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双重罪孽

在我的诸多罪孽中,有两桩最为沉重,如同刻在我灵魂上的黑色铭文。一桩关乎西弗勒斯·斯内普和他那永无止境的悔恨;另一桩,则关乎雷古勒斯·布莱克和他那被湖水浸透的、过早降临的终结。而在这两桩罪孽的映衬下,我与小巴蒂·克劳奇之间那危险的关系,竟显得是那样近乎……纯粹。

那一年,西弗勒斯刚刚正式获得黑魔标记不久,像所有初次品尝黑暗权力边缘的年轻巫师一样,既志得意满又充满不安的亢奋。莉莉·伊万斯的疏远在他心上划开了一道血淋淋的缺口,而他试图用力量、用地位、用对黑魔王事业的投入来填补它——多么可悲又多么熟悉的模式。

然后,他听到了。

在猪头酒吧,他偶然听到了西比尔·特里劳妮那个石破天惊的预言。他惊慌失措,带着一种混合着兴奋与不安的混乱情绪找到了我。

当他跌跌撞撞、面色苍白地找到我时,我立刻察觉到不对。他向来阴沉,但此刻那种阴郁里混杂着一种近乎狂乱的激动,仿佛刚刚窥见了某个足以颠覆一切的秘密。

“一个……能战胜黑魔王的人诞生了?”他嘶哑地低语,眼神闪烁不定,“七月底诞生……这意味着什么,伊丽丝?这是一个机会,还是一个威胁?”

我看着他。那一刻,我脑海中没有浮现婴儿的面孔,没有正义与邪恶的宏大叙事。我只看到一个精密的杠杆,一端是这份情报的价值,另一端是我可以攫取的利益。

我看着他,心中飞速计算。我知道这预言的价值,也知道它可能带来的毁灭。但我看到的,是一个能将西弗勒斯更深地绑在我的网络上的机会,一个能同时向黑魔王展示价值、又能在未来可能出现的危机中为自己铺设后路的机会。

“这意味着,西弗勒斯,”我用一种刻意的冷静的语气说,“这是一个向黑魔王证明你无可替代的忠诚与价值的机会。一个如此重要的情报……它将为你赢得你渴望的一切。”

我引导他,安抚他因泄露预言可能带来的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道德不安。我强调这是战略,是必要之举,是通往力量和权力的捷径。我看着他眼中的犹豫逐渐被野心和一种别无选择的绝望所取代。是我,亲手推动了他,让他主动将那个关乎一个婴儿生死的预言,献给了伏地魔。

然后,当预言指向波特一家变得清晰,当西弗勒斯惊恐地意识到他亲手将莉莉·伊万斯——不——那时已是莉莉·波特送上了祭坛时,他再次崩溃地找到我,陷入了彻底的绝望。

“莉莉……他会杀了莉莉!”他抓住我的手臂,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恐慌与痛苦。

我等待的就是这一刻。当悔恨与恐惧达到顶点,理智的堤坝彻底溃决时,我递出了那根唯一的、带刺的救命稻草。

“有一个地方,或许……能提供庇护。” 我声音放得更轻,像在分享一个禁忌的秘密,“阿不思·邓布利多。他或许有办法。”

我看到了他眼中的挣扎:对邓布利多的不信任,对暴露自身的恐惧,但这一切都被对莉莉安危的疯狂担忧压倒。我为他铺好了台阶,暗示了如何接触,如何表露“悔意”。我将他引向了凤凰社,也引向了邓布利多那双能看透灵魂的眼睛。他成为了我双面游戏中另一颗至关重要的棋子。我确保了他在黑魔王那边依旧保有地位,同时又让他在凤凰社内部埋下了一颗由我“引入”的、受制于悔恨的间谍。一石二鸟,精妙绝伦,不是吗?

我忏悔,我玩弄了一个男人最深的爱恋与恐惧,将他的痛苦变成了我棋盘上的战术。我漠视了波特夫妇的死亡,默许了哈利·波特成为孤儿的命运,我更亲手锻造了西弗勒斯·斯内普此后一生的枷锁——一份由悔恨、间谍身份和永远无法偿还的债务构成的、日复一日的酷刑。我将他变成了双面刃,锋利,有用,却永世承受着被两种力量撕裂的痛苦。

雷古勒斯·布莱克是不同的。他敏感,内向,而在纷乱复杂的布莱克家族中,贝拉特里克斯的狂热令人窒息,安多米达的私奔被视为耻辱,纳西莎早已将情感重心转向卢修斯·马尔福和他们即将建立的家庭。雷古勒斯,这个敏感而日益迷茫的年轻男孩,在家族沉重的期望与内心悄然滋长的怀疑之间挣扎,很快便将我——这个“理解”他、倾听他、从不粗暴评判他的学姐——视为可以依赖的、如同家人般的存在。

