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苦厄(十六)
宁容兜了口滑嫩的炖蛋在口中，闻言诧异的瞧了他一眼，一口吞下食物，回答道：“同出去不出去有什么干系。自然是一直作数的。”
“那就好。那就太好了。”
方汀岚似是被很好的安抚了，含着笑剥开一个鸟蛋放进碗里：“你趁热尝尝，这样做起来的蛋表皮有些焦黄，咬起来韧韧的，很是香甜。”
宁容很给他面子，没有一丝迟疑就夹起来小咬了一口。
“对，就是这样。里头的蛋黄有些噎人，你若是不爱吃就留下来。”
倒也还好，噎人不噎人他自尝尝就知道了。
宁容将整个鸟蛋塞进了嘴里，这次咀嚼了许久，又拿汤顺了顺才成功咽进肚子里。
确信了，果然是噎着了。
“慢一点。”
方汀岚一直含着浅浅的笑意看着他，好似心满意足。见他一个吃完又很快剥开第二个送过来，宁容嗓子眼还堵着呢，一筷子夹了就塞进了方汀岚的嘴里。
他听着外头邻居们扒门的声音，本不想同他斗嘴，奈何嗓子眼被黏糊住的感觉实在太漫长。他脑子里翻来滚去都是方汀岚含笑的眼神与那一句桃源乡，到底是没忍住骂了他一句：“衣裳都没多一身可更换，你家桃源乡吸毒气住石洞睡地板呐。”
鸟蛋顶得方汀岚脸颊一侧鼓起来一块，他勾着嘴唇咀嚼着，仰着脸看宁容时显出两分少有的可爱来。
“只有我们两个人，还不够好啊。”
他仗着宁容听不明白，这几日言语放肆得很。
宁容也果然没觉出有什么不对，甚至是认同的。
“话是这样说。但可惜你我两个劳碌命，暂时还不能养老歇息。”
方汀岚面色有些复杂的轻笑了一声。
他说的所有话在宁容那里好像都能得到正面的回应。他能够感觉到自己在被他纵容着，偏爱着。
对于宁容来说，别人不能做的事方汀岚可以做，别人不能说的话方汀岚能说，他永远给予方汀岚关于阳光天晴关于露水清晨一般美好的回应。于是，便让深陷其中的人越陷越深，控制不住的去试探更多，去渴盼更多，克制不住的欲念丛生，以至痴愚贪婪。
“如果老了，你想怎样生活？”方汀岚问道，“要不要一起躺在摇椅上晒太阳？”
宁容仰脸思索片刻：“再多两盏茶，一盘糕点吧。”
“好。再给你打个扇子。”
“我都打盹儿去了，要什么扇子。”
“我是说我给你打。”
“那便提前多谢你了，你再多备两张毯子吧。”
“客气客气。毯子怎么说？”
“年纪大了，怕冷。”
小小的近乎逼仄的洞窟中，两人一人一句轻声说些没什么意义的闲天。
宁容那张脸当真是能唬人，不论说什么语气都很淡，从容而出尘，什么鬼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都带了一股子容易叫人当真都信服的坦诚认真。
说得好像还真能一起老似的。
方汀岚笑着，心里比谁都清楚，不过是依着所谓知己朋友的情分方得他的与众不同，偏爱一场，得梦里春秋繁盛。而梦总是会醒的，也不妨碍什么，等到梦醒之后，自己记得风景美丽就好。
他想，他大抵永远都不会告诉他，他心中爱慕他，所谓朋友知己都是情，而非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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