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晗考的比想象中好太多。
超常发挥这样近乎于传说的事情，竟然降临在她身上。
她呆愣地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上妈妈发来的成绩截图，目光反复扫过自己的名字，逐渐懵懵懂懂地接受了事实。
想了想，傅晗还是发了条消息给何令瑜。
【傅晗】：我考的很好。
【傅晗】：超出600分一截了。
即便是夜晚，何令瑜还是秒回了。
【何令瑜】：恭喜你。
既然没睡，傅晗也就叽里呱啦和他聊了起来，探讨着她能报考的学校，甚至直接一通电话拨了过去。
“我觉得你可以不用着急，先看学校。”何令瑜给了自己的建议，“通常情况下，你的分数可以选择绝大多数学校了。”他停顿了一下，随后声音里带了点笑意，“甚至，你也可以来我们学校。”
“你说的很有道理。”傅晗点头，手里握了只笔，在旧报纸上胡乱戳了几下。
“如果你真的能成为我的校友……”
“嗯？”
傅晗顿了顿，等待他的后半句。
“……没什么。”何令瑜把后半句吞了回去。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傅晗尚且在凝神细听，却发现他直接省略了过去，顿时没了兴致。“算了，我先睡觉了。”
“还是，恭喜你。”
*
询问了所有人的意见之后，傅晗终于填完志愿，重新回了阿婆家。
她从妈妈的轿车上跳了下来，“阿婆！”
阿婆正在屋子里打牌，闻声便“嗯”了一句，“志愿填好了？”
“是啊。”
傅晗喜滋滋地跟所有人打了招呼，“现在只要等录取结果就行了。”
“对了，小何好像说找你有事呢。”崔奶奶忽然想起什么，回头跟傅晗提醒，“你去找一下他吧。”
何令瑜仍旧坐在客厅里，但面前却是电脑，显然正在忙碌。
看到傅晗走进来，他原本紧蹙的眉毛忽然松了一瞬，“你来了呀。”
“你奶奶说，找我有事？”
傅晗啃着硬邦邦的油桃，在他身后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漫不经心地问道。
“嗯。”
何令瑜摇着轮椅，从沙发和柜子的缝隙里抽出一个巨大的纸袋，一把塞进傅晗手里。
“……？”
傅晗不明所以，眨巴着眼睛看向何令瑜。
“你的高考礼物。”
何令瑜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随后垂下眼睑，继续盯着电脑屏幕。
纸袋里，放着何令瑜同款的游戏机。
甚至还是限量版，外包装上画着限定的花纹，着实让傅晗惊了一下。
她下意识就想拒绝。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她摇着头，一边试图把东西塞回何令瑜手里。
“你不要，也没别人要了。”何令瑜说，“这本来就是给你的。”
“……”
傅晗抿抿唇，面露难色。
“一个游戏机而已，不要当成很贵重的东西。”何令瑜转过身，带了点显而易见的笑意，“这就当作，让你报考我们学校的贿赂好了。”
“哪里是因为你啊。”傅晗嘟囔着，但还是收了下来。“对了，明明是我赌输了，怎么还是你买了东西？”
何令瑜后知后觉地记起他们随口的赌约。
“先欠着。”
“欠着欠着，我就会赖账的。”傅晗抱着纸盒开玩笑，“所以，你得赶紧把握机会。”
何令瑜托腮看着她，“那我得赶紧想想。”
他目光安静地落在傅晗身上，反倒让她尴尬起来。
傅晗局促地捏了捏手掌，又看了眼何令瑜，发现他还没有挪开视线，便只好佯装坦然地笑了几下。
“那……那我先回去了。”她结巴地嗫嚅，“谢谢你的礼物。”
何令瑜盯着她匆忙回家的背影，又垂下视线。
*
傅晗抱着游戏机一边驰骋海拉鲁，一边思考怎么回报何令瑜，未曾想阿婆先敲了敲门。
“晗晗，给你个任务吧。”
“嗯？”
傅晗摁了暂停键，翻身起床，看向门口的阿婆。
她已经走了进来，一边皱眉看了眼空调，“空调温度太低了吧。”
“不低，怎么了？”
言归正传。
阿婆坐在她床边，“明天你崔爷爷崔奶奶打算去庙里，给他们孙子祈福。我想着，你这不是刚高考完吗，也得去庙里还愿，就打算跟他们一起去。”
傅晗明白了，“你是想让我跟你一起去？”
“这倒也不是。”
“？”
阿婆说：“小何不就没人照顾了吗？我就跟你崔奶奶说了，让你过去照顾他一天。也不难，就是帮他端茶倒水，碗都不用你洗，放在水池里就行。”
