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曼德特无意识地翻动身体,盖在身上的羊毛毯滑落于地,惊醒了一向睡眠很浅的他。他揉着干涩的眼睛直起身子,佩尔妮的声音从对面传了过来:“醒了?桌上有温水,先润润喉吧。”
他下意识地在茶几上摸索,然后在手指碰壁后听话地拿起玻璃杯,顺势捂了一会杯子,迟钝的神经才接受到手心传来的适度温暖,接着便是不假思索一口气喝了下去。干渴的喉咙得到清泉的滋润,他舒服地回味了一会,问道:“老师,我睡了多久?”
“不多,一个小时不到。如果还困的话可以再躺会。”对面的佩尔妮嗓音轻柔柔的,伴随着书页翻动的声音。
“不用不用。我还没拆礼物呢,再睡下去就要过元旦了。”克曼德特迷迷糊糊地站起来,但是突然傻在原地不知道怎么走了。
“你的洗漱用品放在二楼的盥洗室了,上去左转就可以看到。先去洗把脸吧。”佩尔妮看出了克曼德特的窘迫,善解人意地出声缓解尴尬。
克曼德特应声,但是眼前还是有层雾遮掩视线,他只能越发揉着眼睛试图看清周围了。他跌跌撞撞地扶着楼梯扶手向上,跟瞎子摸象一样对此时的一切都一知半解难以窥见全貌。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他打开水龙头拼命用冷水扑打自己的脸颊,以此逼迫自己快速清醒,双目也渐渐清朗起来。
半长的刘海因为被水打湿了,编成了一缕缕的绺黏在脸上,他用力捋下脸上残留的水渍,终于抬头看向水池上的玻璃镜。
——镜中的少年容貌清隽。即使本来柔顺的金发现在稍显邋遢,也只会给人一种不羁的潇洒感,那双瓷松一般晶莹透亮的蓝绿色瞳孔直愣愣望着镜外的自己。那双清亮的眸子哪怕直视别人也不会带来冒犯,只会感受到因主人的认真注视而给予对方的重视,和如沐春风。
这正是自己多年伪装的成果。
在挪威乡下守着破败的祖屋时,曾一度因为这张英俊的脸和一头灿烂的金发,被询问是否是金发王哈拉尔德的后人。但是此时并不是洋洋得意或者感慨时过境迁的时候,他注意到镜中的自己眼球处有盘曲嶙峋的血丝闪过。
身为巫师,任何异像都应得到重视。狰狞的血丝结成图纹的样子,流动间掺杂着银色的光芒,正随着呼吸在自己眼白处浮现又消失。
克曼德特已经十五岁了,再过几个月甚至可以过十六岁的生日,早就不是容易魔力暴走的小巫师了。但是此刻他明显感受到了诡谲的魔力涌动,以及难以言明的情感爆发。
暴怒、恐惧还有更深的期待。
心脏快速跳动收缩着。咚咚——咚咚——,鼓动耳膜。
克曼德特紧张地用力咽着口水,他抬起右手张开五指,手心朝着镜中的自己,嘴唇翕动古如尼语言出法随:“显现。”
黄金指环上的巨树骤然发出刺目的光芒,强大的如尼魔力波动如源源不断的狂风扇动四围。克曼德特顾不得凌乱飞舞的头发,拼命睁大双眼。
那不知名的图像终于不再消失,在古老魔力的影响下显露原形,像凤凰最精致的尾羽或者火焰跳动的焰形般绚丽的符号——是自己无法理解的符号。
即使不可言明,但如同与生俱来就拥有的认知——这是一种的文字。
或许跟世界上诞生的第一种书写方式般古老。
巫师也用象形文字吗?克曼德特的疑惑一闪而过。
因为如尼语的激发,那血银色的文字在显露自己美丽的原形后直接藏进了自己的瞳孔深处,消失不见了。
“见鬼。我之前总觉得自己快瞎了,不会因为这个鬼玩意吧?待会下去还是问问老师吧。”
在随手用魔杖给自己施了一个烘干咒后,他推开盥洗室的大门,直接一步两台阶地跳了下来:“老师,大事不妙啊。”
“什么?”佩尔妮赶忙放下手中的书,站起了身子:“我刚刚感受到如尼魔法的波动,是遇到什么了吗?”
