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先到这吧。”向青羽把纹身机放到一旁，对着疼到抽着凉气的客人说道。
“这是结束了？”客人反应过来时，已经涂上一层薄薄的凡士林。
“等恢复好了，再完善一次细节。”向青羽本来说，明天再来一次，但一想到他不扛痛，换了种说法。
“那敢情好，恢复也要等一个月吧，一个月后我再联系你。”客人是老熟人了，这是他约的第二条手臂，这个手臂怎么也花了一两万了，但次次疼的呲牙咧嘴。
“多久都行，明天也可以。”向青羽说着手往衣兜里摸烟盒，找了半天的打火机。
“抽我的！”客人大气把烟盒往她面前放，她看了一眼，烟是好烟，但味道不是她想要的。
“我抽自己的。”向青羽拒绝道，她现在有戒烟的想法，先从量开始，以前三天两头的抽，特别是画手稿的时候，画不出抽得更猛，尼古丁的刺激或多或少能刺出一些灵感。
但现在认识了余长书，网上不都说不喜欢亲近的人抽烟，况且二手烟的危害更大。
一下子戒不掉，那就从控制量开始。
向青羽打开烟盒，习惯性的抽出一支烟，刚要点上时刷到了周霞的朋友圈，配图是色泽搭配很好看的三菜一汤，图片还不小心拍到了余长书的侧影。
向青羽烟也不点了，对着朋友圈若有所思。
“阿向，我先走了，不打扰你约会。”客人很有眼色的道别。
向青羽注意力从朋友圈转移出来，把烟盒放一旁对着他说道：“我觉得你要不一次性做完吧，省得你来回跑。”
“我住隔壁栋，又不是别区，我有时间你不一定有！”客人不管她，自顾自的擦掉凡士林。
向青羽也不和他扯皮，用棉柔纸巾擦掉渗出来的组织液，再贴上修复膜，老生常谈把护理过程同他再说一遍。
“得，我知道怎么护理。”客人套上外套，下楼的时候意味深长道：“再说，你不努力点怎么行呢。”
向青羽摆手，让他赶紧撤。
“真的这么明显？”向青羽站在镜子前，上下端详一番，脸还是那个脸，倒是头发过胸了，比起原先的长不了少。
向青羽习惯性用左手把头发往后撩，露出了的额前的碎发，然后靠近镜子扒拉了会，还能看到浅浅的疤痕。
她盯着看了会，把手拿开头发拢起来又遮住了。
看了眼时间下午4点，再看看狼藉的工作台，戴上手套整理消毒一番。
向青羽把垃圾分类好，整个人直接往沙发里躺，不忘把抱枕往腰间塞。
继续之前的朋友圈，想到了昨晚聚餐，余长书对吃的不怎么挑，也没有特别忌口的，忽然想起了她的微博。
于是切换到微博，再一次从访客记录滑进余长书的微博，往下滑是仅半年可见，余长书微博可见的只有三条，一是国庆父母的狗粮，二是青山的禅寺，最新的则是昨晚的生日。
向青羽从这些信息猜测出她的家庭氛围很好，再联想到自己的家庭，脸色忽然暗了下来。
她盯着茶几上的烟灰缸，一时间分不清烟灰缸里咖啡渣和烟灰的颜色，视线逐渐模糊。
我想我会一直孤单。
‘叮——’
微信的提示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向青羽一看外婆的微信，是一则语音，直接点开：“忙完，回家吃晚饭，我炖了点羊肉汤。”
是外婆慈爱的声音，紧接着还跟着视频，向青羽看着视频里羊肉汤咕噜咕噜的往外冒的声，心底的冷意渐渐散去，她直接回到：“嗯，饭点前到。”
末了还加了句，“记得加一份青菜，馋.jpg”
外婆看着几乎秒回的语音，想起前两天刷的短视频，再联想到近段向青羽的各种异常，直接出了厨房去找外公。
向青羽后知后觉，她是出了工作室之后才发现最近回复外婆总带着些奇奇怪怪的表情包，不过她乐意有这样的改变。
【X】:期待.jpg
外婆戴上老花镜，“老头子，你说阿向脑子是不是……”
“有你这说自家外孙女的吗，我看她是铁树开花了。”外公高深莫测到，这表情包多可爱啊。
“呵，又闷又冷，还能闷出一朵花不成？”外婆切换到短视频，找了一些鸡汤转发给向青羽，可能是她最近忙着追剧忽略到她了。
向青羽开着小电驴，兜里的手机连着震动了好几下。
工作室是在半山小区，离滨海大概2.5公里，但这个天开电动车，风吹到脸上还是有点生疼。
向青羽没有急着往家里赶，而是拐个弯去外公的书店，她现在想要排解一下情绪。
“阿向来了啊，想要喝点什么。”店员看到熟悉的面孔，直接开口问道。
“一杯手冲，新进的茶花女豆子。”向青羽说完往阅读区走去。
她坐的是后排靠窗的位置，刚好能看到远处的海景，阅读区是独立的隔间，注重客人**，桌面上配了排插和警示牌，警示牌上标明了：贵重物品离座必带，最下面是wifi密码。
店员端了咖啡和一杯温水，放下后便去忙了。
向青羽继续之前没看完的书，一头扎入书海里，书中描写的文字能极大的缓解她的情绪。
或许，下次休假可以去看一次雪。
“走啦？”店员见她起身，熟络的道别。
“你好，还有位置吗？”余长书送走了周霞，挎着帆布包下楼，找灵感。
