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白似有所察,他抬眸朝江舟的位置看了眼,见他换上了房间备好的衣裳,眸光短暂地停留了几瞬,“过来。”
厅堂除了男人之外,侍卫大哥也守在这里,脸上是他看不懂的费解;江舟瞅了眼男人,不知道这回他喊得是自己还是侍卫大哥,一时间没动作。
侍卫朝他使了个眼神,江舟会意,知道男人这回喊的是他,便走到桌案前,疑惑地看着男人,“怎么了?”
“才个把月不见,连我姓甚名谁都不记得了?”渝白将最后一笔勾画好,放下毛笔。侍卫递上一方半湿的帕子。
渝白接过帕子,擦了擦手,眸光平静地看向江舟。
江舟被男人看得莫名心虚,下意识垂下脑袋不敢与男人对视,结果一低头就看到桌案上那副用色大胆、想象夸张的双人小黄图,小脸莫名一红,愈发不知道说什么了。
渝白抬了抬手,示意侍卫先出去。侍卫临走前眼神复杂地瞅了眼小脸通红的江舟,脚步沉重地离开了。
“这幅画你不记得了?”渝白缓步走到江舟身前,挑起他的下巴,见人憋红了脸一声不吭,不由地加重了力度,“嗯?说话。”
江舟挪开下巴,往后退了几步,拉开和男人的距离,紧张地斟酌片刻后,开口说,“之前的事是我做的不对,你想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尽力去弥补。”虽然他也不知道原身到底做了什么冒犯这男人的事……
“冒犯过我的人,都没有机会弥补,”渝白神色寡淡,似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致,“镇上晚上不安全,你若是要出去,让琴玑陪同。”说完这话,他便上楼去了。
江舟本还想问秦机是谁,但随即猜到男人口中的秦机应该是指侍卫大哥。
琴玑听到主子的话,走到江舟身旁,一副他要去哪里便跟去哪里的架势。
江舟觉得大男人晚上出去吃个夜宵罢了,哪里需要人陪同?但他想到这侍卫根本不会听他的劝,索性懒得开口。
两人一前一后从医馆出来,夜幕之中的忻江镇远不及白日那般热闹。街上的灯笼少得可怜,只有几家装修气派的楼宇前挂着零星挂着灯笼,勉强能照亮街道两侧。
如果忽略他和侍卫大哥的话,路上几乎看不到活人。这和江舟想象中的不一样,“街上怎么没人?”没人也就算了,一点声音都没有,感觉怪阴森的。
“最近三月以来,忻江镇已经走丢了三十五人,”琴玑道,“失踪的人到现在都没找到,所以夜间老百姓非必要不会出门。”
江舟还是头一次听说镇上有人失踪,“没人查这事吗?”
“查了,不过和没查一个样。”琴玑说得毫不避讳,一脸不屑,“那些酒囊饭袋,怎么可能办成事?”
“……”这位大哥好勇。
“主子当初也是因为人口失踪一事才来这里,”琴玑说起他主子的时候,脸上带着很明显的骄傲,似乎成为他的侍从是一件极其荣幸之事,“自从主子来这之后,便鲜少有人失踪。”
江舟莫得感情得捧场,“哇哦,你主子真厉害。”
琴玑:“那是!”他随即想到什么,脸上的笑意逐渐消散,神色沉重又复杂。
“怎么了?”江舟眨了眨眼睛,怎么看起来被人欠了几百万的表情?
“……没事。”主子也不知为何,竟对这小子另眼相加,明明上回还下令将这傻小子拖去挨板子来着。
夜间的忻江镇死气沉沉的,就连开着的酒楼食肆都十分难找。江舟漫无目的地在主街转悠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在离上回买种子的铺子隔壁找着了一家还开着门的食肆。
江舟两顿没吃,饿的前胸贴后背,等菜上齐之后,毫无意外地吃撑了,一路打着嗝回到医馆。他本以为可以用喝水缓解,结果茶水都喝了两壶,除了频繁如厕之外,该打的嗝一个都没落下。
房间隔音效果不是很好,隔壁的小哥儿听到江舟屋里的动静,小声的商量一番后,还是鼓足勇敲响江舟的房门。
“你们怎么还没睡?”江舟说完这话,意识到什么,“我吵到嗝……”江舟眸子睁得又圆又大,他捂住嘴巴把话说完,“吵到你们了?”
几个小哥儿齐齐摇头,其中一个个子最高的小哥儿躲在别的小哥儿身后,小声说,“我、我知道一个有用的法子。”
江舟立即看向那个小哥儿,“什么法子?”
