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森淼似乎好多年没这么盲目大胆过了。
手下撕着枯竭的花瓣，她心浮气躁，即便是没生病前，她也不会这样盯着一个人。
可站在窗下的夏深，连落在他身上的光都在偏爱着这个人。
谁又会忍心躲闪这样人的视线？
一直到明凡溪叫人，白森淼才回过神来。
她手中紧紧地攥住着一根光秃秃的花头和枝叶，而窗台周围也落满了荔枝玫瑰花瓣。
明凡溪眼睛从一地的落花落叶转移到白森淼身上，支着下巴问：“想什么呢？”
“从刚才你站在窗边开始，人就奇奇怪怪的。”
“没什么。”白森淼平复心情后取来扫把，处理着满地狼藉：“发了会儿呆而已。”
明凡溪不信：“真的？”
她刚才那样子看着不像是在发呆。
意外明医生竟然会这么纠缠着问，白森淼慢吞吞地收拾着，“真的。”
明凡溪遗憾地垂下头，心里琢磨着难道夏深这个家伙就这么没用？
白森淼不能理解明大美人的烦恼，她收拾好地面又端着花瓶进了厨房，给剩余的荔枝玫瑰换了水。
玫瑰花期尚短，也不清楚多久它们会彻底死去。
白森淼看了一会儿重新摆回窗台上的荔枝玫瑰，转头跟明凡溪说：“明医生，我最近想出去一趟，你可以陪我吗？”
这一句话犹如平地的一声惊雷，瞬间将原本懒漫地躺在沙发上的明凡溪炸了起来，手机都没拿稳砸落在那张明艳的脸上。
明凡溪：“你要出门？”
白森淼点点头。
明凡溪感动地从沙发上囫囵爬起来，“苍天啊，神明终于听见我的心声。”
我的这位小病人终于愿意主动出门了。
白森淼：……
也不至于这么夸张了，又不是第一次主动出门。
呃，好像上次雨夜也不算是主动，她是被空冷的冰箱冻出门的。
明凡溪一脸乌云散开见阳光的表情：“你说，无论几号我都陪你。”
白森淼说出了冯奈奈给出的时间，“三月底吧，具体时间还没定下。”
“对了，我最近要准备作品。”
“可能——”
“明白，你好好准备。”明凡溪是知道白森淼的职业：“我绝对不打扰你。”
她笑着对嘴巴做了一个锁拉链的动作。
下午。
白森淼在画房待到了日落西山，群星闪耀。
她揉着肩膀出来，这几个小时基本什么也没画，光在研磨石头。
这些颜料倒也不是买不到现成的，但那些颜色到底没自己动手做的纯净。
更何况有些颜料原石可遇不可求，也没办法买到。
白森淼低头抖着指缝间细腻的蓝色粉末，叹了口气。
时间已经不早了，白森淼发现明凡溪已经躺在卧室的床上，她也打算速战速决，进了浴室将衣服一团扔进了洗衣机，温水倾泻而下，浴室镜面瞬速被气雾占领。
事毕，白森淼揉搓着头发趿拉着拖鞋从浴室出来，摸来扔在沙发上的手机去了厨房。
她拉开冰箱开了一瓶汽水，又想起明医生说过晚上喝太多饮料不好，咂咂嘴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杯子只倒了半杯，后将汽水瓶放回了冰箱。
品尝汽水的短暂闲暇时光，白森淼打开手机准备治愈一下自己。
比如，可可爱爱的哈基米们。
然而打开手机查看的第一眼，几条微信蹦出来跃然眼下。
发消息的人白森淼备注的是狐狸弟弟。
得此备注，那必然是夏深。
这微信备注是白森淼那晚问完明医生问题后，特意打开手机改的。
她当时的想法非常简单，既然现实养不了狐狸，难道还不许她在网上云养一个吗？
出于对毛茸茸的关爱，白森淼戳进了聊天框。
夏深头像简单，是一个黑底白字的X字母图片，毫无生机到犹如水泥地上的石头。
过于生硬冷酷了，感觉跟狐狸弟弟不太搭。
夏深发了两条消息，时间是离开后的一个小时，也就是白森淼刚进画房不久。
X：在吗？
紧接着一条消息是个动图表情包，纸箱子中钻出个小狐狸抖着耳朵，黑溜溜的眼睛一眨又缩了回去，如此往复。
白森淼见到如此活灵活现的小狐狸笑了一下。
她也回了个表情包回去，是只满头问号的小猫咪。
左右不过两秒，还没等白森淼退出聊天框，最顶端处就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她划拉了一下屏幕惊讶，这么快回消息，他该不会一直守在手机旁吧？
X：抱歉，房子最近装修，声音可能会有点大。
X：但装修师傅说很快就会搞好的。
声音？
白森淼下意识地朝隔壁看了看，然后想起来自己一直在画房。
而这个房间当初装了极好的隔音层，别说是外界的装修声，估计楼底下放鞭炮都不一定能听得见。
“没事。”白森淼含着荔枝汽水慢慢地回复，“倒是你，这会儿还没睡吗？”
又看了一眼手机右顶端的时间，差不多十一点。
她忧心忡忡，听说晚睡是会掉毛的。
白森淼以为他会接着回消息。
