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来得了肺结核,就没了。”
杨滨澜突然站起来,翻箱倒柜,“我记得他住院的那时候,还有记者给他们写了一篇报道呢。”
“你们这儿得个病还登报啊?”盛谨不可思议。
“他们?”庄浔疑问。
“是有个记者去医院取材,就看到严据和他女朋友了,然后拍了一张照……诶,在这儿呢!”杨滨澜把皱了的报纸揉平,递给他们。
报纸上的标题极其醒目:生死之间的温存。
文章大致讲的是一男子得了肺结核,他的女朋友一直陪伴着他的事。
嗯,一个很感动的爱情故事。
报纸附了一张照片,一个清瘦的男人躺在病床上,病床旁趴着一个女生。
女生背对镜头,男生的手放在女生的头上。
“嘶,这是乌湘吧?”盛谨指着照片中的女生问。
“是她。”庄浔肯定。
“你还知道其他的东西吗?关于严据和他女朋友的?”盛谨问杨滨澜。
“我想想啊,我好像听说过他俩感情不错,谈了好几年。”杨滨澜只知道这么多了。
盛谨和庄浔对视一眼。
*
大概过了一周,盛谨和庄浔足足观察了乌湘一周,知道了她下周三要去锡庄市出差。
果然,她失败了,她不知道陈维语登记时的错误。
她觉得是陈维语出了岔子,要去找常林了。
他们跟着乌湘去了锡庄市。
跟踪了她两天,发现她只出入医院和宾馆。
玄武医院这么点人,还跟人家交流。
那请示不会是乌湘自己批的吧。
锡庄市在玄武城附近,人流量不算太多,但是比玄武城好一点。
庄浔和盛谨决定守株待兔,去常林家看守着。
跟锡庄市公安局通了气,两方相互配合,准备逮捕乌湘。
10月27号晚上,常林在家里睡觉。为了保证睡眠质量,她戴着耳塞眼罩,睡得正香。
今天的月亮很亮,月光铺在城市里。
乌湘翻过了院子,站在窗外看着睡得正熟的常林,手里拿着毛巾,若有所思地笑了一下。
很快就能再次见到他了。
常林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一个陌生男人,他眉目清朗,清泠泠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走到她面前说:“快醒醒!”
常林突然惊醒,她有些失神,感受到周围似乎有些不对。
她透过耳塞,隐隐听到了一些响动,顿时冷汗出冒。
她感受到有人用毛巾捂住了她的鼻子,她赶快屏息,假装自然呼吸,轻微地动着胸口。
片刻,毛巾撤了。
常林还是不敢呼吸,怕有迷药残留。
知道她实在撑不住才敢慢慢喘息。
紧接着,一道冰冷贴在了她的手腕上,吓得她立马抽回手,坐起来推掉眼罩。
面前的女人站在月光下,头发挡住大半张脸,看不清面色,但能感受到她眼神的冰冷。
“你是谁啊!”
常林大口呼吸,浑身颤抖,因为害怕流出的眼泪模糊了她的视野。
“不要过来……”
她用尽力气和勇气,冲了出去,脚下被乌湘一绊,摔倒在地上。
常林害怕地往后磨,眼睛直盯着刀,看到它被高高举起,反射着月光。
常林害怕地闭上眼,房门被一脚踹开,一圈警察围住了乌湘。
刀“哐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乌湘被捕了,连环杀人案的凶手被抓到了,笼罩在玄武城极其周围的阴霾终于驱散。
审讯室里。
庄浔和盛谨一起审问乌湘,庄浔负责记录,盛谨负责问。
“你连环杀人的原因是什么?”
乌湘垂着眼,没有回答。
“是因为你想复活你的男朋友严据吗?”
她听到“严据”,才抬起眼,仰头,眼角流出一珠泪。
“是。”
二十年前,乌湘才五岁,但身上全是烟头烫出来的疤和青痕,瘦的要死,脸很黄。
她的父母都是未成年人。
她一辈子都记得,她爸爸浑身的少年气息,在小巷子里,给了她一根雪糕。
她兴高采烈地接过来,开心地吃着,一转眼,她爸爸就跑了。
她跑到大街上,四处寻找却找不到他。
她哇哇大哭起来,也不管手里的雪糕化没化。
她妈妈更是不管,恨不得乌湘一辈子不要出现。
她开始流浪,被见到的坏人虐待。
一家孤儿院的院长收留了她,并给她起了“乌湘”这个名字。
后来就开始打仗了,缺衣少食,活下去都成问题,谁又有闲心去管一个孩子是否快乐?
三年后,战争结束,她的生活好了一些,但城市正在重建,过得也是紧巴巴的。
在她十岁那年,杨庆春收养了她。她才算是感受到了爱。
但是杨庆春经常出去打工,这爱相隔千里,何其微弱?
她又回到了孤身一人的状态,平时也不经常出门。
在她十八岁那年,她遇到了影响她后半生的人——严据。
乌湘在去考试的路上车坏了,杨庆春十分焦急。她忽然看到了严据,他骑着自行车。
于是杨庆春让严据送乌湘去考试,两个人得以相识。
后来乌湘考上了燕省大学,再次和严据相遇。
严据比她大一届,两个人都是长寿村的,尽管他们不怎么见过,但是不影响他们走得近。
有一天,严据捧着一大束粉蔷薇问她:“你愿意当我女朋友吗?”
