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前往温顿庄园,走进卧室,看到莎乐美大概已经吃过早饭正在睡回笼觉,便脱下外套坐到床边,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手臂环在她的腰后,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
迷迷糊糊的莎乐美嗅到熟悉的苦艾与广藿的淡香,下意识用脸蹭了蹭他的脖颈,撒着娇叫了几声教授。但她很快意识到状况不对,现在不比从前,于是警惕地睁开眼睛,摆出一副天真又若无其事的样子,“诶?教授?今天不忙吗?但是我现在很困。”
西弗勒斯的脸色缓和了很多,低头靠近她的耳畔,话语低沉又温和地缓缓传递过去,“明知故问。该起床了,我有话和你说。”尽管他并没有为她准备太多好话。
莎乐美不情不愿地揉了揉眼睛。
“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大忙人波利尼亚克小姐偶尔回来偷懒而已。”她噘起嘴,抢先一步将话题抛回对方身上,“倒是教授,遇到事情为什么不和我说?”
“我和你说了,但信寄到了巴黎。”
莎乐美认为自己有点尴尬,索性无理取闹起来,左一句“我不管”右一句“教授欺负人”让西弗勒斯无暇开口。她的男朋友叹了一口气,决心不能再让她闹下去,这种时刻不可以被小麻烦精牵着鼻子走,于是手疾眼快地一把捂住她的嘴,“安分一点,我的小罂粟。现在,回答我的问题,前天晚上你处理掉了那两个眼线。”
“嗯,玛法利亚被圈禁了,没有人会知道他们曾经得罪过我,正好一起处理了。”
“我猜,好心的波利尼亚克小姐也想借机替我出气,适时地给魔法部添一点无伤大雅的小麻烦?”
“教授不用感谢我。”
“我猜你还想混淆视听,将责任推给黑巫师,加强人们对'黑魔王的势力卷土重来'这件事的信任。”
“这对我有什么好处?”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着垂下的帐幔的细腻布料。
“你从来不做没有好处的事。你很清楚,他们越是胆战心惊,就越不会把注意力放在你身上——而你会有更多肆意行动的空间。”
“好吧,就像你说的那样。教授总是特别英明,总是特别了解我。我就是你说的那种坏女孩。”她挪开西弗勒斯的手,将自己从西弗勒斯怀中推开,软绵绵地倒进被子里,“你喜欢的小坏女孩想再睡一会会。”
“你不是坏女孩……现在别用这种语气,你很清楚我在意什么。”西弗勒斯俯身逼近那朵罂粟,凝视着她,低声提醒。
“这次一点也不危险,我答应过你的。”
“那你又何必瞒着我?”
“我没有瞒着你,我不是承认了吗?是我做的。”莎乐美的眉头皱起来,她耐心告罄。
可惜不依不饶的话语再度凉嗖嗖地响起,甚至愈加咄咄逼人,“是你做的。”
莎乐美明白他在阐述另一个事实,索性坦荡荡地承认,“对,也是我做的。但我不方便邀请你,你能理解的对吧?”