见阿婆真心实意地开了口，傅晗也没办法拒绝——尤其是，何令瑜刚刚才给她买了个游戏机，她更是觉得应该回报他的恩情，便一口答应下来。
“行，我们明天一大早就出发，你八点之前到他家就行。”
阿婆轻手轻脚地关了门。
傅晗刚恢复游戏，手机屏幕便亮了一下，她不得不再次暂停，点开看了一眼。
【何令瑜】：我奶奶明天让你来照顾我？
傅晗敲了三个字母“yes”发送了过去。
【何令瑜】：太唐突了。
【傅晗】：这有什么，刚好回报你的游戏机恩情。
何令瑜笑了笑，终于勉强接受。
傅晗在八点准时推开了崔奶奶的家门。
“早。”
何令瑜穿着家居服，抬头看向傅晗，大腿上放着他的笔记本。
“早——”
傅晗拖长了声音，一副困倦的样子。
她从厨房盛了小米粥，又夹了一小碗咸菜和一块腐乳，放在餐桌上。
“我昨天就想问，你对着电脑忙啥呢？”傅晗绕到何令瑜身后，一边帮他推轮椅，一边纳闷道。
“在帮我的专业课老师干活。”他说，“来勉强作为我的专业课期末成绩。”
“好吧。”
傅晗也给自己盛了一碗，坐了下来。
“刚好，我求你帮个忙。”何令瑜说，“我想理个发。”
“？”
傅晗仰起头，嘴里包了一口粥，“你想让我陪你去？”
“或者，你帮我剪也可以。”
何令瑜提出了第二种方案。
家里除了电动三轮车之外，没有其他的交通工具；但何令瑜似乎没办法爬到三轮车后座。更何况，傅晗也并不会骑三轮车。
她思考了一会儿，决定拒绝，“非今天不可？”
“嗯，最好是今天。”何令瑜说，“晚上要跟我的导师视频，我想，我得状态好一点才行。”
何令瑜说得一本正经，完全唬住了傅晗。
她四处张望了一下，“你的理发工具呢？”
何令瑜推着轮椅找到了崔奶奶放在角落的塑料袋，放在傅晗面前。
“理坏了可别怪我。”
傅晗嘟囔着，本想在屋子里找一块容易打理的地方，最终把目光放在室外：
在屋外理发，打扫卫生也变得方便很多。她心想着。
在手机上随意找了几个视频查看了一番理发教程，傅晗终于呼出一口气，给何令瑜穿上了白色的“斗篷”。
“热不热？”她关切地询问顾客的状态。
何令瑜摇摇头，伤腿搁在矮凳上，“虽然看上去热，但实际上却像阿拉伯人的罩衫，凉快的很。”
“好，阿拉伯人。”
傅晗蹲下身，平视着何令瑜，目光放在他的短发上。
“嗯，是有点长了。”她说，拿起小剪刀，随意地抓起一把头发，剪掉了两厘米。
碎发如雪般簌簌落下，扫在何令瑜的面孔上，痒痒的。
傅晗正抓着他的头发，何令瑜也不敢随意动弹，只轻轻吹掉面孔上的细碎头发，一边看向专注理发的女孩：她完全没有旖旎的心思，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发型。
“你别一直盯着我。”傅晗注意到他的目光，咬牙切齿道。
手艺已经很不精湛了，偏偏他还要盯着，搞得傅晗心里发毛。
她恶狠狠地抓着何令瑜的短发，又威胁起来，“小心我把你的头发全都剪掉。”
何令瑜抿唇，瞬间乖顺起来。
——他本想点头，却又担心傅晗的苛责，于是换成一声“嗯”。
还挺听劝。
傅晗笑嘻嘻地撸了一把他的头发，就像是在摸一只巨大的金毛。
何令瑜的头发摸上去很柔软，就和他本人一样，有一种超乎寻常的顺滑感。傅晗一边飞速动着剪子，心脏也随之变得痒痒的。
“别摸了呀。”何令瑜微微仰了几度，“碎发飘了我满脸。”
傅晗这才注意到，落下的发丝都堆积在何令瑜面孔上，赶忙道歉，“啊呀，我的错！”
她拿了张餐巾纸，抹泥巴似的擦着他的脸。
于是，碎发被她均匀地涂了满脸。
“……”
何令瑜叹了口气，终于从斗篷里把手伸了出来，重新细致地擦拭了一遍。
“不许叹气，我可是很努力的。”
“嗯。”何令瑜说，“我不叹气。”
“不许抱怨。”
“嗯。”
“不许——”傅晗尚且在想下一句台词，却瞥见何令瑜面孔上细碎的笑意，于是恼羞成怒，“喂。你为什么笑？”
“笑也不许吗？”何令瑜仰头，逆着阳光看她。
他的眼珠子就像半透明的葡萄，掐一下能迸溅出甜腻的紫色果汁。
傅晗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她撇过眼，“嗯，不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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