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堂是算数课,下堂时夫子留了一道题目,众人在埋头算着,也不去闲闹。
谢瑶和萧辰觉得题目简单,就先撂下课本,玩起了拍手掌游戏。
拍手掌,既两个人互相拍手掌,左手拍左手,右手拍右手,然后快速用两只手掌对彼此拍一次手心手背,最后自己合上掌心。
难的地方在于,每顺利完成一次拍手掌,过程里的各个动作都要往上递增一次,所以常常会忘记最后的掌心也要合上。
两人玩得不亦乐乎,谢瑶在击掌的时候太活泼,手肘将随意搁在桌边的毛笔抛落在地,刚好滚到前桌女生是凳子边。
前桌是一个穿着清素干净的女生过来,她捡起毛笔放好在谢瑶的桌上。
又说:“我能和你们一起玩吗?我叫兰时。”
谢瑶刚要与萧辰击掌,听见女生的话立马换了个方向,手心对着女孩:“先和我玩吧。”
兰时学得很快,但总是会忘了最后的合上掌心。
两个女孩玩得很开心,萧辰见状知道没了自己的事,就提笔写起夫子的留题。
“谢瑶,我劝你不要和她一起玩。”长赢趾高气昂的走过来,蛮不讲理将兰时挤到一边去。
谢瑶蹙眉,嘴角的笑意彻底没了:“为什么?”
“兰时是陈太守一夜风流的私生女,无名无分,勉强蹭了个庶女的名头。”长赢说着还不屑的瞟了旁边人一眼,“手脚肯定也不干不净,和她握完手都得赶紧数手指,小心被偷了。”
谢瑶将兰时拉到自己身边贴着坐,不紧不慢:“还以为是什么呢,嫡庶何曾成了划分天壤的凭据?兰时是个好孩子,我一看便知。”
“但长赢,你就是个自作聪明的坏孩子!”
兰时从未想过有人会这样护着她,绕在心头的酸涩第一次被人说的不是可怜,眼睛瞬间泛红。又怕惹了长赢,便别过脸,藏住外泄的情绪。
长赢被斥,怒红了脸:“你干嘛这么护着她!”
“因为你总在我面前架起坏人的作派,就像话本子里的反派角色!”
两人动静根本不小,本来也算得上安静的教室,这下连搁笔的声音也没了,大家都注意着学堂后角的谢瑶和长赢。
“君子论迹不论心,我何时做过坏事!”
“咄咄逼人不算?刻意刁难不算?你别玷污了君子的名头,顶多算一个令人作呕的伪君子!”
言语上争吵不过谢瑶,长赢还想要动手,就要冲动伸手用力推一把谢瑶的时候,萧辰将第一堂课的《中庸》卷成一筒,挡住了长赢妄行的恶爪。
“长公子,还是理智些罢。”
谢瑶跟着做了个鬼脸,还在用口型不停得骂着“伪君子”。
闹动还是引来了夫子,最后以下堂课两人去教室外罚站收尾。
兰时鼓起勇气,站起来说:“夫子,若罚谢瑶便先罚我罢,也是因我才有了这场动静。”
夫子睨了兰时一样,摆摆手:“竟还有主动领罚的。”
下堂课开始时,长赢、谢瑶和兰时就站在外头,没关上的纸窗还能看见谢瑶和长赢在斗嘴,兰时刚好站在窗框外,被墙壁遮住了身形。
萧辰用右手撑住脸,偏头刚好能看见谢瑶背着的手。
那手还在打着手语,跟自己吐槽长赢有多讨人厌。
无声勾起嘴角,窗外的少女神色生动,像一幅画,张扬地给春天抹上了专属的色彩。
窗隙间溜进的风,也拂了少女的发尾,一搭又一搭地擦过萧辰撑着脸的手指。
“萧辰,站起来,谢瑶好看吗?”夫子还是忍不住喊起发呆了半节课的萧辰,“罢了,我刚说了什么,复述一遍。”
萧辰站起,神色自若:“生财有道,以财发身,国以义为利……”
也许是夫子见他说得认真,就任由他继续背下去,萧辰就这样耗完了剩下的半节课。
教室内鸦雀无声,没人试图提醒萧辰,只是复述一句话,而不是将这句话的后面全背下来。
“萧辰与谢瑶,真乃两个神人。”
*
谢瑶回到座位,问:“夫子讲了什么,让你站起来背了半节课?”
萧辰摇头:“打了瞌睡,当时被喊起,脑子还不大清醒。”
一声冷哼从萧辰身后穿来,长赢很没礼貌,刚要说什么就见萧辰神色不善的对着自己,于是老老实实闭了嘴。
谢瑶没有一探究竟的心思,叫萧辰收好东西,两人结伴回府。
“没有马车,是直接走回去呢?”谢瑶抛着铜板玩,走路也是一蹦三跳,毫不着规矩,“还是,玩一会再回去呢?”
