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挂坠盒与牺牲

密室事件的尘埃尚未完全落定,日记本“汤姆·里德尔”这个名字却如同淬毒的冰锥,深深扎入我的记忆。里德尔……汤姆·马沃罗·里德尔。伏地魔。魂器。

这个词,与多年以前雷古勒斯·布莱克那张苍白而决绝的脸,他口中那充满恐惧与憎恶的“邪恶造物”,瞬间连接成一条冰冷清晰的线。雷古勒斯发现的魂器,他付出生命试图摧毁的东西……它还在吗?如果日记本是其中之一,那么雷古勒斯找到的那个呢?

一种近乎迫切的冲动驱使我行动。这冲动并非出于正义感或对雷古勒斯的哀悼,而是一种更实际、更冷酷的动机:了解敌人,尤其是了解敌人那可能致命的弱点——或者命脉。魂器的存在,是伏地魔最大的秘密,也可能是他最大的破绽。

我通过谨慎的渠道,以怀念旧友为名,从纳西莎·马尔福那里得知了布莱克家族老宅的大致位置——格里莫广场。在一个阴云密布的下午,我找到了那所隐藏起来的宅子。它比我童年那个灰色之家更加破败,散发着一种被遗忘和怨恨浸透的腐朽气息。

踏入其中,迎接我的是一片死寂的荒凉和空气中厚重的灰尘。然后,沃尔布加·布莱克的画像爆发出刺耳的尖叫和恶毒的咒骂,将我斥为“玷污神圣家族的渣滓”。我没有理会那癫狂的画像,目光扫过落满灰尘的家具、褪色的挂毯,感受着这座宅邸曾经辉煌如今却只剩下偏执回响的空洞。

我的出现似乎触动了宅邸里另一个存在。一个家养小精灵,衰老、皮肤松弛,睁着网球般大的、充满痛苦的眼睛,出现在我面前,深深鞠躬,耳朵几乎碰到积满污垢的地板。

“克利切?”我试探着叫出他的名字。

小精灵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是更深的悲伤和一种奇异的……熟悉感。“女主人知道克利切?是雷古勒斯小主人提过的……那位沃伦小姐?”他的声音嘶哑破碎。

雷古勒斯提到过我。不止一次。这个认知像一根细针,刺穿了我层层包裹的内心。在他孤独走向死亡之前,在他无人可诉的挣扎里,他曾向这个忠诚的小精灵提起过我。我是他灰色世界里一个可以提及的名字,一个或许被他视为……朋友的人?愧疚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比沃尔布加的尖叫更让我窒息。

我稳住心神,对克利切点了点头,语气尽可能平缓:“是的。我是伊丽丝·沃伦。雷古勒斯……是我的朋友。我很想念他。”

克利切的大眼睛里涌出浑浊的泪水。他呜咽着,开始语无伦次地念叨起来,关于雷古勒斯小主人的善良,关于他的命令,关于那个“可怕的黑挂坠盒”,关于岩洞、毒药和阴尸……破碎的词语拼凑出那个我早已知道、却从未如此直面细节的悲剧。雷古勒斯替换了魂器,命令克利切摧毁它,但克利切失败了,所有的魔法都对它无效。挂坠盒被带回了这里,成了一个无法完成的主人遗命,日夜折磨着这个年老的小精灵。

“克利切是个坏精灵!坏精灵!完成不了雷古勒斯小主人的命令!”他用头撞着附近的桌腿,发出沉闷的响声。

“停下,克利切。”我的声音带着一种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严厉。小精灵停了下来,抽泣着看着我。“带我去看那个挂坠盒。雷古勒斯希望它被摧毁,不是吗?”

克利切瞪大了眼睛,似乎无法理解有人会主动接触那个“邪恶的东西”。但他对雷古勒斯命令的执着压倒了一切。他拖着脚步,带我穿过昏暗的走廊,来到一间更加破败的房间,从一个隐秘的、布满蛛网的角落里,拿出了那个挂坠盒。

斯莱特林的挂坠盒。它躺在我手中,沉甸甸的,黄金冰冷刺骨,镶嵌的宝石在昏暗光线下流转着不祥的绿光。我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黑暗魔力,一种冰冷、傲慢、充满恶意的存在感。这就是伏地魔的一片灵魂。这就是雷古勒斯付出生命换来的东西。

握着它,我仿佛能看见雷古勒斯喝下毒药时的痛苦,感受到他被阴尸拖入湖水时的冰冷与绝望。他的牺牲,他高尚的勇气,就被困在这个小小的金属盒子里,连同他未完成的使命,一起在这所腐朽的宅邸中蒙尘。

各种念头在我脑中激烈交锋:我可以尝试摧毁它吗?我知道哈利·波特可以,但我要这么做吗?交给邓布利多?这无疑是最“正确”的选择,但如何解释我的发现?暴露我与雷古勒斯的关系,暴露克利切,暴露我对魂器如此确切的认知?这会将我和西奥多都置于不可预测的风险之下。藏起来?留在布莱克老宅显然不安全,带在身边更是疯狂。

最终,我做出了一个符合我灰色本质的决定。

我将挂坠盒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其上的防护魔法并未被触发或修改。然后,我看向克利切,他正充满期待和恐惧地望着我。

“克利切,雷古勒斯小主人的命令依然有效,”我缓慢而清晰地说,“摧毁这个挂坠盒,是必须完成的任务。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需要找到正确的方法。在那之前,你必须用生命守护它,把它藏在比这里更安全、只有你知道的地方。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任何布莱克,或者任何一个可能来到这里的人。你能做到吗?为了雷古勒斯?”

克利切的胸膛剧烈起伏,他深深鞠躬,额头贴地:“克利切听从!克利切藏好它!为了雷古勒斯小主人!克利切会等待,等待能摧毁它的方法!”

我让他以魔法立下最严苛的誓言。然后,看着他带着挂坠盒,幻影移形消失在宅邸深处。我不知道他把它藏在了哪里,但我知道,这个秘密和这件致命的武器,暂时被“保管”起来了,由一个绝对忠诚且痛苦地渴望完成主人遗命的小精灵看守。

离开格里莫广场12号时,沃尔布加的画像还在后面嘶吼咒骂。伦敦的冷风灌进我的衣领,我却感觉不到冷,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沉重。

我找到了魂器,证实了雷古勒斯的牺牲,也握有了一个关于伏地魔致命弱点的惊天秘密。但我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将其再次封存,如同封存雷古勒斯的死亡和我自己的罪咎感。

我忏悔,我利用了克利切的忠诚和对雷古勒斯的爱,将这个危险的秘密和一个沉重的负担,继续压在这个可怜的小精灵身上。

我忏悔,我没有勇气立刻将挂坠盒交给邓布利多,让英雄的牺牲早日昭雪,让对抗黑暗多一件利器。

但我不后悔。在正确的时机到来之前,暴露这个秘密可能带来更大的灾难。雷古勒斯的牺牲需要更有价值的回报,而不仅仅是满足我个人的道德慰藉或冒险冲动。

挂坠盒暂时安全了,如同一个沉睡的恶魔,被锁在由家养小精灵的誓言和痛苦铸成的保险箱里。而我的灰色道路旁,又多了一座无形的墓碑,上面刻着雷古勒斯·布莱克的名字,和一个我无法言说的秘密。

前方的迷雾似乎更浓了,但我知道,我手中至少握住了一片地图的残片,上面标注着一处致命的宝藏,或者说,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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