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徐英最后给吴辛说了什么，吴辛没再计较什么，徐英收下了那一千块钱，后面又悄悄塞回了林只雀的包里。
那个补课班里面还有很多二中的学生，林只雀返校后，踏进教室门的那一刻能明显感觉到安静了一瞬间。余光里还能看到叶秋往自己这边看了一眼。叶秋就在补课班。
林只雀沉默地坐着，李亦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感觉林只雀状态很不对劲，但具体哪里不对她也说不上来。
第一节晚自习结束，徐英来一班找她。
林只雀有些发懵地走出去，徐英第一句就问，“没事吧？”
“什么？”
徐英看她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将她拉到一边，再次问，“你回去之后，你妈没怎么你吧？”
林只雀呆愣愣地摇头，她不明白，为什么徐英还愿意来找她，明明她让徐英那么丢脸，还害得徐英被吴辛骂。
“真的？”徐英不太相信，“那她是不是骂你了？那一千块钱你应该没给她吧？”
林只雀问，“徐英，你不生气吗？”
“我生什么气？你因为我不和你说话你就以为我生气了？”
林只雀意识到自己小人之心，但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她也觉得自己是个很糟糕的人，没办法在一段关系中带给对方良好的情绪价值。简而言之就是，和她这样的人深交是很累的。
她当然也想过要开朗活泼一点儿，讨人开心一点儿，但是有时候，她连提起嘴角的力气都抬不起来。
徐英眉头皱得死紧，“你真觉得我生气了？在你心里面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可是我妈那么说你，她……”
徐英打断她说道，“你也知道那是你妈啊，又不是你骂我，难道你背着我给你妈说我坏话了？”
林只雀立刻反驳，“怎么可能！”
她会因为有徐英这个朋友感到骄傲，但有时候，她也不好意思对别人提起徐英。害怕自己反而成为了徐英的累赘。
“那一千还在你这儿吗？”
“在的。我放在书包里了，我去拿给你。”林只雀说着，正要进班，又被徐英拉住了。
徐英估量了一下时间，“这也快上课了，我就长话短说，我当时唬你妈说手机里面有很重要的文件，要是再吵下去，我让她赔多的都有。但你才是拥有这个手机归属权的人，所以赔的钱也应该是你的，你自己留着用。我先回班了，你不准和我闹别扭知道吗？”
林只雀没来得及说话，徐英就匆匆离开。
她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徐英消失在楼梯拐角。
明明好似徐英不责怪她，也表明了她们还是好朋友的关系，但林只雀却更觉得别扭和尴尬。
周五学校安排了消防演习，每年都要进行例行演习，除了今年的高一，高二和高三都算是熟门熟路，甚至还有抱怨浪费时间的，被许桦狠狠批评了一顿。
因为演习是按照楼层来进行疏散，所以到达操场集合的站位和平时上操以及跑操不一样，林只雀所在的一班旁边并不是二班。人群熙攘，解散时，她下意识往之前林知落所在的位置看过去，才又记起班级旁边现在不是二班，顿时觉得自己大概是魔怔了。
一月份，距离新年不过一个来月的时间。林只雀下午吃过饭就打算直接去教室，路上看到大操场跑道只有零星几人。
天气冷了，好多学生吃完饭都乐意窝在寝室或者教室。
林只雀不知道在想什么，干脆走到操场的阶梯座椅，在角落的位置坐下。
“大冷天干坐在这儿干嘛？”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林只雀一愣，回头看到了李亦澄。她今天下午也是照常出去吃饭。李亦澄走到她的身边，没让林只雀往里坐，而是走到林只雀更低的下面坐着。
李亦澄发尾垂在椅背后，一晃一晃的。
林只雀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儿问，“你呢？不去教室吗？”
“太闷了。”李亦澄扭头看她，“在这坐一会儿。”
现在教室开着暖气，大部分学生有时候还不乐意开门，再加上吃点儿东西，岂止闷，味道还难闻。
林只雀生怕李亦澄再次反问自己，但幸好李亦澄说完就又把脑袋给扭回去了，林只雀悄悄松了口气。
两人静默着坐了好一会儿，还是最后李亦澄实在是冷得受不住，她站起身，跺了跺脚，“走吧，你陪我去趟食堂吧，我请你喝奶茶。”
