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季如芊仿佛又置身实验室中,手持着试管,眼睛盯着试剂,紧张地等待着反应的结束。
“好,合作愉快。”
郁揽风将情绪收敛,她想当做交易,那他乐于收取好处。
交易做得久了,难保不产生交情。
季如芊不这么觉得。她本对郁揽风无意,何况最排斥将感情与利益混淆。和伍青泽的纠葛已是泥潭,如果早知道两人会走向如此境地,她宁愿从未开始。
伍青泽则不以为意,收到季如芊从涌洲传来龙新收购案的捷报,他第一时间与父母亲商量了一番。季如芊第二天的航班返回,伍青泽提前先回了趟伍国俊夫妇那边。
“十二月底准备确定新的生产副总名额,顺应春季生产高峰期,需要提前上任交接。”
伍青泽在晚餐时主动提及,他知道季如芊瞄准这个位置许久,有了龙新案的资历打底,董事会那边的老古板们也无话可说。
“难得回来吃顿饭,怎么还聊工作啊?”母亲张文珊把她做的那道羊肚菌乌鸡汤推过去。
伍家发迹时日已久,张文珊几乎没有下厨的习惯,但周末偶尔一家儿女相聚时,她总会亲自上手两三道,求个温馨日常的烟火滋味。
“你有什么人选建议么?”伍国俊把这皮球踢回去,他对儿子的女朋友有印象,在公司见面打过几次招呼,也多次在评优或晋升的例行审批时见过她的名字。
季如芊与伍家维持着极其微妙的距离:当初入职伍氏,她走的正经招聘途径;却又甫一落地,便陪伍青泽以同学的名义登门拜访过。
伍青泽的臻园与伍国俊、张文珊的老宅互不干扰,即便季如芊和他同居那段时间,也基本没在私下与伍家打过交道。
张文珊私下跟伍国俊念叨过季如芊,算是个懂分寸的姑娘。不然她这个身份,在集团和伍青泽之间很难平衡。至于两人之后的发展,夫妇俩倒有点鸵鸟心态、能拖就拖。
伍氏医药在君兰算是支柱产业,称得上富甲一方。虽然伍国俊日常慈善捐赠孜孜不倦地做着,每天员工餐厅平易近人地吃着,集团上下无一不感慨伍董未忘本心、和善亲民,但儿女婚配乃大事。
即使不专程谋取“强强联合”去求娶高门,伍青泽翩翩风度、冠玉之姿,攀上来的家庭并不少,散布于政商两届,夫妇俩忍不住动了些心思:创业难、守业更难,结一门好姻亲无疑增益巨大。
无奈自己儿子居然还是个“情种”,伍青泽在国外读的大学,季如芊硕士才出去念书,几年的异地恋都没有将两人拆散,愣是等到了团聚,之后一直谈到如今。
果然,等来了伍青泽的开口求问:“总归要提拔新生力量的,也得培养自己人趁早上路。”
“哪个自己人?”伍国俊搁筷,注视着伍青泽。
用餐的饭厅占了别墅四五米南向的整个开间,此刻随之安静下来。伍青泽被父亲的眼神震慑地嗫喏着出不来话。
从不过高出其他工人几阶的员工,到身家莫测的资本,二十来年的历程滋养了伍国俊的威严。久居上层者收敛起慈眉善目的温情,露出的才是捕猎者的凛凛之姿。
“你是要做掌权人的,凡事永远以事业发展为重。”隐隐透出对他过于在意儿女情长的不满。
伍青泽稳了稳神,组织语言:“可是季如芊也不差,这次龙新收购比很多老手都操作得漂亮。”
“对啊,她愿意往管理上靠拢,能力起码可以胜任当个贤内助。”张文珊疼惜儿子,忍不住帮腔。
“芊芊姐姐最好了,我要芊芊姐姐带我玩游戏……”
严肃的氛围被打断,奶声奶气的稚嫩童音响起,伍青雯听到季如芊的名字,知道在讨论她的芊芊姐姐,小孩子不管不顾地插话。
季如芊未与伍家人过从甚密,但伍青雯才**岁,作为伍家捧在手心的明珠美玉,她时不时跟去哥哥的臻园玩耍,渐渐地便和季如芊混得分外熟悉。
女儿一打岔,话题结束地刚刚好。伍国俊倒也没想较真地管教儿子,毕竟伍青泽除了在个人问题上有点自己主张,称得上省心听话。
当其他二代世家子们世界各地豪车俱乐部、奢华消费的时候,他回来事必躬亲地从基层做起,总得容忍人有点自己的七情六欲。
圈子里“创一代”们都羡慕伍家有个好儿子,而伍国俊因此长脸后,会与妻子私下庆幸当初干涉伍青泽的选择。
到底当妈的心软,张文珊不愿意回顾那段时间:伍青泽自幼听话乖顺,唯一忤逆夫妻俩、吵闹抗争便是在高中时候。
伍青泽如今依然带着一股温雅气质,皆因他与父母受的教育大相径庭,喜欢文学、艺术,从小沉迷于一本本厚厚的“大部头”,偏爱社科方向,对理工科或商业管理均毫无兴趣。
当时伍氏集团已初现巨舶雏形,作为伍家长子,当然该储备知识,以将来的企业管理为己任。伍国俊知道一些不成器的孩子,出国捐栋楼、读点艺术、哲学的学位,他将这些统统称为装点门面的花架子。
树木总会生出旁枝斜杈,需要修剪整齐。即便发现得晚些,从长歪的根部砍除即可。
伍国俊有他的铁腕,将几百万流水的厂子做成几十亿产值的集团,其间凛然冷酷自不必诉,区区毛头小孩的青春期文艺病又何值一提?
谁料伍青泽却激烈地抵触,不吃不喝。张文珊偷偷送食物,伍国俊斥责她、伍青泽拒绝她,落个两边不领情。
该次家庭危机的结局,以伍国俊踹开儿子反锁的房门,掩上痛骂一通收尾。除了威逼利诱,他说了一些极难听、极震撼的“道理”。再次开门时,伍青泽面红耳赤,却终究顺应了安排,读了与伍氏相关的专业应用。
甚至,伍青泽还在国外一待多年求学至博士,虽然够不到全奖或荣誉学位这种优异程度,在圈层中已是难得的后辈。
大约怀有亏欠,儿子又长大成人、玉树临风,伫立窗边足足比夫妻两人还高出一头,伍国俊尽量不与伍青泽产生冲突。
“生产副总可以提拔季经理。”
他顾及了儿子的面子,斜睥一眼妻子。伍国俊嫌弃她没有多参加那些夫人们的聚会,早早为伍青泽的婚事筹谋。眼前倒没有特别合适迫切的目标,不如放任伍青泽先遵循自己的心意。
季如芊的能力足够胜任这个岗位,然而若她跟儿子的关系有什么差错,或是一旦伍青泽选择联姻、感情生变,她处于要职便牵涉众多。从长远考虑,伍国俊的顾虑不无道理。
但一个单枪匹马的姑娘家,终究翻不出什么花样。
伍青泽收到父亲的应允,难掩喜悦——明日季如芊便回到君兰,董事会通过仍需要流程,他迫不及待地将这个消息先悄悄告诉她。
与此同时,季如芊结束与郁揽风的会面,正在酒店房间打包行李,并百转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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