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 夜雨

第三十章夜雨

众人收拾好行囊,一大早便出发继续赶路。

将士们戴着斗笠穿着蓑衣,一人手里捧着个馒头也不影响走路。甚至罗衣卫们也没讲究什么礼数仪容,骑着马嚼着馒头凑活对付一顿。这些馒头还是客栈小二掌柜摸黑起来好不容易做足了量的。

待遇唯一稍好些的便是宣云津,到底还病着,好歹有个食盒混到了白粥小菜还有几个水煮鸡蛋。但他显然没什么胃口,上了车便靠在一旁闭上了眼睛,也不知道是养神睡觉还是陷入了昏迷。

宁毅与宁珥随书墨之后,宁容上车的时候他俩已经让出了座位垫好了坐垫,宁容默了一瞬在上头坐了。

马车摇摇晃晃往前,遇上水坑石块便得上下左右颠一颠。宁珥同宁容一侧,宁毅跑到对面同书墨坐,宣云津独自靠在最内侧,对着门,脑袋歪在马车壁上,任凭车厢如何晃悠颠簸,小半个时辰过去愣是没睁一回眼。

书墨扯了扯宣云津身上略微下滑的小毯子,抓了抓脸自以为隐蔽了瞧了宁容一眼,犹犹豫豫的没说出话来。

只是闭眼容易,咳嗽却难遮掩。

外头风打车帘,沙沙飘雨,又过了深水坑,车厢一阵摇晃,宁珥差点扑出去撞到宁毅的脑袋,被宁容一胳膊拽了回来。

宣云津一口气泄了便止不住低低咳嗽起来。他忍得久了,一旦咳出声便越发忍不住,一声重过一声一声急过一声,吓得书墨人还没坐稳便靠过去扶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拍着他的胸前脊背给他顺气。

宁毅赶忙将水囊塞给他师父。

书墨顺着看过来,哀求似的喊了声:“国师大人……”

宁容面上干干净净,什么也没遮。他垂着眼,抱着水囊热了递给宁毅。宁珥已经掏出了茶杯,等着宁毅倒水进来。

宁毅将温热的水倒了半杯递给书墨,小声道:“先让殿下喝口水吧。”

书墨答应了一声,小心喂宣云津喝了。宣云津靠着他闭着眼缓了好片刻,才算渐渐缓过气来。

宁容这才挪着垫子往宣云津那头靠了靠,摊开手来放在膝头:“三殿下。”

宣云津慢慢坐起身,将手腕放到了宁容掌中,苍白着脸笑得斯文:“都是老毛病了,劳烦国师。”

宁容将拂尘给宁珥拿着,一手托着宣云津的手,一手按在他腕上。马车晃得人坐都坐不安稳,宁容托着宣云津的手却稳当当一丝不晃。

他垂着眼细细按了脉,随后抬眸望着宣云津的脸色,也没搭理他的客套话:“舌头我看看。”

宣云津尴尬笑笑,张开嘴给瞧了。

宁容看完放开他,让他靠回去。他用他那双异于常人的浅灰色的眼睛来回扫了宣云津两眼,依旧是再冷清疏离不过的模样,开口的话却极突兀直白。

“三殿下,你是自己不想活了,找死么?”

宣云津本就苍白的脸愈发没来血色,近乎透明了。

书墨哪里听得这话,气呼呼道:“国师大人治不好病就说治不好,做甚么开口咒我家殿下!”

宁毅与宁容昨日蹭了一日马车,与书墨也算熟悉了,又有先前宣云津相帮在先,对他们主仆二人好感不差。宁毅连忙解释道:“书墨哥,我师父不是这个意思,你别急。”

宣云津按住书墨的手,嗓音虚弱,言语和气:“国师大人何出此言?人能活着,做什么寻死呢?这没道理。”

宁容拿回拂尘顺了顺毛,看着膝头雪白的拂尘,声音放得很轻:“我一直觉得你有什么话要同我说。”

宣云津望着他,神色很平静,宁容却觉得他紧张了。

“可我想不明白,既然有话又为何拒我于门外。我思来想去自今早才算明白。你知道他们,可是你又很难真的察觉他们什么时候在又什么时候不在,所以你战战兢兢,如临深渊。这次出永安城,远离那些眼线,你才好找到机会同我说一些你想要告诉我的事情。但你又犹豫了。”

宁容抬起眼,那一瞬间宣云津几乎觉得自己被那双清透的眼完全看穿看透,无所遁形。

“我不急迫,你有充足的时间慢慢考虑。如果你只是担心昨夜冒雨而来的姑娘,我可以告诉你,不用担心,她没有跟上来也不敢靠太近。事实上,你或许可以告诉她,不必如此小心,这里无人欲与她为难。”

马车里一时间只有落雨的沙沙声,马车的震动声,以及众人的呼吸声。

书墨也好宁毅宁珥也好都不是什么没有眼色的傻子。他们听得出来宁容与宣云津在谈什么极其隐秘的正事,别提插话,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宣云津闭了闭眼,半晌,轻而短促的笑了一声,像是无奈像是嘲讽,苦的厉害。