没想到，下一条对面直接丢过来了语音。
白森淼纠结地看着这条语音，点开吧，她侧目看了一眼卧室，不点吧，她又想听。
等小心翼翼地将厨房的门锁严，她这才松了一口气点开了语音。
语音中背景嘈杂，似乎是身处在一个人很多的喧嚣环境中。
夏深的声音下一秒出现，就像是零零碎碎的碰撞玻璃球中突兀闪入的白珠子，低缓又带了沙哑，“抱歉啊，跟同学出来聚会，这边……可能有点吵。”
而语音那头的夏深周边何止是有点吵，还有三只胡搅蛮缠的狗东西。
回校后夏深原本的想法是趁着暂时还住校的时间，他把承诺室友的七顿火锅奉上。
本就是周六，也无所谓门禁的时间，四人一合计，干脆就将饭约到了十点。
临出发时，夏深还在频频翻看手机。
张若海将猫给抱上，拐回头疑惑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夏深猜测：“你是不是还约了人？”
似乎想起什么，他眼睛放光：“哇，是不是你说要追的那个妹子！”
“那你喊来啊，弟兄们给你当僚机，当参谋。”
夏深：“……”
要是真让你们来出谋划策，那岂不是会比阿姆斯特丹的骚乱还要乱？
耳边叽喳叽喳个不停，夏深额间青筋跳动着锁住手机屏幕，一把拎起床上的黑包。
他不咸不淡地说：“走吧，我预约的时间快到了。”
这么一说，张若海注意力立刻被引走，他抬手腕看了看表。
“我去，真的啊，那我们快走！”
说完，张若海脚下着火似得往楼下跑，跟早就收拾好的张丁浩和秦方汇合。
由于不放心让白猫独自待在寝室，夏深干脆找了间靠近猫咖的火锅店。
四人先是将猫安置好，这才去聚餐。
火锅好吃不好，夏深并不在意，倒是这三个出来嗨的兴致高涨非要喝酒，点了一箱啤酒，但最后却连半箱都没干掉就一个接着一个地趴下。
夏深低眉浅浅地酌了一口啤酒：“……”
这酒量，着实不敢恭维啊！
就在这时，夏深放在手侧的手机叮咚一响。
他一惊立刻抬起手机开锁，瞧见是那个他看了一下午的手绘白猫头像发来的消息时，他弯起嘴角，心情像是缠绕的藤蔓一样操纵着手指勾住消息点开。
然而刚发了没两条消息，夏深就觉得背后有点不太对劲。
夏深感到莫名其妙就回头瞅了一眼，结果身后六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和他的手机。
“……”
夏深立刻将手机屏幕翻转朝下压在桌面上。
他顺带一脸严肃地看着三人。
偷看可不是个好习惯。
尤其是这种组团的。
也是这时，夏深才觉察到三人的状态不对，其中张若海直接一个猛虎扑了过来，他躲闪不及，被压在桌边。
张若海发疯乱蹭跟只猫一样：“夏哥，深哥，我的好哥哥。”
“你能不能将你的颜值分给我一分。”
“一分就好，我不贪心的。”
张若海胡乱扒拉着人，嘴里呜呜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一会儿黑格，一会儿女神的。
而秦方和张丁浩也没好到哪里去。
一个蹲在地上说自己是条鱼快要在岸上干死了，嘶吼着让夏深去浇点水。
另一个非说自己是全智能语音导航，拽着夏深的手让他说目的地。
上方发疯，左方浇水，右方导航，下方消息。
这情形，真可谓是上下左右，各处为难。
夏深碎发下的面容一寸一寸地铁青起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咬得牙咯吱作响地发誓：下次再给这群狗东西点酒，他就不姓夏。
急于回复白森淼的消息，现场又过于混乱，夏深索性一个踢腿将身上熊抱的张若海给蹬开，又将左右边的人的手撕蘑菇一样撕掉，然后狼狈地揣起身下的手机，一个箭步如飞猛冲出了包厢。
那身影仿佛身后追赶的是一群吃人的恶鬼。
逃到走廊上，夏深整理着衣服呼出一口浊气，叹气庆幸：“还好当时定了包厢。”
夏深行动仓促，他怕手机另一边的人等急了，在下楼时就先发了一条语音过去。
“抱歉啊，我跟同学出来聚会，这边……可能有点吵。”
夏深哄着人说：“等我回你消息好不好，一小会儿就行。”
夏深匆匆下到了一楼，来到了前台结账，并说明了一下情况，“我的几个朋友在包厢喝醉了，但我临时有事，能麻烦您找个男服务生去照看一下吗?”
“我等会就回来。”
前台的姐姐红着脸答应下来，并嘱咐夏深：“你也喝了酒，路上注意安全啊。”
不得不说，一张漂亮的脸蛋在哪里都吃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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