见江舟直直看着他,方才说话的小哥儿怯怯地往后躲了躲,“脑袋顶只碗,用筷子敲几下就不会打嗝了。”
几个小哥儿把法子告诉江舟之后,很快便回屋去了。江舟关上门,从茶几下方找到碗筷,他按照刚才那个小哥儿说的,将碗放在脑袋上,用筷子敲敲敲……
然而并没有用,江舟还是在不停地打嗝;到最后江舟受不了了,下楼找那个男人。那男人既然是开医馆的,应该知道怎么处理。
——
厅堂灯火通明,暗香幽幽渗入鼻尖。
男人静卧在美人榻上,慵懒而闲散。听到下楼的动静,他不紧不慢地抬眸看向江舟,明明什么话都没说,但那眼神流露出很明显的疑问。
这眼神对比起两人初见时的冷眼,甚至能称得上温柔。江舟敏锐的意识到晚上的男人和白天很不一样,似乎变得更为温和了些……
“晚上好,”江舟干巴巴的打招呼,他没有任何有关这个男人的记忆,到现在连男人的名字都不知道,“你,还没睡呀?”
渝白若有若无地应了一声,手搭在富有光泽的乌木上,如雪落入黑土,惹眼的很,“有事?”
“……嗯,就是,”江舟刚想说他打嗝的事,话到嘴边倏地止住。
——等等!
他好像没再打嗝了!
江舟眨了下眼睛,默默地等了一会儿,确认自己突发性的打嗝症状消失了。
“是什么?”渝白望着他。
烛光似一层朦胧的薄纱,轻轻糊在男人身上,使得他整个人都温和了不少,仿若白日的凌然气势只是他的幻觉。
江舟感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他含糊地说了句“没事”,便想回房间。
“站住,”身后男人的声音仿佛隔着厚重的水雾,缓缓传入耳中,他的神识渐不清明,身体好像有了自己的意识,立在原地。
“转过身来,”
江舟能意识到自己“听话”地转过身,看着男人;但他却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你到底是谁?”渝白起身,双眸如星如剑,直直逼向江舟,“来这里是听了谁的命令?”
“我是江舟,”江舟听到自己说,语气毫无起伏,好像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听了江吟的命令来这里,我的便宜爹嫌我惹是生非,让我卷铺盖滚回九曲村。”
渝白:“……”
“那天你为何潜入我院中?”
“便宜二哥说隔壁院子里有宝物,让我去偷。”江舟听到自己平时想的被如实说出来,尴尬又无语。没想到这男人还有点东西,怀疑他别有目的,竟然能想出这种法子来逼问。嗯,有点类似现代的催眠技术。
笑死。这男人想破脑子也想不到,“江舟”的身体里不止一个灵魂,他还能保持意识,清楚地知道男人对他的“催眠”!
“你买那十个小哥儿可是为了自己的私欲?”腹诽间,男人又问道。江舟毫不意外地听到自己说,“我本来不想买小哥儿的,他们娇弱不能干活,我想买几个猛男回去翻地种花来着。”
渝白大概能理解江舟口中所说的“猛男”是何种男人,他又问,“那你为何买下他们?”
“看他们可怜,一时冲动。”
渝白缓缓点了点头,似乎放下了些戒备,“那你对我是何想法?”
江舟听到这个问题,暗道不妙,果然,下一瞬他听到自己说:“太漂亮了,看着不像男人。”
啊!真是天要亡他!
哪有男人听到别人说“你不像男人”还不生气的!要是换做他听到有人说他不像男人,脑阔都给他撬开!
渝白眸光立即冷了下来,隔着一段距离,江舟仿佛都能感觉到其中的寒意。
要死了要死了……这男人生气了!
“你觉得我很漂亮?”渝白的语气平静到了极点,在江舟听来,这与暴风雨前的平静毫无区别。
江舟机械地点了点头,心里险些哭成两百斤的胖子。
没有猛男乐意听到别人夸他漂亮!憋问了!再问下去,他连棺材都不用了,连人带盒估计都没有两斤!
渝白挑了挑眉,如江舟所愿,没再问什么,“行了,你回屋去吧。”
江舟纳闷男人怎么没生气的同时,也如释重负,他动作僵硬地回到房间,门一关,整个人顺着门板滑坐到地板上。
小说中的世界真是太恐怖了,竟然还有人会催眠术plus!不行不行,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太他妈危险了!
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明天天一亮他就带着那几个小哥儿回九曲村,以后路上碰到这个男人直接拔腿就跑!
果然老祖宗说的没错,越漂亮的东西越危险,人也不例外,这个男人就是典型的例子!他以后得远离那些长得好看的人!
——
心情沉重地睡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江舟便醒了,他敲了敲隔壁的门,和那几个小哥儿说,“你们洗漱好后,马上下楼与我回村里。”
那几个小哥儿乖乖听话,简单地洗干净脸便跟着江舟下楼。一行人顺利从医馆出来,江舟脚步都轻快了许多——直到他死活找不到自己的马车。
他好大一驾马车去哪了?!
昨天下午就停在医馆门口啊!怎么一晚上过去,就不翼而飞了呢?!
——等等,昨晚和侍卫大哥出去吃饭的时候,医馆门口似乎……空空如也。
那几个小哥儿见江舟站在医馆大门前发呆,小声问他,“还、还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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