他轻轻捧住她的脸颊,指腹温热,触碰在她的肌肤上却让她觉得冰冷,“好好看着我的眼睛。”
莎乐美却突然对他们之间的亲密感到排斥,她不悦地偏过头去,瞳孔微缩,声音也提高了几分,“你干什么?又想对我用摄神取念吗?你应该知道它对我没用。”
这让西弗勒斯几乎对她产生了一些真正的愤怒,他选择违逆她抗拒的姿态,轻轻将她的脸转了回来。他要她正视自己的目光,“别说这种轻视我的话,我没有这个打算。难道你认为我需要魔法的辅助才能了解你的内心吗?我们是……”他停顿了一下,格外生涩地使用了一个词汇,“恋人。”但他也为此感到苦涩,因为他发现莎乐美不再全然信任他。或者更不幸的,她开始真正想要隐瞒,不是往常那些出于懒惰的不解释、出于乐趣的藏匿或是撒点小谎作为日常生活的调剂品……她与他之间拥有了真正的秘密,一道柔软的阻碍,这荒唐的事实。他不清楚那是什么,他说,告诉我。
“我相信你有此能力。”
“很好,波利尼亚克小姐。但我现在想谈的不是这个。你还有什么是无法对我言明的?那些更私人的……”他又一次顿住了,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想开口的。但当他目睹着莎乐美下意识地不自然地回避后,似乎一切都在脑海中清晰起来,这是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情理上,你更信任他们,他们的效忠使你获得了更稳固的安全感,因此你不再需要我的建议。”
“这是什么话?我总得找到足够数量又足够恰当的人承担罪责,不然之前死那么多人,我会良心不安的。”
“你才不会,我了解你。你只会赞叹自己的智慧足以支持你做任何事。而我没有被纳入其中。”西弗勒斯抓住莎乐美的手贴在自己的面颊上,有些失落地垂下头——但他在情理上并非如同表现出来的那般不冷静,他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他只能隔岸观火、置身事外,等待很小概率下莎乐美一朝事败被引渡灰法国后,他依旧能留在这里为她奔走。他不认为小罂粟会放任这个情况发生——“不是要我做你的入幕之宾吗?我答应过你。但你是个小骗子,你在防着我。”
莎乐美偏过头向窗外望去,几秒钟后,半空闪过一道绚丽的银光,也许是一场雷雨在云层中酝酿。她终于直视了西弗勒斯的眼睛,袒露的,直白的,然后,她的手缓慢地攀上他的肩膀,用了些力气将他彻底从自己身旁推开,略略提高了声音,“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我没有义务承担你的情绪。”
“是啊,总有人比我更会奉承你,让你更愉快。”西弗勒斯咬牙切齿,恶意回击。
莎乐美坐起来诧异地看着他,她的眼中写满困惑和愤怒,下一秒眼泪就掉了下来,“你最好清楚你在说什么,斯内普。”
“我要回去了。”他弯身捡起地上的外套,语气似乎格外平淡,“我想你应该不介意我带走自己的私人物品。”
她看着他,长久后,她突然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很明媚,很美,这株生长在遗忘之河的河畔,脆弱却常开不败的花。“随便你好啦。”
西弗勒斯不再看她,转身走向走廊尽头的他在这里拥有的第一个房间,开始整理自己的衣柜和书架,他简直不知道自己的东西怎么会这样多。他回忆起半年前那个无眠的夜晚,小罂粟生了他的气不理他也不愿意被他抱在怀里睡觉,胡思乱想时,他发现自己的物品开始变得“属于温顿庄园的西弗勒斯”而非“蜘蛛尾巷的斯内普”,如今一语成谶,他不应该带走它们。
莎乐美跟上去,手里抓着sevvy,那个在佛罗伦萨定做的不娃娃之一,她递给西弗勒斯,对方没有接,她的手就一直举着。
“它对我没有用。”
“那你把猫带走。”
“蜘蛛尾巷不适合养动物,而且邦妮不会愿意。”他挥了挥魔杖将东西囫囵着堆放入皮箱内,他认为自己一秒钟都无法忍受待在这里的感觉。那间屋子很快变得空旷,书架上只剩下孤零零的封壳老旧的《植物原药》。莎乐美看着他。
“至少别留在我这里。”
西弗勒斯将它扔进了壁炉中,很快就被火焰吞噬殆尽。他决定转身离开,如此义无反顾,不会再有人拉住他的袖口或手腕。他绕过走廊,听到房间里正传出来砸东西的声音。
幻影移形之前,他最后看了一眼庄园的方向,莎乐美一定正站在阳台上看着他离开。他希望她的眼睛一如往常,不要沮丧,也不要流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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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黑山羊的颂歌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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