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灰烬与证词

伏地魔归来的那个夜晚,霍格沃茨被一种不祥的寂静笼罩。迷宫深处发生的剧变尚未传到城堡看台,大多数观众仍在焦急等待,嗡嗡的议论声像潮水般起伏。我站在观礼台最偏僻的阴影角落,远离魔法部官员和教授们的中心区域,目光却穿透黑暗,死死锁住迷宫入口的方向。

我内心的计算冰冷而精确:时间差不多了。如果小巴蒂的计划顺利,门钥匙应该已经启动。波特此刻或许正在墓地,或许……仪式已经完成。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来自远方的黑暗魔力余波,刺痛着我的感官。

然后,我听到了脚步声,急促、踉跄,却又带着一种完成重大使命后的、近乎虚脱的兴奋。

他从看台下方杂乱的支撑结构阴影中钻了出来,身上沾着草叶和泥土,脸色在远处火炬的映照下异常苍白,眼睛却亮得骇人。是“穆迪”,但那份属于阿拉斯托·穆迪的粗砺外壳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解——复方汤剂的效力在急速消退,他真正的面孔,小巴蒂·克劳奇的面孔,正在扭曲、浮现。

他看到了角落里的我,没有丝毫犹豫,径直朝我走来。他的呼吸粗重,带着魔药和剧烈运动后的气味,还有一种……属于杀戮和黑暗仪式的、冰冷的甜腥。

我们没有说话。在夜色和喧嚣的掩盖下,在末日降临前的诡异间隙里,任何言语都显得多余且苍白。他猛地伸出手,扣住我的后颈,力道大得让我以为他要掐死我。但他的嘴唇重重地压了下来。

那不是一个温柔的吻。它粗暴、灼热、充满了硝烟、血腥、魔药和一种濒临崩溃的狂喜。他的牙齿磕碰到了我的嘴唇,带来细微的刺痛。

我没有拒绝,没有退缩,甚至没有闭上眼睛。我睁着眼,看着他近在咫尺的、正在逐渐恢复原本轮廓的脸庞,看着他紧闭的眼睑下剧烈的颤动,感受着他传递过来的、那毁灭一切的热度与绝望。这个吻里没有爱,只有确认,只有两个同样在深渊边缘行走的灵魂,在一切即将分崩离析前的、最后的碰撞与印刻。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又仿佛只是一瞬。他猛地松开我,像被烫到一样后退半步,胸膛剧烈起伏,眼神混乱地闪烁了一下,似乎在那一吻中耗尽了某种支撑他的情绪。他仓促地掏出那个从不离身的酒瓶——里面早已不是火焰威士忌,而是维持伪装的复方汤剂——仰头猛灌了几口。魔药迅速起效,穆迪那粗糙刚硬的面容再次覆盖上去,只剩下那双眼睛,在变形完成的最后一刻,深深地、复杂地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里有太多东西:未竟的疯狂、一丝残留的属于“我们”的短暂共鸣、决绝,或许还有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告别。

然后,他挺直脊背,脸上重新挂起“疯眼汉”那警惕而粗鲁的表情,步伐略显蹒跚却目标明确地朝着看台下方走去——去“接应”从墓地门钥匙返回、注定会带来惊天消息的哈利·波特。

我没有跟上去。我的指尖冰冷,嘴唇上还残留着他留下的、混合着铁锈和魔药的触感。我站在原地的阴影里,看着他消失在通往城堡的路径上,知道这是我们之间,最后的交汇。

后来的事情,我是通过零碎的信息拼凑起来的:波特带着迪戈里的尸体回来,揭露真相,小巴蒂在办公室里被制服,邓布利多赶到,魔法部的人随后涌入,混乱,对峙……以及,康奈利·福吉带来的摄魂怪。

他死了。不是被审判,不是被关回阿兹卡班。福吉拒绝相信黑魔王归来的事实,急于掩盖“丑闻”,在情绪失控或是某种更深层的恐惧驱使下,命令摄魂怪对小巴蒂·克劳奇执行了吻刑。

