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意外的嘱托

时间的河流裹挟着琐碎的尘埃向前,我的生活沉入一种近乎凝固的平静。魔法部的顾问工作早已驾轻就熟,成为一套无需耗费太多心神就能维持的程式。与各方残余势力的联系变得稀少而公式化,像定期清理阁楼里积灰的旧物,知道它们在那里,却已失去大部分意义。邓布利多的关注似乎更多地投向了霍格沃茨的日常和那个逐渐长大的男孩,对我这枚沉寂的棋子,保持着一种遥远而了然的观察。父亲的死亡如同搬走了屋内一座常年散发电磁干扰的旧机器,空气陡然安静下来,却也空旷得有些陌生,我很少会沃伦老宅,总是自己一个人在我租住的公寓里。

打破这潭静水的,是一封意料之外的猫头鹰来信,来自我一位血缘疏远、几乎已被遗忘的远方表姑母。信纸带着疾病特有的衰败气息和昂贵香水也掩盖不住的药味。信中言辞恳切,甚至带着临终托孤的哀凉。

她自知时日无多,最放不下的,是她那年仅六岁的儿子,西奥多·诺特。她坦言并不完全信任她的丈夫——老诺特先生,那个男人在伏地魔时代是食死徒集会上一道沉默佝偻的影子,在黑魔王倒台后,又如同卢修斯·马尔福一样,娴熟地运用“夺魂咒受害者”的名头和金加隆的魔力,不仅洗净了嫌疑,更在魔法部内部重新站稳了脚跟。

她恳求我,看在稀薄的血缘和一位母亲最后的祈求上,在她死后,照看这个孩子。

诺特。这个姓氏唤起一些并不愉快的回忆——阴冷的集会,闪躲的眼神,以及对权力精准而卑微的攀附。老诺特其人,在我印象中始终面目模糊,只是一道依附于更强影子之后的、更卑微的影子。我几乎要提笔回绝了。我早已厌倦了任何形式的责任牵连,照顾一个食死徒后代、且其父显然心思不在家庭的孩子,听起来就是无穷的麻烦和潜在的泥潭。

促使我改变主意的,是一次礼节性的临终探望。与其说是出于亲情,不如说是出于一丝残留的好奇,以及对这位几乎陌生姑母那绝望托付的一点审视。

我是在诺特庄园一间满是阳光却冷得彻骨的卧室里见到她的。她已瘦得脱形,但眼神却异常清明锐利,紧紧抓着我的手,力气大得不像濒死之人。

“伊丽丝,”她喘息着,声音嘶哑,“西奥多……他需要一双……不属于诺特的眼睛看着他长大。他的父亲……”她没说完,但眼中的忧虑与不信任几乎凝成实质。

然后,我见到了那个孩子。

西奥多·诺特被家养小精灵带到门口。他很小,穿着过于正式的墨绿色天鹅绒外套,衬得小脸有些苍白。他没有一般孩童的好奇或怯生,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用一双异常冷静的蓝眼睛望着我。

那蓝色不像我父亲眼中那种被偏执和黑魔法研究灼烧出的浑浊,而是一种清澈的、近乎透明的冰蓝,像极地冻结的海水,更像我那位垂死姑母眼中最后的清明,甚至……奇异地,让我想起自己镜中那双惯于隐藏情绪的眼睛。

他微微点了点头,算是问候,姿态早熟得令人心惊,却也透着一股被遗弃在华丽笼中的孤寂。

那一刻,某种坚硬的东西在我心底某个角落轻微地松动了一下。无关预言——我从不信那些虚无缥缈的命数;也无关利益——诺特家的金加隆我并不缺少,而卷入一个前食死徒的家庭事务,从任何角度看都弊大于利。

或许,只是因为那双过于冷静的蓝眼睛,在一个六岁孩子脸上显得如此突兀而脆弱。或许,是厌倦了永恒的算计与灰色,想尝试一点截然不同的、看似简单的行为——照顾一个孩子。又或许,仅仅是想看看,这样一个开端,在诺特这样的家族背景下,由我这样一个人来“照看”,最终会导向怎样一种未来。像一场漫不经心的实验,观察一枚被置于特殊环境中的种子的生长。

我答应了。

不久后,表姑母病逝。葬礼简单而冷清。老诺特先生出现了,一身黑袍,面容瘦削阴沉,向我礼节性地致谢,眼底却只有一片忙于算计自身处境的空洞,对妻子的去世和幼子的未来,并无多少真实的悲恸或关切。他很快又消失在魔法部的走廊和那些隐秘的社交圈里,诺特庄园对于他,更像一个偶尔需要回来维护门面的驿站。

庄园很大,很旧,充斥着古老家族特有的那种华美而衰败的气息。大部分时候,只有惊恐不安的家养小精灵和西奥多。我定期前去,不频繁,但规律。

起初,他只是远远地看着我,保持着沉默和礼貌的距离。我带去一些书籍——并非童话,而是些适合他年龄的、关于魔法生物、简单算术甚至麻瓜科学绘本的入门读物。他接过去,仔细地看,偶尔会提出一两个非常精准的问题。

有一次,我问他是否想念母亲。他正在看一本关于星空图谱的书,闻言抬起那双蓝眼睛,没有泪光,只有一种透彻的平静:“她病了很久。现在不痛了。” 停顿片刻,他又低声说,“父亲说,悲伤是软弱的。”

我没有安慰他,也没有反驳。只是点了点头。“那么,看书吧。知识不属于软弱或坚强的范畴,它只是存在。”

他开始主动在我来访时,拿出他读过的东西,或是在庄园里发现的一些古怪老物件来问我。他叫我“表姐”,声音清晰而疏离。

“叫我伊丽丝。” 我对他说。

他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困惑于这打破家族礼节的随意,但很快接受了。“伊丽丝。”他试着叫了一次,然后就不再使用任何称谓。

我们之间的关系建立得缓慢而古怪。我不是母亲,不是教师,甚至算不上真正的监护人。我是一个定期出现的、会带来有趣书籍和回答他各种问题的、名叫伊丽丝的远亲。

我从不试图拥抱他,也很少说温情的话,但我会听他逻辑清晰地讲述他的发现,会认真对待他那些早熟的问题,会在他父亲偶然回家、庄园气氛变得格外压抑时,适时地出现,带他去对角巷买一支新羽毛笔,或者只是在阳光房坐一会儿,各自看书。

这或许是我灰色生涯中,为数不多的、不掺杂直接利益算计的“善行”,如果这能算善行的话。动机依然复杂,混合着一丝血缘的偶然牵动、一种对人类样本的好奇,以及或许连我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某种纯粹联系的微弱试验。

西奥多·诺特,这个有一双冷静蓝眼睛的男孩,就这样成了我规律生活的一个意外坐标。我不知道这份“照看”会持续多久,会将他引向何方,又会给我的世界带来什么。但至少在此刻,在这座空旷寒冷的诺特庄园里,与这个早慧而孤独的孩子进行一场沉默而清晰的交流,让我感到一种奇异的、不同于以往任何算计的平静。

我忏悔,我动机不纯,将他视为一场实验。

但我不后悔,因为这实验本身,让我触摸到一丝久违的、近乎真实的……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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