乃是分割三州的标志性山岭,是抵达越州前必经的关口,因常年有乌鸦盘旋在山中而得此命名,传闻中的不祥之地更意有所指此处。
当沈凭得知此地的传闻后,不敢再耽误半分,待管事送走驿使,连忙让其备马车入宫,向皇帝请命前去鸦川口。
这是他升迁来第一次单独面圣,恰逢赵渊民处理完手中的政务,他站在殿门外等着被宣召,但在垂首等候时,看见一抹身影随着暖阳在眼前被拉长。
曹晋办事很快,不过片刻,就见端着拂尘从殿内走出。
不过,未等他上前宣召沈凭,余光瞥见殿门另一侧的影子,神色一顿,立刻转身过去行礼道:“裴姬娘娘安。”
闻言的沈凭缓缓抬眼看去,入眼见一位身着紫袍肩披貂衣的妃子,此人风髻露鬓,娥眉眼含春,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绝艳一副我见犹怜的姿态。
是天底下难得一见的美人,区区一眼,顿时让人明白,为何赵渊民在三千佳丽独宠她一人了。
沈凭快速打量,裴姬的眉眼和庆平公主颇有几分相似,大致知晓这位是赵抑在深宫中的母妃,更是清流派在后宫中的权力象征。
曹晋和对方低语几句后,转身朝沈凭疾步走来,笑盈盈道:“大公子这边请。”
说着侧身让路。
沈凭将到裴姬面前时,感觉到对方打量的目光,经过间弯腰行礼后才离开。
片刻入了殿内,曹晋走到案前向皇帝低语几句,告知裴姬在殿外一事。
赵渊民搁下手中的古籍说道:“宣。”
“嗻。”
随后他的视线落回跪着的沈凭上,“平身吧。”
沈凭谢恩起身,眼帘低垂等着皇帝发话。
等待期间,他的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少顷,余光中出现一抹紫色的身影,裴姬从殿外被宣了进来。
沈凭迅速收回眼神,即便不抬头,也知此刻龙椅上坐着两人。
赵渊民搂着美人也不忘正事,看向沈凭说道:“你父亲遇刺一事朕已听闻,既然为了此事而来,那你说说要如何打算?”
沈凭来时在心底打了一遍草稿,但仍旧有些紧张,胜在他将说话的语气控制恰当,言简意赅表达清楚自己所想。
他要替父送书。
赵渊民神色平静听完,并未率先作出回应,而沈凭因不能直视天子龙颜的原因,自然未能发现到异样,只觉这殿内的气氛压抑。
其实赵渊民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对他的话若有所思。
数月以来,皇帝道听途说不少有关沈凭的事,也在某些“机缘巧合”之下,有过几面之缘,永安学堂成名的背后和此人息息相关。
后来科举制的成功,他慢慢回想起赵抑那几句难得的美言,皆是为了眼前之人。
值得一提的是,如今沈凭的变化确实让人刮目相看,若照着这般情势下去,他日此子绝非池中之物。
赵渊民未曾发言,作为臣子的沈凭只能等着,将无形的压力当作是挑战去适应。
但是,万万没想到打破殿内沉默的人,会是皇帝身边的宠妃。
裴姬倚在皇帝的怀里,抬手掩嘴轻声一笑。
那风情万种的笑声,任谁都难对她动怒。
下一刻,皇帝好奇垂眸,看向怀里的美人,问道:“何事令爱妃如此悦颜?”
裴姬的视线扫过沈凭,随后在皇帝的怀中转身,抬首带笑看向皇帝,她满眼都是龙颜,除此之外,仿佛天地间的万物,都容不进这双千娇百媚的美眸似的。
她柔声笑道:“臣妾只是很难相信,这么一位大名鼎鼎的沈大公子,竟能有这般孝心。”
这番话落入旁人的耳边,显然就认为是贵妃久居深宫,不知这数月宫外发生的事情。
曹晋站在那书案边上,闻言时马上殷勤解释道:“裴姬娘娘有所不知,大公子在数月前出了些意外,如今性情大变,不再是那纨绔之人了。”
“哦?”裴姬的脸上有些意外,带着迷惑转头朝沈凭看去,很快又收回目光,“这倒是件稀罕事了。”
赵渊民捕捉她眼中闪过的失望,“爱妃怎的有些失落?”
