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告别的序幕

1889年圣诞节。

德国拜罗伊特镇莱茵河边。

今天是1889年的最后一天,莱茵河畔走过形形色色穿着灰色工服的下班工人,连工厂都开始歇息了。

毕竟在圣诞节这天,连资本家都不忍心继续剥削工人了,大发善心地让他们提前下了班。

拜罗伊特镇以纺织、陶瓷工业为主,所以这里比起那些化工类的重工业城市,没有大量有机物反应的刺鼻气味和滚滚黑烟。

只剩下清新的、荒僻的寒风。

克曼德特·沃尔松格瞥了一眼摩肩接踵的逆流灰色人群。人群并没有注意到穿插在他们之中的两名不合群人员。克曼德特猜想定是自己陪着来的那位家庭教师,提前施展了混淆咒——混淆了他们在麻瓜中的存在。

这样的认知,使克曼德特开始肆无忌惮地打量起他们。他发现即使德国的冬日寒冷,这群人脸上也并没有因寒风扑打而露出的愁眉苦脸,相反都是些对盛大节日的期盼。显而易见的喜悦、希望还在他们脸上浮现。

现在这样真好。没由来地他涌现出了无意义的感慨。像是急于掩饰什么一般,他突然朝双手哈了口热气,一边跺脚一边裹紧自己的长风衣,问出了从踏上德国国界时就藏在心底的疑问:“老师,圣诞节我们要在拜罗伊特过了吗?”

但是他等了会,也没有听到自己老师的回复。他转头张望起来,而之前还与自己并肩而行的老师,早就驻足在河边的歌剧院前不知道看什么。

十五岁的克曼德特拥有比起同龄人来说更为高挑的身材,他快步走向矮了自己半个头的老师,并在她旁边站住,仿佛一个安静侍立在旁等待老师冥想完毕的好学生。

歌剧院的外形就像一只玲珑的八音盒,用绿色的瓦片铺满屋檐,墙壁则是由橙黄色的砖石砌成,是童话里才会使用的配色,跟克曼德特以前见过的德国建筑相比,显得可爱温馨了很多。这使得哪怕是漫长的等待也变得可以接受起来。

他瞥到歌剧院门口的大理石柱上面,贴着瓦格纳歌剧《尼伯龙根的指环》的画报——舞裙像人鱼尾鳍般梦幻娇俏的河中仙女、相拥殉情的史诗里才有的悲剧情侣。

这歌剧是以北欧神话为原型创造而出的,跟沃尔松格家族可怜可笑的兴衰荣辱、改朝换代的叠更休戚相关。

他厌恶着父亲奥西吉·沃尔松格早早抛给自己的命运,所以难免连本还钟意的麻瓜歌剧都面目可憎起来。

陡然右手中指幻痛起来,那里佩戴着年轻的沃尔松格继承到的家族指环。指环的紧锢感宛若熊熊烈火灼烧刺激着他的神经,这个死物仿佛要提醒自己注意身份。

克曼德特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

下午的阳光开始变得稀薄,克曼德特半长的金色头发也被笼上了淡淡的余辉,稀释了少年灿烂的色彩。

他无视着内心的翻江倒海,漫不经心地拨弄右手中指上的黄金指环。

显而易见的这正是《莱茵的黄金》里河中仙女守护的魔金原形,是北欧之神奥丁赐予自己后代沃尔松格家的礼物。

那指环用阴雕的手法篆刻了名为“巴恩斯托克”巨树的家徽,世世代代只有沃尔松格家的继承人才有资格佩戴,只为了让后人铭记溶于骨血的腐朽荣耀。

克曼德特用左手食指按住了巨树家徽,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凹凸轮廓,然后用力摁了下去,仿佛要把沃尔松格家族引以为豪的象征碾平。那股幻痛感也因为自己的反抗,消散而去。

黄金指环似乎接受到了继承人的叛逆,在某种平衡里它人性化地妥协了一下。

克曼德特自嘲一笑。

虽然他对责任荣誉无法感同身受,但是他依旧无法否认,自己继承了沃尔松格家那喜爱金灿灿事物的审美——这个指环还挺好看的。

当然最令他遗憾的还是传说中的财富与权力并没有降临到他身上,至于断情绝爱更是无稽之谈。

他抬眼偷偷瞄了一眼旁边身姿轻盈的东方女孩,那被檀木簪挽起的黑丝绸般的秀发在寒风中浮动,连身上那件绣有她名字——“牡丹(peony)”的黑色长褂也吹得猎猎。

他心底悄然浮起暖意,毕竟自己到底不算是孤家寡人。他才不会像可怜的矮人一样,求取廉价的爱不得,就恼羞成怒放弃这世间最珍贵的力量。

爱是最伟大的力量。老师曾经这样告诫过自己。

终于那独属于东方纤细柔美的面孔看向了克曼德特,她轻轻开口:“克曼德特,这座节日剧院还是你出生那年才建成的呢,一眨眼你都这么大了啊。”