我仔细维护着这个形象,悉心浇灌这份信任。在他对食死徒的某些行径感到不安时,我给予看似开导实则加固他困惑的言语;在他思念西里斯时——尽管他从不承认,我提供看似共情实则放大他孤独的安慰。我成了他灰色世界里唯一的光,尽管这光来自一簇冰冷的、计算好的火焰。

然后,那一天到来了。他脸色苍白,眼神里充满了某种发现可怕真相后的震骇与决绝,找到了我。他向我吐露了魂器的秘密——黑魔王制造了无比邪恶的东西——魂器,以求永生。而其中一个,被他,雷古勒斯·布莱克,发现了。

“这是亵渎!”他声音颤抖,却异常坚定,“他欺骗了我们……这不是荣耀,这是……腐烂!”

我看着他,知道这一刻终于来了。我知道他的正直感,他的家族荣誉感(即使是扭曲的),会驱使他去做些什么。但我更知道,揭露魂器的行为,在黑魔王势力如日中天之时,无异于自取灭亡。

而我,我选择了推动。

我没有劝阻,没有建议他寻求更稳妥的帮助,甚至没有像一个真正的朋友那样,严肃地警告他其中的致命危险。

相反,我用一种充满敬意和理解的语气,肯定了他的发现和他的勇气。

“雷古勒斯,”我说,眼神里充满了钦佩与担忧,声音轻柔而坚定:“雷古勒斯,如果你确信这是必须被纠正的、对魔法本质的玷污……那么,或许跟随你的良知,是唯一高贵的选择。有些事,即使希望渺茫,也值得有人去做。”

我的话语,如同最后的祝福与催命符。我肯定了他的高贵,尊重了他的选择。我抹去了其中个人生存的考量,将它包装成一场值得献身的圣战。我看见他眼中最后一丝疑虑散去,被一种近乎殉道者的平静光芒取代。

我推动了他。用他珍视的荣誉感,用他渴望被认可的执着,用我精心伪装的理解,将他送上了那条前往岩洞、饮下毒药、替换魂器、最终被阴尸拖入冰冷湖水的绝路。

我忏悔,我利用了一个年轻男孩的信任与善良,利用了他对正确之事的朴素追求,将他引向了死亡。我窃取了他的勇气,玷污了他的牺牲,只为……为了什么?为了消除一个未来可能威胁到我自身生存的魂器?还是仅仅为了证明,我可以如此彻底地操纵一个人的命运?我甚至不敢深究自己的动机。

更讽刺的是,当他付出生命的代价换来那个挂坠盒时,我却在多年后,面对克利切守护的秘密,选择了沉默与封存——我甚至没有勇气或意愿,去完成他用生命开启的救赎。

而巴蒂……对于小巴蒂·克劳奇,我从未在他的命运轨迹上施加任何直接的推力。他的道路由他父亲的压抑、他内心的反叛之火和对黑魔王那近乎麻瓜对宗教般的狂热早已铺就。他心中的火焰燃烧得那样猛烈,那样自我,根本不需要外界的风去助长。

他走向疯狂,走向阿兹卡班,走向他最终那滑稽而悲惨的结局,完全是遵循着他自身那灼热而毁灭性的内在逻辑。

在他面前,我罕见地成了一个旁观者,甚至是,一个同伴?我们共享着对禁忌知识的兴趣,在危险的边缘共舞,在堕落的深渊旁相互凝视。

我未曾利用他,或许是因为,在他那纯粹的、不计后果的疯狂面前,我那些精于计算的灰色手段,显得既渺小又……徒劳。又或许,在内心深处,我保留了一小块不愿对他施展算计的领域,一小片属于两个注定毁灭的灵魂之间,扭曲而真实的吸引。

我忏悔我对西弗勒斯和雷古勒斯所做的一切。他们的痛苦与死亡,有我亲手刻下的印记。我从未付出过等同的真诚。他们是资源,是棋子,是我在黑暗与光明钢丝上行走时,可以踩踏的、相对稳固的支点。

我忏悔这些冷血的利用与推动。

但我不后悔吗?

我不后悔。因为在那场巨大的风暴中,我活了下来。而活着,本身就是对所有这些罪孽最冰冷、最无情的注解。

雷古勒斯沉入冰冷的湖水,西弗勒斯走入更冰冷的地窖与双面人生,而我继续行走在灰色的薄雾中。他们的痛苦与死亡,有我亲手刻下的印记。这些印记不会消失,它们和我手指上这枚迟到的银环一样,成为我存在的一部分,提醒着我来自何处,以及——我终究成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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