乌湘的第一反应就是逃避,几乎从来没有感受过爱的她,不敢相信严据会喜欢她。
没有人会爱她,杨庆春对她的好,在她心里会结算成一笔笔账,将来回报她。
她觉得对于严据来说,自己身上没有什么值得让严据对她好的东西。
她拒绝了严据。
换来的是严据更加猛烈的追求。
她看着严据,没想到外表光风霁月的他,骨子里满是固执。
她不愿意看到严据每天辛苦地给她准备花、便当,她心里很愧疚。
因为这并不值得。
所以,最后她同意了。
可是这成了乌湘的负担,严据对她好,她也对严据好,但不是因为爱,是因为愧疚。
严据很认真地对她说:“我对你好、关心你,是因为爱你,我不要求你回给我什么,你开心高兴就是回报。如果你不开心,那一切都是无用功。”
“乌湘,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相信我会爱你,相信你自己值得。”
乌湘靠在他肩上大哭了一场。
严据给了乌湘爱和光,从未有人对乌湘说过这种话。
但她还没感受过几年被爱,严据就得了肺结核。
她为了严据转去了医学专业,一有空就来医院陪他、照顾他。
有个记者来采访他们,临了想拍张照,乌湘转过身。
严据把她转回来,对记者说:“她还要嫁人,不要拍她的脸。”
乌湘趴在病床上,泪眼朦胧的看向他。
严据摸了摸她的头。
“我不嫁别人。”她说。
严据最后还是死了,临死前对乌湘说:“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乌湘在严据死后,却疯魔了。
她把自己关在屋里,窗户明明关着,窗帘却在轻轻拂动。
乌湘一心想复活严据,浑然没有注意到。
她向杨合木问起了起死回生的办法。
她开始了自己的计划,锻炼身体,开始取血。
可惜,并没有成功。
她并不知道陈维语登记的是月历生日,她寻找目标,是打听村子里某个人的生日。
那时候她还没有权限查看病人信息,后来人越来越少,她的权限也就高了。
所以后来当她失败,能够通过档案确认的时候,发现陈维语的时间不对。
档案上是阳历,阳历6月6怎么可能和阴历一样?
她认为是陈维语出了问题。她不想再杀人了,可是她不能没有严据。
她通过查找过往的医疗记录,找到了曾经来玄武城旅游的常林。
她再次行动,却被抓捕。
“你把严据藏在哪了?”盛谨问。
“我家院子里种了一片粉蔷薇,他就在那。”
乌湘被押着出了审讯室,去往看守所。在出警局之前,她经过了一道走廊。
走廊里没开着门,也没有窗户。但就是有一阵风吹来。
乌湘似是感应到了什么,对着空无一人的走廊落了泪。
风轻柔了很多,似是在拂泪。
她只是想要个爱她的人而已,希望有人能不嫌弃她的泥泞,希望有人能让她在这破碎的世界里心存光明,希望有个可以去爱的人。
乌湘最终还是走了,没有逗留多久。
庄浔让乌湘在审讯记录上签字确认之后,给了盛谨。
盛谨用手背挡住嘴,等乌湘出去了,才说:“庄浔,你长得人模狗样的,怎么字……写得像屎壳郎爬的。”
庄浔:“……”
“写的很好,下次别写了。”然后盛谨用极其漂亮的行书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与庄浔的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们处理完警局的事,就带人去乌湘家找严据的尸体。
盛谨和庄浔穿过葱郁且枝桠斜飞的粉蔷薇丛,深处放着一具特殊打造的防腐水晶棺。
严据的面容映出来,发青无血色,了无生气。
但人们还是能凭那张脸,想象出他冷冷看着世间情原的样子。
棺木旁长着一株虞美人,白色的,在粉蔷薇中足够醒目。
盛谨叹了口气,让其他人把严据埋了,自己和庄浔一起去找杨合木。
杨合木看着面前的两人,说:“你们是来问,我为什么要包庇乌湘吧。”
盛谨和庄浔都没说话。
“我是觉得她可怜,她这一生不容易,我有些不忍心。要我说,没有严据,她也不会成这样。”
盛谨抱胸:“我不这么认为,乌湘幼年的经历让她成了现在这样,这不是她的错。她父母的问题,可以通过社会组织、国家法律来制止,战争问题也可以避免,这不是她一个人可以解决的。严据爱她,也没有错。乌湘错就错在偏执吧。”
“孩子的心灵不能伤害。如果污水是影响果树生长的唯一因素,那浇污水,可能结好果,可能结坏果。但是结了坏果,一定是因为浇了污水。”庄浔附和。
杨合木沉默。
“我们那晚遇到的一大群蛇,是你弄来的吧?”庄浔挑眉问。
“是我,是为了让你们离开才这么做的。”
“那我们屋顶上俩猫打架,不会也是你弄来的吧?”盛谨犹豫地问。
杨合木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摇了摇头:“不是我,你们运气不好而已。”
盛谨:“……”
这个案子也算是结束了,盛谨和庄浔业务不停,下一个案子,是去Z国。
上了船,盛谨发现庄浔买了本字帖。
盛谨:“?”
“你买字帖干什么?”
“不是你嫌我字丑吗?”
“丑就丑呗,能看清就行啊。”盛谨无所谓道。
庄浔抿了下唇,没听他的话,翻开了第一页。
粉蔷薇花语:我要与你过一辈子、爱的誓言、浪漫的爱情、我要嫁给你
白色虞美人:生离死别、安慰、慰问、悲歌
来自百度百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生死城③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