克曼德特垂下蓝绿色的眸子,语气恭敬起来:“老师,时间有时就是这么无情。但是这大概只针对我们,毕竟您看上去一点也没有变。”

穿着黑长褂、锦绣牡丹环簇裙裾的黑发女孩——佩尔妮·李(Peony·Li),拂了拂鬓发,脸上还是浅浅的笑意:“拐弯抹角问老师的年龄可不是好学生啊。”

她示意克曼德特看向节日剧院门口的海报,“我们今年确实要在这个德国小镇里过圣诞节了。元旦过后,这里又将重演《尼伯龙根的指环》,而这与你的家族也算是息息相关的。”

“我倒是觉得他们编得诸神的黄昏才算是精髓。神国陨落众神身死——沃尔松格家不就是这样吗?麻瓜的预言术真是令人叹为观止、自惭形秽!”

“你似乎有些排斥麻瓜的艺术?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吗,艺术没有国界,也没有……”

克曼德特举起手臂挥动起来,手舞足蹈地打断佩尔妮接下来的话:“我知道我知道,可是艺术家是有国界的。”

“你觉得巫师对于麻瓜来说是什么?”佩尔妮沉默了一会,换了一个出人意料的话题。

“起码在神话里,大抵是神明。但是跟您比起来,我只是一介凡人。”克曼德特对佩尔妮有种出乎意料的尊崇。

佩尔妮摇头:“我也是凡人。在我的祖国,身为方术士(赛里斯巫师的说法),需要适时保持谦虚与敬畏,但是我可从来没这么教过你。身为沃尔松格家的孩子,你大可大方认为巫师就是麻瓜的神明。在我这些年的考察中,我发现欧罗巴大多纯血家族都是这么认为的。”

“我知道。”克曼德特垂着眼,左手继续转动着右手中指上的黄金指环,“你不用担心我是否能合群的。其实我不想待在挪威了,我想跟你一起……”

“克曼德特。”这次换一向礼貌谦逊的佩尔妮打断自己学生的未尽之言了,“我确实要回赛里斯了,而你接下来需遵守奥西吉先生的安排,前往英国的霍格沃茨进修。”

“什么?”克曼德特仿佛慢了一拍的奏者,成为交响曲中最不和谐的一员,又像是刚刚才被上了发条的时钟一样,他机械地问:“老师,你说什么?”

“你要去英国读书了。”

“不对,是你要回去了,但是我只能去英国读书!”克曼德特声音大了起来,歌剧院飘出的女高音被少年沙哑的嘶吼打散成一个个音节,他颠三倒四地辩白:“我不认为有学校会比您教得好!而且我的预言术看到了,赛里斯将陷入痛苦的战火中,我特意看了很多书——军事、医学、历史甚至是哲学经济,麻瓜那些曾经让我讨厌的知识,我都有学习的。我想帮、我一直想跟你一起……为什么……”

“你的预言我收到了,谢谢,但是这是我们自己的斗争。”佩尔妮顿了顿嗓音飘忽,目色幽深,缓缓道,“而且瑞挪联盟内部也是风雨飘摇……”

克曼德特双手抓挠着金发,蹲在节日剧院门口的台阶上哀号。他知道自己的老师已下定了决心,谁都不能改变她。

于是他只能气若游丝:“我只是想跟您待在一起。”

骄傲的纯血巫师怎么会忧心麻瓜的政治动荡呢。这句话他憋在心里没说出来,他明白赛里斯的方术士与欧罗巴的巫师在待人接物方面有千头万状不同。

佩尔妮拍拍他的肩膀,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我知道分别难以令人接受,但是你已经长大了不是吗?老师只是你人生的过客。”

克曼德特抬起头,泪眼婆娑:“老师就是我的家人。而且我认为自己还是个孩子!”

“在赛里斯的话,十五岁可算不得孩子了,得肩负起家里的一部分重担了。不过你说得对,你在老师心中也还是个孩子。”佩尔妮摸了摸被克曼德特自己挠乱的金发,“所以你愿意陪我看元旦后的演出么?”

“当然!”克曼德特绿松石一般漂亮的眼睛亮了起来。

“那很好,我在这里租了一栋房子,我会跟你细细说明接下来的安排的。保证把我们年轻的沃尔松格家的孩子,上学前的那段时间安排得满满的,省得他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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