萧辰趁铜板还在空中,伸手夺了去,也拿着玩:“街上逛逛吧,这次不用帷帽挡住脸,也算得上新鲜。”
“五十文钱,买一两好酒给师傅带去。”谢瑶想了想,“然后剩下的四十九文,留着买酸果子吃罢。”
两人走在前面商量在去哪晃悠,同学们在后面交流着今日的课题,但新来的两个学子更令他们好奇。
“羡之,你哥哥好厉害,背书不带一点停的,他平时学什么?”就连萧羡之的好友也觉得佩服。
萧羡之敛下嫉妒,故作不在意:“有什么好厉害的,你被关在牢里只背书,也能滚瓜烂熟,呵。”
好友知道他的脾性,就干脆不提了。
据府上而言,那两人应该除了饭食什么都没接触过才对。穿着近日才有的好衣裳,还耍起才子的风头,毫不避讳,鬼知道是不是之前给萧辰授学的夫子留了什么秘籍。
天气算得上不错,路上的人也比来时多了。
谢瑶在小摊称了点酸果,果子犹如未熟透,皮有些难咬,但里面的果肉却能让你的味蕾觉醒,直酸得捂紧嘴巴。
有个果子没被拿稳,滑落得快,只有目光追得着,谢瑶看见果子滚到一个老人家脚下。
老人没瞧见,还乐呵着和孙儿说话,不留神就刚好踩着,正要摔了个滑溜,还好谢瑶赶忙抓住了。
“老人家,可有吓着?”
老人拍了拍谢瑶扶住他的手:“莫得事哈,小姑娘也是无心。”
谢瑶注意到什么,一愣,又立马说:“那我便先走了。”
老人在谢瑶扶他的时候,塞了张叠好的小纸块。虽然知道萧辰也看着了,但谢瑶不打算解释些什么。
尽管青梅竹马,不知其谋,不可同谋。
萧辰打着悠口:“对酸果子宝贵得紧,竟也舍得让它落下。”
谢瑶耸肩:“老人若是摔着,买的药可比酸果子宝贵得多。”
二人皆不置可否。
像个小插曲,再转头,两人又似往常。谢瑶走路总不踏实,连蹦带跳,萧辰行走之姿规矩沉稳,总离谢瑶不过半步之远。
湖德客栈从不缺客,掌柜忙着打算盘,小二都忙碌于各个餐桌,见又来了两位新客,忙请着在刚收拾好的位置落桌。
萧辰先开口:“不必了,二楼有约。”
二楼有七个包间,都是以水系令名,分别是江、河、湖、海、潭、渊、溪。
他们要去的正是“渊”阁。
阁内无人,谢瑶径直走到衣柜前,打开空空如也的衣柜,探进身子在柜内右侧敲了四下,一个密道缓缓揭下神秘面纱。
若是有人仔细观察,一楼与二楼相对处,是一实一空。
走进密道,又探了一条死路,其实就是外面的一楼。
谢瑶牵着萧辰,熟练地用右手摸出了正确的暗门,才到了今日他们要去的目的地,见着了要拜访的师傅。
谢瑶毫不客气地将酒扔给他:“师傅,我们今日去了国子监上课。”
师傅看上去已有岁数,从面上瞧多少会让人怀疑能不能拿起剑。
师傅笑眯眯地摸着胡须:“都去国子监了,怎么不带点核桃来。”
说到这谢瑶就叹气:“你怎么也笨了,核桃是秋天才有的,春天只有核桃花。”
“也是,那核桃花也能吃,下次摘些来罢。”
师傅就是谢瑶十四岁时追着认的,不仅如此,还带了个萧辰。
还记得当时师傅问谢瑶:“你应知遇我不易,又何如此慷慨?况且拒绝机会由我。”
谢瑶说:“你教了我,我也会回去教他的。少点浪费的时间罢了。”
谢瑶总学不会礼,比起弟子,更像师傅的孩子。
师傅笑着打趣过:“若是有人瞧见你这幅模样,会说你是我的女儿,而萧辰才是我的弟子。”
谢瑶:“别贴脸,骂得好脏,谁是你女儿。”
萧辰总是一言不发,默默地挥着剑,拔鞘出剑行云流水,剑技步法出神入化,日复一日,再看已是三年。
谢瑶坐着和师傅分着酸果吃,萧辰说,整个顺庆城说不定只有他俩会买酸的果子吃。
谢瑶起初是不理解的:“可是酸果,应该是全顺庆城最好吃的。”
后来也接受了与常人喜爱口味的差异,毕竟自己喜欢的才是最好的。
想到过去,谢瑶觉得自己过得很顺水,不曾遇到麻烦事,又叹了口气,若是师娘也在就好了。
再要拿起一颗酸果往嘴里喂,这次是真的没拿稳,谢瑶从地上拾起,将果子捧在掌心,刚想用出府前萧辰递给自己的手帕擦干净。
却发现,手帕不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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