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当时为什么要帮我呢？”
卫晏清终于问出自己当年的疑惑。
胖老头笑眯眯地看着他，表情贼兮兮的。
“当时瞧你可怜呗，明明什么经验和人脉都没有，就敢一个人上门谈那么大一笔生意。”
这种说辞对卫晏清来说很新鲜。从小到大有人说他是野狗，是杂种，是不要命的疯子，但第一次被人说是看着可怜。
也是了，高档办公室门口，一个穿着自以为考究，但行头打扮像极了保险推销的年轻人狼狈地捡拾洋洋洒洒飘满地的纸张，任谁看都会觉得这是好狼狈的一幕。
他转过头去看那张不再年轻的苍老面孔，对方正兴致盎然地跟着音乐鼓点用脑袋打着节奏。卫晏清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和唐家那位小朋友相处的怎么样啦？”
一曲完毕，中场休息的时候，麦先生这才舍得跟卫晏清攀谈。
“还行。”
“就只是还行啊？”
“我听说唐遮这小子可挺欣赏你的。你来之前，兴致勃勃地向我打听了好多关于你的事情。”
这就让卫晏清有些踌躇了。他总不能直接说唐遮处处跟他作对，纯来给他心里添堵。可除此之外，他又完全不了解唐遮的为人，单纯凭见一面，聊两句话就去评判这个人是不是个好人，适不适合做朋友，未免有失偏颇。
“和唐遮相处时间短，没有深入聊过。以后会有机会慢慢了解的。”
“这样啊。”
麦先生若有所思。
晚宴准备的很隆重，欧洲中世纪风格的长餐桌旁围了至少有三十位客人。麦先生坐在主位，左手边第一个就是卫晏清，紧挨着卫晏清的是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唐遮。
这座位安排甚得他心，简直是妙啊。
麦先生不喜在聚会的场合说一些开场词来证明自己主人公的地位，他两手一挥，就像滑稽的交响乐团指挥家，招呼着来客放开肚皮吃喝畅饮。
热闹的大厅里一派祥和，互不认识的陌生人在这里也可以成为朋友，产生过嫌隙的宿敌在麦先生的调和下也可以握手言和。
胖老头就是有这样的魔力，被所有人爱戴的魔力。
“你喜欢吃芥末虾球？”
唐遮坐在旁边观察卫晏清很久了，这人不交际也不喝酒，唯独对桌子上的一盘菜情有独钟。
“还行吧。”
本来不想搭理这个人，但是想起今天承诺过麦先生的话，卫晏清耐着性子尝试接受小少爷的搭讪。
“都给你吃。”
“哎！”
一个没拦住，唐遮站起来，猴一样把整盘儿虾球挠到卫晏清面前。表情自豪的好像个等待加官晋爵的骑士。
卫晏清不禁一个头两个大，这个人真是一点场合不分，喜好全凭心意来，想一出是一出的。
这样的唐遮很难与别人嘴里的高材生，年少有为的富二代联系起来。
这不纯是个显眼包吗？
卫晏清突然觉得是不是自己真的误会他了，他真不信就这样一个人能有什么高明的商业策略和布局。
越想越觉得漏洞百出，越想越觉得这个人有点意思，那些装出来的老成持重现在想想不都是纸糊的老虎，空有一番纸上谈兵，实际上不过就是小孩儿玩过家家。
卫晏清看着面前堆成山一样的芥末虾球，脑袋一抽，突然掏出手机打开自己的名片二维码。
“加好友吗？”
唐遮以为自己出现幻觉听错了，他“啊？”了一声。
卫晏清默默收回手机，心里唾骂着刚刚突如其来的犯蠢的自己。
“你别收回去呀，我还没扫呢。”
小少爷眼疾手快地拦住卫晏清把手机揣回兜里的动作，顺便用另一只手掏出自己的手机，滑动解锁扫码，一气呵成。
“加上联系方式就要多多聊天哦。”
唐遮朝着对方摇摇手机，声音欢快，就像被人用零食打发的餍足的猫，慵懒又俏皮。
晚宴结束后还有一些其他的聚会活动，卫晏清全都拒绝掉了。
他出走三天卫和那边没有任何风吹草。这么能沉得住气，不知道暗中筹划着什么阴谋。
卫晏清总要做点应对措施，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宾客的房间是主人家吩咐统一安排的。来者统一安排在二楼，卫晏清的房间是在走廊尽头的倒数第二间。
这个房间是个套房改成的两居室，因为有独立的出入口，所以为了容纳更多的客人来此狂欢，麦先生就把这个最大的豪华房间一分为二。
卫晏清不知道住在旁边，与自己只有一门之隔的客人是谁。
不过他并不关心这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这个人够安静，不打扰自己的作息，他不会计较什么。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卫晏清的人生基础准则之一。
康利的电话被拨通时，对方那边声音嘈杂还伴随着砸桌子的叫骂声。
“阿清，卫家现在从上到下乱成一团。”
趁着打砸的间隙，男人快速跟卫晏清传递着信息。
“你撂挑子不干了，以往稳定合作的那些老客户纷纷终止订单。更有甚者宁可赔付违约金也不愿意公司换对接人。”
卫和甩手掌柜当惯了，真以为事业上的顺风顺水是他居功至伟。现在卫晏清被他亲手架空权力，卫斯莱又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阿斗，各国政方不买他的账，事件走向逐渐脱离卫和的掌控。
“现在那老家伙不知道怎么想的，放狠话说他又不靠合法军火产业赚钱。现在好了，客户那边直接联合抵制卫和，你十年带出来的这么一条业务线算是打了水漂。”
“无所谓，他的产业他话语权最大了。”
“赚了还是赔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卫晏清特别无所谓，自斟自酌了一杯麦卡伦，脸上沾了些绯色。
“你真不在乎了？”
康利那边的嘈杂声小了很多，不知道是找了个安静的角落还是已经解决掉发出噪音的人。
“我重功名利禄但我不赚不义之财。”
“良人难救该死的鬼，这是他卫和的命，我凭什么要拉他一把。”
“阿清你当真不顾你爸死活？”
按照康利对卫晏清的了解，这个人能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选择是很合理的，但是头一次从自己的兄弟嘴里听到这样的话，他心里还是难免一惊。
这父子俩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心狠手辣，凶狠绝情的性格底色竟出奇的相似。
“行吧，那你注意安全，据说老头对你挺不满意的，说不准哪天穷途末路，死也要拉你做垫背的。”
“知道了，那边有什么新消息及时同步。”
两个人寒暄了几句，卫晏清挂掉电话。
男人一点都不奇怪卫和会走到这一步。因为这些合作商的解约根本就是他授意的。之前那封旅行社发来的短信里关键信息根本不是什么“八点”、“旅游”，而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召集”。
卫晏清在一开始就在筹划着这个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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