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微信聊天界面，白森淼手里捧着杯子喝汽水。
趁着时间差将手机立在料理台上刷哈基米。
划拉了好一会儿，白森淼皱眉看着视频中玩毛线球的狸花猫，动作明明跟往常一样但却异常乏味，她不禁地想是不是宠物累了。
但等多刷几个视频后，白森淼才恍然意识到，真正不对劲的其实是自己。
白森淼晃荡着杯子里的汽水，气泡在边缘处升降。
她晃一下就喝一口，也不再去看手机。
或许是今日在研磨颜料时榨干精力，白森淼想着，等跟夏深聊完就去休息。
想起夏深，白森淼就想起那个灵动小狐狸的表情包，她的眼底漾起笑意。
但这笑意还没显露出一半，白森淼就刹住了嘴角的弧度，她一脸诧异地放下杯子狠狠揉了揉脸，怎么回事，这情绪怎么就跟见了鬼似的，看猫猫累，想起夏深就精神百倍？
指缝间白森淼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她望了放在料理台上的手机一眼，随即又像是被指尖触碰到的含羞草一样缩回眼神。
她脸热又纳闷，难道是最近猫猫看的太多了，想换口味看小狐狸了？
在白森淼思考着要不要专门搜一些小狐狸的宠物视频时，手机突然嗡嗡地响了。
微信电话铃声在厨房中回荡。
是夏深打来的。
“……”
这来的时间实在是太赶巧，白森淼也不去纠结什么小狐狸，点击接通直接观看狐狸弟弟现场直播。
视频电话接通后是正对着木质地板，没看见人。
而后衣服布料摩擦声中摄像头调转，一只猫爪直直地拍黑了屏幕。
白森淼：“？？？”
等猫爪子移开了，白森淼才总算是看见了视频的正主夏深。
夏深从猫爬架旁走开来到落地窗附近的长椅上。
他看着视频中的白森淼，应该是刚洗完澡，穿着浅色睡衣，鬓角碎发零散落下，头发微湿被包裹住顶在头上，本来脸就小，这么一弄更小了。
很好看。
而手机的另一边。
虽然只有短短的几秒钟，但白森淼依旧辨认出了那细细麻绳捆成的猫爬架，那么大的猫咪用具，足够好几十只小猫在上面蹦跳玩耍。
她打量着手机中的环境好奇地问：“你是在宠物店？”
夏深弯起眼角：“没在宠物店，我在猫咖。”
说着，他起身端起手机转了一圈。
白森淼疑惑的眼神跟着镜头上下：“这个点了，猫咖竟然还在营业？”
正常情况下不论什么店铺都应该休息了。
“……这家猫咖二十四小时营业。”夏深心虚地将手机往眼前带了带。
其实并不是，没有猫咖是二十四小时营业，这对猫来说负担和伤害都极大。
而这家猫咖之所以这个时间还开着，那是因为夏深包场了，他告诉老板让猫咪下午休息，晚上推迟一个小时关门，也就是零点关门。
夏深原本的打算是先跟白森淼道歉装修噪音的事情，晚些时候再通视频电话，给她看猫猫赔礼，只是没料到对方一直都没看手机。
这么一推一推，就到了现在这个时间点。
不过也还好，起码没超过凌晨。
夏深微抬起镜头，“你看。”
猫咖的灯光柔和，或许是因为夏深嘱咐店主让猫咪下午多睡一会儿，镜头中的猫咪神采飞扬，翻跳在猫爬架上最高处俯瞰人。
白森淼的所有注意力几乎是一下子全被吸引了过去。
“好、好多猫猫！”
白森淼眼睛亮晶晶的，宠物博主大多数只会养个一两只的猫，只偶尔会见到三只。
猫爬架放在靠墙边的位置，夏深从圆形小竹筐中抽出一根猫条，将手机夹稳在支架上，他在软垫上坐下，食物香气芬芳，没一会儿一只矮脚猫凑了过去。
对动物毛发过敏以至于从未摸过猫猫的白森淼满脸艳羡，“好可爱啊！”
夏深正喂着猫咪，闻言便将猫条往手机的方向又凑了凑。
这样方便她看得更清楚。
左右三根猫条的时间，夏深几乎就深埋在了猫咪堆里。
猫咪们扒拉着夏深的衣服，蹭着他指尖的碎屑。
其中有一只蓝白猫爬在了夏深的头上，毛茸茸耳朵一抖一抖的。
白森淼猛地瞧上去，还以为夏深带了个猫帽。
呆萌呆萌的。
白森淼笑着说：“夏深，你现在就像是猫咪中的猫老大一样。”
“就是那种苦苦修炼百年，好不容易化形成人，结果手底下的小弟们见老大出息了，于是一个个开始玩物丧志，没办法的你只好走上了赚钱打工养小弟的猫生。”
夏深几不可见地抬了抬眉毛，“那这么说起来我可真是可怜啊……”
见白森淼兴致高，也随了她的话开始演了起来，手指抹着眼角假哭装可怜，“我一个月就那么点工资，他们刚刚吃的那根猫条是我最后的存货。”
“这个月可怎么活啊？”
白森淼玩心大发：“那不如我救济救济你。”
夏深轻轻叹了口气：“客人心善，可常言道无功不受禄。”