裴姬道:“臣妾视陛下于夫君,可夫君乃是天子,恕臣妾不敢妄言,惹得夫君动怒。”
眼看美人带害怕,皇帝心生犹怜,连忙道:“爱妃尽管说,朕免你所有罪。”
裴姬的脸上带着胆怯,压低声说:“陛下,这人呢,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寥寥数字,把皇帝的揣疑轻松击破。
赵渊民未批沈凭的请求,正是对他有疑,非近臣却能搅起风云,又是花名在外之人,真面目如团团迷雾,叫人难以摸清。
可无论传言如何,沈凭和璟王府来往一事毋庸置疑。
朝臣离京,难知生变。
但裴姬所言,却轻易化解皇帝的思虑,鸦川口一事,能成为测试沈凭的好机会,这副皮囊下是人是鬼,要在毫无防备之下才能显露其中山水。
沈凭被允准前去越州,奔的是替父从事的命令。
他回到府上后,马不停蹄把手中之事安排妥当,备好包袱和行李。
在此之前,赵抑派了杨礼过来询问行程,考虑到他的安危,杨礼主动提出跟随前去,沈凭知道这是赵抑的意思。
可回想御书房的经历,沈凭不得不婉拒此番心意,裴姬虽然顺水推舟替他圆了此事,可终究让他有所警惕。
皇帝对沈家和璟王府练手一事忌惮,换而言之,是对世家和清流相处和睦的忌惮。
沈凭将御书房中事转告,后续便也不再收到赵抑的消息了。
次日天未亮,他早早起床洗漱出发,岂料在城门看到全副武装的赵或。
对方手握吞山啸,带着战马攀越,身穿一袭黑衣大氅,一人一马在寒风中而立。
赵或正在给攀越打理,见到沈凭的出现时,推开蹭着自己的爱马。
沈凭很快意识到他在等自己。
城门口陆陆续续开始检查,如若没有特赐的腰牌,除去王公贵族以外,所有人都要下马受检,这是出入城门的死规矩。
沈凭不知赵或为何出现在此,毕竟城门守卫之事,属骁果军和京兆尹所管,看他的模样,也不像上值。
但既然碰见了,他也不能视而不见,索性上前行礼。
冬日昼短夜长,此刻天暮深蓝,寒风砭骨。
赵或打量捂着暖炉的沈凭,开门见山道:“沈大人如今身在何处?”
那日他离开谢府的书房后,让谢长清去打听遇刺一事,得知沈怀建被难民诓骗受袭昏迷数日,还闹得下落不明。
沈凭赶时间懒得和他废话多说,眯着困顿的凤眸,打发道:“陛下委派我去接手父亲的事情,殿下,恕我不能和你......”
“胡闹”二字未落,赵或打断他的话说:“本王知道。”
沈凭顿住,随后见他伸手扯起缰绳,欲有翻身上马之势。
赵或见沈凭一动不动,不耐烦说:“走啊。”
沈凭更加迷惑了,“你这是?”
“昨夜父皇下令,命本王前去启州调查沈大人遇刺案。”赵或瞧着他的神色,轻呵了声,“别告诉本王,这事儿你不知道?”
那不然呢?沈凭心想。
赵或翻身上马,氅衣在呼啸的冷风中翻起弧度,威风凛凛坐于马背上,居高临下望着沈凭,续道:“发什么呆,你到底走不走?”
沈凭拦住他问:“等等,你可知鸦川口在哪?”
闻言,赵或抿唇不语,眼底闪过一抹抵触。
许是早起赶路,沈凭此刻仰头看他,寒风吹得他眼尾干涩发红,满脸迷惑不解,又带着几分惺忪,瞧着慵懒乖巧。
赵或俯视他半晌,喉头轻滑,放下戒备,撇开眼幽幽道:“嗯,本王吃的第一场败仗就在此。”
惊临:哪壶不开提哪壶(咆哮)
幸仁:......(托腮顺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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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裴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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