他的灵魂,那团燃烧了三十四年、充满偏执才华与毁灭**的火焰,被活生生地从躯壳里吸走,只留下一具空荡荡的、彻底冰冷的皮囊。这次,是真的,彻底的死亡。连一丝余烬都不曾留下。

几天后,西弗勒斯·斯内普找到了我。我们站在霍格莫德村外一条覆满寒霜的小径上,他黑袍翻卷,脸色比平时更加阴沉。

“克劳奇喝了吐真剂,”他开门见山,声音低沉平板,“在邓布利多面前。他说了一切。如何伪装,如何操纵火焰杯,如何将波特送到墓地,黑魔王如何用波特的血液复活……所有细节。”

我静静地听着,寒风掠过我的脸颊,感觉不到冷。

斯内普停顿了一下,那双黑眼睛锐利地刺向我。“他还说了一些……题外话。断断续续的,在吐真剂的强制力和他本身的疯狂之间挣扎。”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他提到了你,沃伦。说‘伊丽丝会明白’,说‘我们是一类人’,说‘她父亲也死了,死得好’。”

我的心跳在那一瞬间似乎漏了一拍,但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我迎上斯内普的目光。

“疯子临死前的胡言乱语。他恨他父亲,大概以为所有子女都该如此。”

斯内普看了我许久,那目光仿佛要剥开我层层叠叠的伪装。“或许。”他最终只是吐出这个词,不再追问。但他知道,我也知道,小巴蒂在吐真剂的作用下,本可以吐出更多。

他可以轻易说出我在世界杯认出了他,说出我圣诞舞会后的拜访,说出我的默许,甚至……说出我父亲死亡的真相。任何一条,都足以让我立刻成为凤凰社的叛徒嫌疑人,或者被魔法部调查。

但他没有。

在灵魂被彻底吞噬前的最后时刻,在吐真剂强制他吐露所有与黑魔王复活直接相关的阴谋时,他守住了关于我的、那部分灰色地带。他提到了我,用那种模糊的、充满我们之间扭曲共鸣的方式,却没有给出任何可以定罪的实质性信息。这是一个疯子残留的清醒?还是那份黑暗共谋中,最后一点扭曲的“情谊”?

我永远不会知道答案了。

如今,我站在这所已变成凤凰社总部的格里莫广场12号。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灰尘和一种压抑的备战气息。雷古勒斯曾在这里长大,克利切依然在这里痛苦地服务,西里斯·布莱克在这里暴躁地徘徊。而我,作为邓布利多“信任”的、有一定情报价值且在魔法部仍有模糊位置的联络人,被允许踏入这里。

邓布利多坐在长桌尽头,半月形眼镜后的目光深邃平静,仿佛能看穿一切。西里斯·布莱克斜靠在壁炉边,脸色憔悴,眼神锐利如刀,毫不掩饰对我的审视与不信任。还有其他凤凰社成员,他们的目光或好奇,或疑虑,或直接带着敌意。

我知道他们怎么看我:一个背景复杂、立场曖昧、在伏地魔复活事件中似乎“恰好”处于边缘却毫发无伤的女人。小巴蒂·克劳奇临死前关于我的只言片语,无疑加深了这种猜疑。

但我“依旧好好的站在这里”。因为小巴蒂最后的沉默。因为我没有留下任何确凿的把柄。因为邓布利多,出于某种我无法完全揣测的考虑,也许是认为我仍有价值,也许是等待我自己暴露,也许仅仅是因为他拥有凡人难以企及的耐心与宽容,选择暂时将我纳入这个脆弱的联盟。

我站在光明与黑暗对抗的前线指挥部,灵魂的一半却仍浸在墓地的冰冷土壤和那个充满血腥气的吻里。我忏悔我的沉默、我的旁观、我那隐秘的助推,以及此刻利用了一个疯子的最后守护得以立足于此。

但我并不后悔。因为这就是我的生存方式。在夹缝中呼吸,在罪孽上行走,利用一切,包括敌人扭曲的“馈赠”,来延续我这灰色的、或许早已不值得延续的存在。

伏地魔已经归来,战争正式打响。格里莫广场12号只是另一个,更大的棋盘。

而我,依然是上面那颗颜色难辨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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