林只雀想说不用请她，但是又不好拒绝李亦澄说去食堂的邀请，沉默了两秒，点头，“好。”
两人来到最近的三食堂二楼，李亦澄问，“你喝什么？”
林只雀想拒绝，一抬眼就能看见李亦澄那张没什么太大表情变化的脸上的坦然。林只雀压下那些微妙蔓延的心理负担，说，“原味就好。”
“热奶茶哈？”
林只雀不常喝这些，也没什么特别忌口，点头，“行。”
李亦澄去点单，还给她加了份珍珠。
林只雀站在旁边发呆，忽然听到李亦澄说，“哟，好巧啊林知落，请我喝奶茶。”
她抬头看过去，正见手上拎着炸串窗口打包袋的林知落走过来，她开玩笑道，“你都在这儿站着了，要请也是你请我。”
“行啊，要喝什么？”李亦澄说着。
“骗你的。”林知落说，“我不爱喝这些，你请你吧。你点了吗？”
李亦澄想起高一林知落只要夏天基本上三天两头买可乐喝，好奇，“你不爱喝奶茶，就爱喝可乐是吧？”
“那倒不是，我吃砂锅粉就喜欢配国窖。”
李亦澄，“我呸，冰红茶就冰红茶，还说这么高大上。”
林知落佯装生气，“你到底喝什么啊？你不说我可走了！”
“没，开玩笑的。”李亦澄摆摆手，“走吧，我自己点好了的。”
林知落耸耸肩，“行吧，没被你坑到。”
“滚吧你！”
林知落笑着离开。
同学之间……不对，这个范畴已经超过了同学的关系，林只雀能感觉得出来，李亦澄和林知落关系挺好的，两人说话开玩笑都大大方方的，也没有什么假客气的成分。
林只雀试探着，“你们认识吗？”
李亦澄反问，“怎么？你还知道她啊？照道理来说，你高一也是在一班，那会儿你们不是一个班啊？”
“所以你们高一是一个班的？”
“不是。”李亦澄摇头，“我和她初中认识。”
李亦澄原本是不打算继续说下去的，但见林只雀满脸写着好奇，甚至有点儿莫名地惹人怜爱，她没忍住无奈道，“我初中的时候我妈和我爸打离婚官司，在龙华区法院处理的，你说巧不巧，庭长正好是林知落她爸。反正我和林知落本身也是一个初中，一个班的，当时离婚判决下来我说了这事才知道当时庭长居然是林知落她爸，就觉得还挺巧的。”
林只雀听不太懂，“庭长？”
“就是法官的意思。”李亦澄说，“当时进法院登记的时候，值班民警都庭长庭长地叫，不像电视剧上面演的那样叫法官什么的。”
林只雀默默点了个头。
她从前一直都知道林知落家庭条件很好，想不到比她的设想中还要更为让人难以企及。
两人回教室的路上，李亦澄问，“诶，那你是怎么认识林知落的啊？难道你和我们也都是长虹中学的？”
长虹中学，南崎龙华区最好的初中。这里的好不止体现在升学率上，更还代表了学校的各种基建设施以及周围的人文环境。南崎最好的区就是龙华，而长虹建在龙华最好的地段。
那种地方，是林只雀可以走过却没有办法停留的。
林只雀摇头，“不是，我和她是因为……”
因为什么认识的来着？
林只雀在脑海里面搜刮着和林知落遇见或者相处的点点滴滴，这才发现不仅少得可怜，更还模糊得就像是一团雾。
李亦澄问，“因为什么？”
“我高一的同学和她是一个班的，所以就认识了。”
算是这样吧。
李亦澄恍然，“哦哦，确实哦，高一这几个实验班文理分班虽然打乱了，但也确实基本上每个班都有好几个是从前的同学。”
“嗯。”
两人沉默着走上二楼，李亦澄突然感慨，“不过你们能认识也挺神奇的，你俩名字虽然字不一样，但还挺像的。都姓林，一个只落，一个只雀。”
林只雀听到这话的时候愣了好久，她几乎是仿佛被一根线牵引着，按着平日里习惯的步调走到了教室，坐回自己的位置。
林只雀想，她是因为什么才认识的林知落来着？
好像就是一句，“落落你看，这个人的名字跟你还挺像的。”
有人反驳，“哪里像了啊？而且这人的父母也真是奇怪，怎么给自己女儿取名字叫只雀啊？到底把自己孩子看成什么了啊？”
被几人簇拥着的中心，少女穿着洁白的裙子，她身后的长发披散着，柔顺又黑亮。
她微微蹙眉反驳，“没有啊，我觉得挺好听的啊，像鸟儿一般飞翔。”
“可是麻雀都活不过好几年啊。”
“为什么是麻雀呢？不能是鹰吗？”林知落掷地有声，“你们知道吗？有一种鹰叫雀鹰，虽然体型在同类里面比较小，但适应能力却极强。她作文大赛拿了第一，她就很厉害啊！”
明明隔得很远，但林只雀却仿佛捕捉到了林知落说话时睫毛扇动带起的微小弧度，如同引起千里外飓风的蝶翼所造成的效应，林只雀的心里涌起惊涛骇浪。
这不是她第一次见林知落，但却是她第一次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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