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在感情里做一个勇敢者,对向岛来说,实在太难。李相楠如向岛所愿,没有陪她去山城。合作也黄了,李相楠干脆带着父母去度假。

向岛在机场收到了李相楠的海边自拍照,李父李母也有出镜。向岛:玩得开心。李相楠:工作不要太拼,记得想我哦。向岛坐在飞山城的飞机上心情有些激动,向岛从业多年,终于有机会独立拍摄一部长片,这对向岛来说意义非凡。

具体的拍摄地在山城的荣县,荣县并没有飞机场。向岛一行人下了飞机后,辗转来到荣县。安顿好后,便开始堪景,与副导演,摄像她们设想镜头。何静岚,段霖在结束了手头的工作后也加入进来。一群有追求,有实力的人聚在一起,为了一个梦而倾情投入,这真是一件很酷的事情。

拍摄虽然偶有困难,但好在摄制组能够一一克服。有天,向岛由于连续熬大夜,再加上饮食不规律,脑子有些迷糊,在跟段霖说戏的时候,一个趔趄,从一段长楼梯上滚了下去,随后昏迷不醒。整组人瞬间乱了方寸,向岛在医院昏迷了一天一夜,小腿处骨裂。半夜醒来时,向岛反应了一会儿,发现这是医院,她挣扎着想起身,一动腿,实在是太疼,便放弃。

向岛默默忍受着从小腿处传来的隐痛,她看着天花板,想起小时候去医院总有母亲陪在身旁,自己虽然身体不好,但是出来独立生活后,顶多是点小病小灾,腿断了的情况还是第一次遇见。向岛突然觉得很难过,把头埋在枕头里,不愿去想。

“你醒了。”在黑暗中,向岛看不清来人,凭声音猜测道:“李相楠?”“嗯,是我。”李相楠重新坐在向岛旁边。“你怎么会来?”向岛问。“静岚告诉我的,她告诉我你在剧组出了意外,伤的很严重,我就立刻赶来了。”李相楠抚摸着向岛的脸庞,压低声音说道。

“那岂不是全组的人都知道我们在一起了。”向岛说。“你现在还在担心这个吗?无论如何,我不会放任你不管,我会在这儿陪着你,直到这个戏结束。”李相楠用通知的口吻说道。“随你。”人在生病时大概都是脆弱的,向岛也一样,她没有像之前那样强硬地拒绝,而是选择接受。

向岛在清醒后,便不顾劝阻,投入到剧组的工作中,李相楠便成了她的贴身管家,监督她的日常起居,提醒她要好好吃饭。不得不说,向岛确实很有做导演的天赋和能力,遇到问题,向岛总能第一时间给出解决方案,鼓励大家去尝试去探索,完成一个整体的调度。

赵冰时不时地打来电话询问向岛的伤情,不过大部分时候向岛都在工作,接电话的频率不高,“你要接我电话知道吗,你这次受伤没把我吓死。”赵冰说道。“片场很忙,冰姐。”向岛说。“我知道你醉心工作,但我拜托你照顾好自己。”赵冰气急败坏道。“嗯,知道。”简短对话后,向岛又继续投身工作。

李相楠很容易跟人打成一片,跟剧组的每个人都可以闲聊,向岛则显得沉默很多,除了必要的工作交流,向岛很少问起别人,但她自己却成了八卦的中心,几乎全组的人都很好奇,向岛是怎么跟李相楠在一起的。每每问起李相楠这个话题,李相楠都故作高深地说:“这是个秘密。”

李相楠在剧组撩猫逗狗的间隙,接到秦晓梅的电话,“喂,儿子。小向怎么样啦?”“正在康复中以及正在工作中。”李相楠看着向岛坐在轮椅上认真工作的背影说道。“为什么,不可以专心休息吗?”秦晓梅问。“没办法,剧组就是这样。”李相楠无奈道。“不过,我会在她身边好好照顾的。”李相楠继续道。

“那是自然,照看好我未来儿媳。”秦晓梅说道。李相楠挂断电话后,找了个马扎,坐在向岛身后。等到中午放饭,工作人员纷纷前去休息,向岛还在做下场戏的工作。每当这个时候,李相楠就会不顾向岛的反抗,无情地推走她。

有天晚上,何静岚来找向岛聊戏,聊到男女主之间的感情线,何静岚福至心灵地问道:“你第一次发现自己爱上李相楠是哪个瞬间呢?”向岛想了一下说道:“他在水里救起大福,并且朝我笑的那个瞬间吧。”“大福是谁,人还是动物?”何静岚问。“一只奶牛猫。”向岛回道。何静岚想了一下那个画面,一只狐狸露出憨傻的笑容,这种反差确实挺有杀伤力。