在帖子上看到一家书屋，说是有三十年历史了，书屋里的书大多是旧书，也有一些绝版的书籍，关键是还单独隔出漫画区，那里的二次元与老旧的书区形成鲜明的对比，书屋很大，还设立阅读区。
余长书是看到了漫画区和阅读区的图片，瞬间吸引了她的目光。
下午被周霞拉去了灯塔的书咖，店里的商业气息过于浓重，大多是代拍打卡的年轻人，音乐也是偏摇滚说唱类的，有点躁。
她不太喜太躁的环境，总觉得灵魂在飘忽，想找寻共鸣的自由，躁过后的冷清像若有若无的寂寥，慢慢的渗透心口，似乎想凿出一个缺口。
每当这时候，余长书会异常冷静。
她想，孤独本是常态。
两人在书咖喝了一杯冰美式，后面因周霞临时有事而散。
“有的，后排靠窗那里。”店员看着满满当当的阅读区，最后把目光放到阿向专属位置那里。
“我这是为了店里的业绩，再说这么漂亮的客人，怎么忍心拒绝。”店员给自己心里暗示。
“好的，谢谢。”余长书点了一杯果汁，然后往临窗方向走。
刚要坐下，桌上放着一本散文集，她看到桌面上还有个小书架，环视四周，发现就这一个位置多了两层书架，上面大多是散文集，还有一本厚厚的《达芬奇手稿》。
余长书坐下后，把散文集放回书架上，拿出自己的平板，顺便给手机充个电。
准备好这一切，店员把做好的果汁端了过来，同样还有一杯温水。
“谢谢。”余长书接过果汁放到一旁，指着书区问道：“可以拍照吗？”
“可以，不过不能发出声音。”店员笑道，书屋有着独特的人文气息，加上年岁久远，很多打卡的年轻人蜂拥而至。
也因为网络的传播，外公依向青羽的意见，特意把漫画区独立开来，再划出阅读区，在阅读区前方搭个吧台，用于做咖啡和饮品。
余长书先是走一圈逛了一会，拍了一些构图，书屋的角落和书屋装修，两个区域一旧一新，来来往往的人驻足仰望，最后去往感兴趣的区域。
余长书发现，来这里看书的人大多是一些中老年人，身边经常带着小孩，安静的坐在阅读区，年轻人大多是在漫画区那一块，一些大热的漫画在这里都能找到。
“好，慢走。”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店员热情和客人道别。
余长书正在收尾，勾勒完最后一笔线稿，活动一下手腕，抬头看向窗外，不知何时路灯已经亮了，暖橘色的灯光照着对面的车水马龙，连草树弥漫着节日的氛围。
再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9.30了，书屋里的人比白天少了许多，阅读区依旧坐满了人。
相比于外面的圣诞节氛围，书屋里还帖子去年迎春的对联和‘福’字，阅读区的后方挂着一卷《上林赋》，余长书很喜欢长卷的书法，深受余爸的熏陶，她之前特意用广角拍了下来，发给了余爸。
余长书喝着温水，眼神一直看向窗外。
看着来往的人群，脸上大多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也有的情侣十指相扣，去往对面的海边。
和喜欢的人看海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想必今晚的海边比以往热闹。
余长书收回目光，站起身把iPad收好，走的时候鬼使神差的买了一本散文集。
“慢走。”店员热情地余长书道别。
余长书出了书屋，想着这个点还早，决定散步回家。
她前脚刚走，向青羽折了回来。
“阿向，有什么事吗？”店员正在打扫卫生，看到向青羽牵着大白进了书店，有点不明就里。
“过来拿一本书。”说着去往座位上拿走今天没看完的散文集。
“咦，这本书怎么有点眼熟。”店员擦完桌子看到向青羽手里的散文集呢喃道。
余长书提着肩上的帆布包，随意地坐在栈道旁的椅子上，她看地图才发现书店背面的海边栈道和滨海栈道是相连的，只不过书店这边离港口货运更近一些，远远还能看到泛着五彩灯光的集装箱。
前面人来人往，嬉闹打趣声从身旁经过。
余长书第一次发现，圣诞节这样喜庆的节日竟然与她无关。
这是二十二岁该有的成长吗，余长书甩掉那些突如起来的情绪，只当是错觉，她还有那么多事做，比如大白还没有画。
‘嘎嘎——’
大白大摇大摆跟在向青羽的后边时不时嗷两嗓子，试图引起她的注意，起因是她按照约定回家喝羊肉汤，外婆各种侧面打听，向青羽依旧闷头喝汤。
“没有微信上的可爱了。”外婆长叹道。
向青羽停了下来，轻扯着绳子，在征求大白的意见：“前面就是港口了，要不要去。”
大白歪着头看向她，这好像不是它能决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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