“是比弗兰肯斯坦还要恐怖的事情,说不定我被未知生物入侵了!”克曼德特激动地在原地转着圈圈,就是这个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害怕,“你以前跟我讲过什么域外天魔,我怀疑这种东西真的存在!”
“域外天魔?”佩尔妮恨不得现在就对着克曼德特打个问号挂在自己头顶。所谓的域外天魔只是自己拿出来哄骗小时候乖戾的克曼德特的,教育他时刻对未知保持警惕。没想到如今被他用一种激动兴奋的语气再次提起,仿佛发现了新大陆的哥伦布。
但是她还是好脾气地安抚,“你先别激动,慢慢说。”
“我刚刚在盥洗室的镜子里看到自己眼珠上有奇怪的图纹,那东西能鼓动我的魔力和情绪,我只好借助指环的力量了。”克曼德特伸出右手晃了晃耀眼的黄金指环,眉飞色舞起来,“毕竟我自己的魔力肯定比不过‘它’,果然那玩意就显形了。”
说完他掏出魔杖挥舞起来,在空气中写下了之前看到的无法言明的魔法符号,他如痴如醉地看着那跳动的银芒:“我从来没见过这种文字,你说是不是外星来的?”
佩尔妮沉思起来,逐渐地表情变得沉重,过了好一会才道:“没见过,但是我可以理解它,应该不是从宇宙之外而来的。而且这里面似乎蕴含了毒燎虐焰之势,还真是祸福难测啊。”
“这么恐怖?不会以后我使用火系咒语直接引火**了吧?”克曼德特赶忙抬手抹去空气中的银色符号。
“放心吧,你不是有指环吗?最坏的影响就是你再也无法随心所欲使用厉火咒罢了。”佩尔妮比克曼德特想得还要心大,“你要是不放心,我用灵识帮你探查探查?”
“算了算了。”克曼德特想起那仿佛能窥视自己一切的魔法,有些后怕。
小的时候他不懂事吃了未知的有毒蘑菇,急火攻心的佩尔妮就是用这个魔法找到症结所在,救了他的小命的。虽然很感谢老师的救命之恩,但是那之后好几天他都觉得自己没穿衣服一样,赤条条地被别人全部看穿。
“您还是给我几张符箓好了,那个对付黑魔法的造物倒是真有用。什么五雷化煞符、驱邪符,省的我到时候用厉火了。”
“都备好了,相信你之后很快就能用到了。”佩尔妮从茶几下抽出一个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放在茶几上,很快就铺满了小小的方几。
克曼德特吃惊地看向她:“老师,你不会对茶几施展了无痕伸展咒了吧。”
“怎么可能。一些简单的收纳技巧罢了,以后有机会教你。”
“一、二……七、八。”克曼德特手指点着数了过去,然后挠了挠脑袋,“准备了这么多给我?怪不好意思的。”
“这里面不光有我准备的,还有之前你父母嘱咐我交给你的。其实他们一直很关心你。”
“您之前还说父亲不合格呢。母亲走后,他就很少管我了,甚至连沃尔松格家的破使命都丢给我了。有什么东西会比儿子还重要吗!”克曼德特重重地捶向沙发,又似乎不解气,对着假想的“父亲沙包”一屁股坐了上去,其力之大生怕弄不坏沙发。
“说不定是事关整个魔法界的大事呢?”佩尔妮目光晦暗,声音却还是柔和如风,“有些东西本来是准备等你成年以后再给你的,但是现在恐怕来不及了。不过好在你比不少成年巫师还要优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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