向岛的腿伤在元旦那天基本痊愈,不用拐杖也可以自由行走,只是非常缓慢。那天,剧组搞了一个派对,李相楠在起哄声中献唱了一首耳熟能详的《爱江山更爱美人》,引起一阵大合唱。在这种放松的氛围中,连日创作的疲惫被催化,向岛渐渐有了睡意,李相楠在向岛的头即将落空的时候,接住向岛的脑袋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向岛醒来的时候,已经在酒店了。“我怎么回来的?”向岛迷糊间问道。“我抱你回来的。”李相楠放下正在看的书,依偎到向岛怀里。向岛往下看了李相楠一眼,挑起李相楠几根头发,在手间把玩。“你很像一种猫。”向岛说。“什么。”“缅因猫,看着高大威猛,实际上很爱撒娇。”向岛笑着说。“是吗。”李相楠也笑了。

“还没有看好的剧本吗?”向岛问。“你要赶我走吗?”李相楠往向岛的颈窝处蹭了蹭。“我只是觉得你休息的时间太长了。”向岛回。“等你这部电影拍完吧。上次拒的那个项目说,可以等我的时间。”李相楠说。“你真大牌。”向岛调侃道。“那只能说明我值得。”李相楠自恋道。向岛只笑不语,算是认同。

向岛并不热爱这个世界,她对这个世界保持一种悲观的看法,现实已将她塑造成一个冷心冷情的人,李相楠的到来也没有改变这一事实,拯救自己这件事还得自己来做,只是,热烈明媚,生命力旺盛的李相楠确实吸引着她,她无法抗拒心的指引,只好缴械投降。

在除夕夜,整个剧组迎来杀青,在杀青宴上,向岛跟剧组同仁一起庆祝这个时刻。向岛上台进行了一些感谢发言,与主创纷纷道别,计划着回海城去做之后的剪辑、配乐、报审等后期工作。李相楠因为有晚会的录制没来参加,两人约定海城见面。

向岛下台坐下后看到好多个父亲的未接来电,猜测可能出什么事了,向岛重新拨过去“喂,爸,怎么了。”“阳阳,你妈没了。”向志强说。向岛猛地站起来,脑中嗡鸣,噩耗来的太快,向岛猝不及防,双腿有些发软,扶着桌子强撑着没有倒下。何静岚看着向岛的脸色不对,“怎么了,谁的电话?”向岛双眼含泪看向何静岚。

任丽叶突发心脏病身亡,死亡时手里还握着拖把,一个辛劳,不善交际的妇女,在清晨阳光的直射下死去,她的劳动是不值一提的,尸体是中午才被发现的,生命就这样匆匆划下一个句点。

向母的葬礼在老家举办,向岛看着中堂放着的棺木,上面挂着母亲的遗像,照片上母亲的眉头紧皱,嘴角向下,在这个家里母亲真的开心过吗?向岛有了这样的疑问,自责的情绪从心底涌来,向岛想,这辈子自己大概得活在地狱中,才能偿还母亲的痛苦吧。

农村的葬礼礼数有很多,向岛听着大人们的安排,麻木地进行着一系列的流程,亲戚朋友们帮忙把母亲的棺木抬到黄土之上的墓地,向岛看着母亲的棺木被埋到地底。葬礼结束已近黄昏,哥哥和父亲已经返程,向岛站在四下荒凉的墓地上,想着,母亲永远地走了,可是自己还没有成为一个让母亲骄傲的小孩,一种难言的痛苦席卷了向岛的内心,各种情绪拉扯着向岛的心脏。

电影《超脱》里的一句诗非常应景,“我的灵魂失语了,我的心在冷却,下沉,显出疲软的病态。”向岛转头,向前走了几步,周围雾沉沉的,向下看去,好似仙境,有一种跳下去便能得永生的幻觉。

“向岛!”李相楠显然有种奔波的疲惫感,墓地在山上,爬上来也要耗费一番体力,李相楠的额头上有微微出汗的痕迹。这声呼唤打断了向岛的遐想,向岛转头的一瞬,李相楠快步走过来,仔细分辨着向岛的情绪,向岛习惯性地想扯出一个笑容,但是失败了,那笑容像鬼一样,“你怎么来了。”向岛问。“向岛,难过的时候可以不笑。”李相楠心疼道。向岛的表情变得无所适从起来。

在葬礼上,向岛总是在提醒自己要坚强一点,眼泪除了暴露自己的脆弱之外,一无是处。向岛习惯在痛苦的时候装作若无其事,以至于父亲在看到她的表现后说:“在外面这些年,你是变得越来越铁石心肠了。”李相楠温柔地抱住她,“你别怕,我会陪着你的,永远陪着你。”

向岛像是一副没有灵魂的躯壳,愣愣地站在原地,心里有个声音在说:“母亲的死,是上天对我这段时间,获得太多幸福的惩罚吗,呵,幸福,我不要了。”向岛默默地做着盘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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