“不愧是……国师大人。”他微微坐起一些,嗓音又低又哑带着些喘,“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人要面对自己的丑恶懦弱时总是需要更多的勇气。大人……”

“我说了,不着急。”

宁容拍了怕宁珥,宁珥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又倒了杯水。宁毅端起来击鼓传花似的一个传一个传给了书墨,书墨喂宣云津喝了。

宁容也慢悠悠接了一句,“只是,还望三殿下保重身体。不论什么事什么话,总得先活着。”

宣云津笑了笑,也瞧不出来听进去没有。

宁容只知道,等到晚上安营扎寨的时候这人已经烧成了只将要煮熟的虾。眼看除了烧熟了和烧傻了就没别的可能了。

雨急风大,路途劳累,本身就病着,身体又不好,来回下马车的时候冷风一吹雨一浇可不得病得厉害。

营帐里,书墨拿棉被将宣云津裹成了个粽子,忙里忙外又是烧水又是喂药,看没什么用急得团团转。

宁容又把了次脉,嘱咐小徒弟帮忙一起照看人,若是眼看人真要断气了便将自己给的丹药喂他吃一颗。小徒弟们乖乖都应了,他才拎着背篓掀开帐子出去了。

外头的雨断断续续稀稀拉拉下了一整天,这会儿子恰好稍稍停了。将士们站岗的站岗,生火的生火,井然有序,王承威正站在块大石头上叉腰看着。没见着方汀岚的身影,他带着几个罗衣卫找河捉鱼去了。

宁容找了找方向,绕进了山里。他缺些药材,得进山找找。

天色渐渐低沉,下雨的时候天色本就昏暗,到了夜里更是一点光都难见。雨淅淅沥沥打在树叶上,又逐渐大了。

宣云津昏迷不醒,却在昏沉中也止不住的咳嗽,喉中堵着浓痰,好几次差点没喘过气来。

书墨挨在宣云津边上给人擦汗拍背,又是着急又是担心,嘴上起了干皮也没工夫喝口水。

宁毅换了盆水,宁珥垫着脚时不时瞧瞧外头,坐等右等没等着宁容回来。

宣云津身份摆着,方汀岚打着担忧殿下身体的名号也跟着戳在了帐子里。

“书墨哥,你也先喝口水吧。方才也没见你吃几口东西。”宁毅拦过书墨手里的帕子。

宁珥一面三步一回头的瞧帐子,一面也跟着安慰道:“是啊,有我师父在,肯定没有事的。”

书墨摇着头道了谢,忍不住道:“外头雨那么大天又黑,林子里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国师大人都去了好几个时辰了,若是能回来……”他咬了咬牙,看了看抱着胳膊在角落里不言语的方汀岚。

他们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找个大夫实在千难万难,可是如果没有大夫他真怕殿下再这样烧下去要活不成了。

“……方大人,求求您……”

方汀岚收回落在营帐门口的目光,一眼明白书墨的意思。

“此处偏僻,不说往来路途时辰三殿下是否等得起,只怕也难寻好大夫。国师大人既未言说,定有把握,你我暂且等待便是……”

话音未落,帐中烛火陡然一晃,光影明灭之间,方汀岚手中短刀倏然出鞘。兵刃相接之声短而清脆,书墨只觉得一眨眼方汀岚便持刀拦在了床前。他对面靠近帐门的地方站着个蒙面人,烛火昏暗瞧不清人,只能见其身型挺拔,手中一柄长剑,剑光如泓。

“阁下意欲何为?可知持剑擅闯皇子寝帐有行刺之嫌,乃株连大罪。”方汀岚微微眯了眯眼,一时认不出来人路数。

夏停云本不欲露面,可宣云津病的太厉害,她等不到宁容来也等不到方汀岚走。宣云津的状况显然糟糕已极,她听着他一声声撕心的咳嗽,实在不敢再等,不论是喂药还是找大夫,她都得来看看他。

此人不知是敌是友,在外的名声她在永安城这几月倒是听了满耳朵,是个臭不可闻的佞臣阉人。这两日做事为难起人来也确实不像个好东西,只是舞弊案上又觉他办的很是公正。夏停云一时拿不定主意。

但宣云津躬着身体一阵阵的咳嗽声催得她实在心焦。她压低嗓音,将原本清亮的声音压得低沉:“救人的人。让开。”

方汀岚淡淡一笑:“既是救人,又何必藏头露尾,不以真面目示人。”

夏停云眸光一利,没时间耗下去了。

她举起了剑。

长剑如疾风,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动作,只是一往无前的锐利,极快极锋利。

刀剑交击之声连成一串,宁毅几乎捕捉不到间隙,之间刀芒一转如弯月,蒙面人便被击退到了门边。

他听见方汀岚低低问了句话,那声音像是吃东西被噎住了似的,气息有些不稳。外头的雨又大了,泼瓢似的打在营帐上,喧嚣吵闹。宁毅站的离方汀岚最近,也只能隐约听清方汀岚问道:“虞随风是你什么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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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三十章 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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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天下第一
连载中画染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