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往常一样走在下课后的走廊上,与身边退避四舍的攒动人群擦肩而过,他们之中不乏有人喜欢躲在不计其数的目光之中趁机向我远远地投来一瞥,借此来看看流言中冷血阴鸷的黑巫师究竟是什么样子。
我并没有停下或是侧目,也清楚如若此时停下脚步对随便哪个人看上一眼,等到晚上大概就要传出某人将要殒命的流言。我不觉得愤怒,也不觉得难过,反倒平白生出一些时间流逝的嗟叹来。哪怕皮囊依旧年轻,可岁月打磨过后的眼睛终究是骗不了人的,我已不再是年轻气盛的年纪了。
我走到了走廊尽头,身边的人群也逐渐稀疏,固然有和我同路的人,但眼见着人越来越少,想必哪怕绕路也比落单后和我走在一处要强得多,到我即将拐弯时,再回头看,竟然真的空无一人了。
我在心里暗暗发笑,无奈地摇摇头,继续向前走着。没走多远,却意料之外地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如焰火般炙热绚烂的红发和两件颜色格格不入的校袍让我惊讶地停顿了脚步,是伊万斯和斯内普。
在看到我之后,黑发的男孩眼睛一缩,条件反射地向前一步将女孩挡在身后。许久不见,斯内普也不再像我记忆里的那样拖着油腻腻的黑发和破破烂烂的旧袍子。和他同僚多年也不见他这般整洁的我心念一转,看向他身边的女孩,绽放出一个了然的笑容。
“你要做什么?”斯内普生硬地质问我,我看得见他袖袍里微微探出的魔杖杖尖。
我生了些逗弄这位老同事的心思,故意向前走了几步,不怀好意地看着他身后的伊万斯。
这个格兰芬多的女孩安抚性地拍了拍斯内普的肩膀,同样走上前了几步,祖母绿般生机盎然的眼睛直视着我。
“好久不见,弗洛伦斯。”
她的声音很温柔,坚定有力,让我想起了那个在西里斯记忆里、我从未谋面的男孩,他有着和他母亲一样的绿眼睛,那样浓郁而葱翠的绿色。
换做往常,不相熟的我们哪怕打招呼也不过是以姓氏相称呼,可时值我与伯斯德流言纷扰的现在,保险起见,她选择了称呼我的名字。
聪明的女孩——我在心中称赞道。
“好久不见。”我点了点头,目光越过他们两人的身影向后看,不断变换的楼梯让人眼花缭乱,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刚刚从楼上的楼层向下走。
在和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我听到身后那个温柔的声音对我说道:
“有个人,他不知道现在能不能跟你见面——”
我惊讶地转过身,看那片青翠欲滴的绿意。
“如果你觉得可以见面的话,他现在大概还在那里没来得及离开。”
我怔然,旋即知晓她所指的那个人,沉默片刻之后对她扬起一抹浅笑。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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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黑色的身影踏上了移动的阶梯,靴跟踏在台阶上,漆黑的袍角随着步伐的移动摇曳,拉文克劳蔚蓝色的袍边荡出了一层层清波。
“像是飞鸟。”莉莉看着那个一点点消失的身影自言自语着。
“什么?”斯内普仍旧防备地看着那个小黑点,仿佛下一秒弗洛伦斯就会杀个回马枪重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一样。听到莉莉的话,才分神思考这个比喻的含义。
“不觉得刚刚她像是欢快的飞鸟吗?”莉莉的眼睛弯弯地流露出笑意,“连眼睛里的冰面都融化了。”
“大概吧。”斯内普干巴巴地回应道,但他其实一点也没看出来弗洛伦斯和飞鸟能扯到一起,在他看来,她无疑是一条阴狠的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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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检查完所有实验记录的西里斯松了口气,拜弗洛伦斯给他们的吸血鬼毒液所赐,斯内普显然打开了一些新的思路,之前一直滞涩的进度终于迎来了新的转机。
下达了对实验场地的保密指令,西里斯一身轻松地走出了有求必应屋。只是,在西里斯刚刚走出有求必应屋后,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百无聊赖地等在门口。
察觉到被人注视,那个身影缓缓地转过身,殷红如血的唇浅浅向上勾起了一个弧度,尖尖的下颌微微抬起对他示意,神情之中处处透露着独属于他一份的熟稔,苍蓝色的冰层重新融化作海洋,海面上反射着艳阳的光。
傲慢又温柔。
西里斯刚想开口呼喊她的名字,却看到弗洛伦斯神神秘秘地竖起食指抵在唇边,他甚至能感到微热的吐息拂过他的脖颈,但他明白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错觉,他们两个现在还离得很远。
“嘘。”
弗洛伦斯不由分说地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腕在挂毯前踱步三次,冰凉的指尖让西里斯倏地一惊,他沉默地侧过脸看早已和记忆里那个成熟的面容变得同样瘦削的脸,藏在袖袍里的手动了一下,最终却并没有动作。
有求必应屋的门再次打开,弗洛伦斯拉着西里斯的手腕踏入了房间。深蓝色的帷幔上绣着展翅的鹰隼,月光透过雅致的拱形窗户漾在窗前的书桌上,鼻息间萦绕着熟悉的鸢尾花香。
这里是……?