他眼尾一扬，抱起地上的一只猫勾着手指对镜头诱惑道：“不如我与小弟们以身相许？”
虽说是借着玩闹说出来的话，或许手机对面的女孩也并不在意，但夏深的那双眼睛中还是装满了期待，哪怕只是玩闹，他也想听个确定的答案。
而电话那头的女孩没回答，只是弯着眼睛说：“别闹。”
“你知道的，我养不了猫。”
夏深失落地垂下手。
好吧。
意料之中的事情。
“嗯，我知道。”夏深克制住自己即将喷涌出的情绪，他低头轻轻地揉着猫，遮住暗淡下来的眼睛，又撕开一根猫条企图将更多的猫吸引过来。
这样她的视线就会在他的身上停留地再久一点。
他不贪心，只要多一秒就好。
手机外手机内里外和谐。
或许白森淼自己也没注意到，这短短的半个小时内她说了许多话，也笑了许多声。
整个人就像是亮闪闪的钻石一样耀眼。
然而即使是辛德瑞拉的仙女教母的魔法，那也是有时限的。
更何况是没有魔法的夏深，零点越靠越近。
猫咖墙面上挂着一个偏欧式的时钟。
当钟针归位到数字12时，时钟立刻发出了滴答滴答的提示声。
而那一刻，整个店的灯光也骤然灭了，如同世界寂灭，猫咪们被这突如其来的黑暗吓了一跳，四散往各处窜去。
手机那边的白森淼也吓了一跳，这种突然停电的场景太过眼熟，心忽然疼痛起来，以至于她几乎是瞬间破着嗓子喊道：“你那边发生什么了？”
她抱着手机一边捂住心口，一边着急到眼泪都冒出来：“没事吧？”
黑暗中的夏深一愣，他敏锐地觉察到了白森淼情绪不对劲。
他快速地将莹亮的手机拿起来，低声哄着安慰着人：“没事，就是好像断电了。”
“店长也在，他这会儿应该在——”
还没等夏深说完话，灯又突兀地亮了起来，光线如雪倾泻而下。
灯光灭的太快，来的也太快，夏深不适地举起手挡着光，他眯了下眼睛。
等再睁眼看清东西时，夏深眼前就是手机屏幕里白森淼那双无神的通红眼睛，眼底虚无又荒凉，还有难掩的疼痛。
就好像刚才熠熠闪光的她如同是海市蜃楼一般瞬间消失不见。
“嗯。”白森淼半靠在冰箱柜门上自言自语，“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知道自己现在情绪不对，白森淼直接挂断了电话，她不想这个样子面对人。
一点也不想。
夏深屈起手指抚上熄灭屏幕，他好心疼好心疼她。
也好想抱抱她。
就现在。
灯亮没多久后店长卢炎彬匆匆出来，身形魁梧腰上却系着个凯蒂猫图案的围裙。
他抱歉地说：“对不起啊，小兄弟。”
“时钟响的时候我才想起来，我把电闸跟它接在一起。”
“我这店每十二点准时断电。”
“今天、不是昨天……”
夏深收起手机：“卢店长。”
他表情格外诚恳：“我能不能将猫再放您这一会儿，我现在想立刻去个地方。”
卢炎彬为难：“可是这已经过了零点……”
夏深打断他的话，“钱不是问题，我之后双倍给你。”
卢炎彬清晰地看见了夏深眼中的坚持，以及……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猫猫们可以因为这位金主的嫖资少营业几天。
“没问题。”
处于好奇，卢炎彬也八卦了一句：“大半夜的你这是非要去哪？”
“难道是去找刚才跟你视频的女孩？”
也并非卢炎彬本人八卦，实在是他在里面听得外面是一清二楚。
那冒粉红泡泡的氛围必然错不了。
夏深环顾四周：“嗯，你们的粘毛器在哪里？”
店长指了指：“摆在前台的柜子里。”
夏深快速来到前台，他想用粘毛器将身上的猫毛沾干净。
结果一开柜门，全是粉粉嫩嫩的颜色。
夏深：“……”
店长这品味真是少女心！
时间赶人，夏深眼睛一闭随后摸了个往身上划拉。
卢炎彬见人那恨不得搓掉一层皮的架势，心里不是滋味地说：“我家猫也没那么脏吧。”
夏深手一顿，接着使劲划拉，语气没什么起伏地说：“她对动物毛发过敏。”
卢炎彬：“……”
他真该死啊！
卢炎彬从柜子里抽出一个更大的粉色粘毛器大手一挥：“我也来帮忙。”
折腾十几分钟，夏深总算是将身上的猫毛清理干净。
他朝卢炎彬道谢，离开猫咖转身开了辆单车抄小路去找白森淼。
天阴沉，月亮不见了，星星也不见了，黑暗的苍穹下，一个人正奋力地闪烁着。
没有魔法的夏深不如灰姑娘，他只能努力再努力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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