西里斯并没有错过弗洛伦斯在看到房间内设时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惊诧,她白皙的脸上染上了一层动人的薄红,耳垂甚至红得仿佛将要滴血。
心间泛上的猜测在看到墙壁上白尾海雕的浮雕时变得肯定,一时之间西里斯甚至不敢去仔细看那深蓝色帷幕后的软床。
这是弗洛伦斯在伯斯德庄园的卧室。
氛围变得诡谲,旖旎和暧昧的氛围不需要言语就瞬间将步入房间的两个人笼罩。没有人开口,甚至连指尖与手腕相接的那一小块皮肤都变得滚烫而黏着。
“……我只是想要一个足够安全的地方……没想到……”弗洛伦斯的声音响起,他们分明站在彼此的身侧,可她的声音听起来却那么遥远。
“我明白的。”西里斯不知道自己的语速原来可以这么快,他不知道是在为自己还是为弗洛伦斯解释着,“有求必应屋经常这样……它很擅长窥探潜意识什么的……”
手腕间的手指轻轻地颤抖了一下,传达着即将离开的讯号。可就在柔软的触感消失在坚硬的腕骨处时,更大、更修长有力的手掌瞬间抬起,隔着校袍握住了纤细的手臂。
西里斯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有多么快。
“一切还顺利吗?”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嘶哑,欲盖弥彰地清了清嗓子。
“……当然。”
西里斯感觉到自己的手掌不由自主地握得更紧了些,在校袍之下覆盖的那片皮肤上想必已经被重新烙印上黑色的纹身。
不知道是不是连续两个月紧绷后绝处逢生的庆幸,今晚在面对唯一一个知晓彼此秘密的人面前所带来的难得的轻松和无所顾忌让弗洛伦斯放松了警惕,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点嗔诉的不满。
“痛,西里斯。”
西里斯如梦初醒般松开了自己的手,在离去时校袍的边角划过他的掌心,带来一丝奇异的痒意。
“要听一听都发生了些什么吗?”弗洛伦斯的声音里沾染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期待,罕见的倾诉欲此时终于有了唯一的发泄对象。
在听到这句话后,铁灰色的眼睛里因为气氛而氤氲的几分迷离霎时间消散,那双灿如星辰的眼睛认真地传达出肯定。
“当然,乐意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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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少一次性地说出这么多话,仅有的几次似乎都给了面前的这个人。我对西里斯诉说着两个月以来的种种,西里斯坐在沙发上,眼睛里流露出我熟悉的情绪,那浓重的目光一瞬间将我带离了有求必应屋,恍惚间我好像又看到了冰冷潮湿的阿兹卡班。
“弗洛丽?”
记忆里本该醇厚的声音中夹杂着少年人还未褪去的轻佻,将我的思绪拉回到现实。流转的眼眸离我更近了些,关切的眼神却传达出了然。
他太了解我了,以至于连瞬息间的失神都能被他轻易捕捉,连现实与过往的错乱也能被他知晓。
他也曾像我一般在刹那间迷失在往昔与今朝的缝隙里吗?
“很多次。”我可以肯定我并没有问出声,但他就是那样自然地读懂了我的心声,“摄魂怪在我的梦里出现过很多次,还有詹姆……那个夜晚在我梦里出现过很多次。”
我静默着,遵循我们在阿兹卡班无数个日夜里约定俗成的旧规矩,一人倾听一人诉说着。
“我很怕一切都只是我的想象,等到我再醒来的时候,耳边重新变成了贝拉特里克斯的大笑,眼前是哈利失措的脸。”我很少在他的眼睛里看到这样脆弱的一面,他的失落和恐惧,随着他言语的描述我甚至能够想象得出来他是如何在午夜梦回时惊醒,又如何被冷汗打湿额间的头发。
“但好在这样的日子只持续了一段时间。”他以这句话作为结语,但我清楚他还有着未说出口的话。
袖袍处微微被拨动,温热的手再度攀附上手臂,只是这次不再隔着单薄的布料了。我可以想象得到那只炙热的、有力的手如何覆盖在骷髅与蛇的上方,紧紧地贴合在一起。
鼻息间不知何时萦绕的紫罗兰香馥郁又苦涩,我抬起头,他微微垂落的眼睫像是鸦羽,掩映间灰色眼眸里的幽深让我不由得向后退。
什么时候我们离得这样近了?连吐息几乎都快要交缠。
我缓慢地向后挪动着,可被钳制的手臂注定了我所做的一切努力不过杯水车薪。衣料的摩擦声震耳欲聋,陡然间的起身在一个呼吸之内就重新将好不容易拉开的距离重新回到原点。
不,或许还要更近些。至少刚刚的距离还不足以我们打乱彼此的呼吸。
那张漂亮到不讲道理的面容此刻专注地看着我,成年人灵魂里的成熟和少年人青涩的皮囊如此水到渠成地交融在一起,让人目眩神迷。
“痛吗?”他收紧了手掌,可我心知肚明他问的不是这个,而是黑魔标记再度刻上手臂时的疼痛。
要回答吗?这独属于成年人间的试探。
安赛尔的调侃,詹姆波特的猜测如同麻瓜们的胶卷在我的脑海里回放。
要回答吗?这意味着以后都没办法信誓旦旦地否认那些谣言。
我听着错漏的心跳,分不清是他的还是我的,只知道手臂变得滚烫,像是生出了火焰几乎要将我席卷。
我闭上眼,认命一般承认自己卑劣的见色起意。
真是疯了。
“痛,西。”
倾洒下来的呼吸,仿佛要将过往那些退缩又前进的试探和隐忍通通偿还。剧烈又浓厚的撕咬,要给彼此留下烙印,要将十二年只有彼此孤寂的陪伴重新诉说,要将摄魂怪冰冷的气息全都用此刻的炙热代替。
疼痛的安慰尽头是一个湿热缱绻的吻。
《论弯道超车》——西里斯·布莱克著。
重压之下的一次放纵,被弗洛伦斯定义为见色起意,只能说前方道路漫漫啊,西里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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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Chapter 64 Ki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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