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是下班的时间,乌云压顶,车里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却能看到椰子树的树叶被吹得东倒西歪,好似下一刻就要随风而去。街上的车辆明显增加不少,每路过一个路口就会有新的车辆汇入车流,然后一起堵得水泄不通,喇叭声此起彼伏,仿佛按迟了就出不去了。
车内只开着一点空调,宁唯星的脑袋又泛起昏昏沉沉,胃里也跟着一起涌起异样,她靠在车座里一动不动,视线落在车窗上的某个点,并不在乎隔着车窗能够看到什么。
身旁的叶问含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宁唯星转头看向她,叶问含担心的眼神在有几分黑暗的车内尤其清晰,“你怎么了?是晕车还是不舒服?”
“只是有点发烧,没事的。”宁唯星轻轻地捏了捏叶问含的手,表示自己的情况还好。
叶问含的掌心覆盖在宁唯星的额头,有几分烫,“你这起码是中烧,不是有点。”
一直在看后座情况的程允川把空调制冷调高了几度,正好前面的车向前动了,他顺势也跟着向前开,“稍微忍一忍,我在下个路口绕路,如果不怎么堵车的话一个小时就能回去。”
事实证明,到达的时间比程允川预料的更要早十分钟,钟霄就在地下车库里等着接东西,宁唯星头重脚轻地下车后瞬间感觉被一阵冷风给吹透了身躯,不禁打了个寒颤,叶问含过来帮她背着琴盒,扭头对他们说:“我们就先上去了,感觉她的体温更高了。”
“去吧,你家里没药的话问安如意要,我那里有医药箱。”程允川从后备箱提下来两大袋东西,目光落在宁唯星的后背片刻,随手递给了钟霄。
叶问含应了一声,带着宁唯星从地下车库进了一侧的电梯,按了四楼的按键,随着电梯上升,一阵头晕目眩猛地涌上来,霎时间就感觉手软脚软站不住了似的,宁唯星向后退了半步靠在电梯墙上,一手撑在扶手上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金属的冰凉透过薄薄的衣服沁入骨子里,还好不出片刻就到四楼了,她松开扶手,上面多了个湿润的指印。
开门之后,在玄关换了拖鞋,叶问含带着她穿过宽敞开阔的客厅,直接带到了客房里让她躺下,为确保她放心,离开之前急急忙忙地又补充了一句,“都是新换的三件套,躺着吧,我去给你拿点面包垫一垫肚子再吃药。”
屋子里是完全陌生的香气和触感,宁唯星发烧烧到缺水一样,眼眶泛着酸涩感,好像体温在不断蒸煮着这两颗眼珠子,恍惚之间她竟然觉得自己好像一个正在蒸包子的笼屉。
不出半分钟,叶问含带着一杯温开水和两包紫薯馅面包进来了,她把杯子递给坐起来的宁唯星,细致地给她拆开包装纸,“刚刚程哥发消息说记得给你多补充点水分,我第一次照顾生病的人都有点晕头转向了,没经验。你喝了这杯再给你接一杯,别缺水了。”
喝着水的宁唯星“嗯”了一声,声音扣在杯子里,有点闷闷的憨气,她依言把这一杯水都喝了,又咬了一口叶问含笑眼弯弯递过来的面包,她不明所以地问:“你笑什么?”
笑得更欢了,叶问含神秘兮兮地只竖起食指左右晃了晃,“这是我的秘密,不能告诉你。我去接水,你乖乖等着吧。”
很快她就重新端着一杯新的温开水回来了,看到宁唯星坐在床上,尽管此时无论吃到什么都是寡淡无味,仍旧还在拿着那一包表面撒了坚果碎的紫薯面包一口一口认真地吃着,她一手托在下巴的地方当盘子,接着可能掉下去的面包渣。
这副模样她怎么在高中的时候就从没有发现过,记得当时班级里大多都是在说宁唯星长得足够让人眼前一亮的出挑漂亮,但性格实在恶劣,带着艺术生的不可一世,因此直到毕业也没有本班同学和她保持来往和接触。
可是现在看来明明很可爱,尤其是那天叶问含工作结束看着那袋子零食特产才后知后觉,是因为自己给宁唯星推荐了几个吃喝游玩的地方,莫名有种微妙无言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随着这点转瞬即逝的时间和相处悄然生长。
然而就在此刻,叶问含的心底充满了想要探究宁唯星这颗从未靠近过的星星的春芽,她无比确定,她想和宁唯星做朋友,尽管她们没说几句话,没交往过多久。
或许是水喝多了,加上没有胃口,宁唯星吃了半个面包就吃不下去了,叶问含带过来的退烧药和她买的是同一种,因此又吃了两颗躺下休息了。
等她醒来时卧室里一片漆黑,落地窗外时不时地传来狂风吹拂的呜呜声,雨滴好似细细密密的沙砾噼里啪啦的砸在玻璃上,无比陌生的环境让宁唯星控制不住的恐慌焦虑,埋头缩在了被子里乱摸自己熟悉的手机,直到在枕头下摸索到了才觉得多了几分安心。
宁唯星闷在被子里打开手电筒,这才从被子里钻出脑袋打开了床头灯,卧室里有层浅黄色的灯光才逐渐消减紧张的情绪。
这是从她第一次跟着老师独自出门去比赛时就存在的问题,一直都没有改善过,甚至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只能强硬的逼着自己克服这种困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成功。
睡觉是缓解任何日常病症的最佳措施,身体里关于发烧引起的各种不适基本上消失了大半,除了关节有点酸痛。
卧室里听不到外面有任何声音,宁唯星拿着手机出卧室去找叶问含,客厅里没开灯,身后卧室的灯光切割出一块光亮的地方,她试探着叫了一声,“叶问含,你在吗?”
无人回应,只有窗外猛地呼啸而过的风声应答她一声。
宁唯星止步在了卧室门口,房子里寂静无声,她刚想退后回到卧室里给叶问含发消息,听到门口密码锁的电子滴滴声,咔哒一声门开了,客厅里天花板上的一圈灯带也随之打开。
室内顿时明亮清晰起来,宁唯星这离开卧室门口走到拐角悄悄探出脑袋,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但在别人的地盘里总是小心谨慎的。
客厅里装修风格极尽简约大方,直通餐区和厨房,目测有二百平方米左右的空间,窗户基本都是无柱落地窗,向外延伸出去一截宽敞的露台,接受着风吹雨淋大自然的馈赠。
她决定还是光明正大地走出去才对,不然显得太过于鬼鬼祟祟了,她刚挺胸抬头不那么自然地走出拐角,就看到了穿着宽宽松松的长袖长裤的程允川,还有跟在他身后蹑手蹑脚的叶问含向着自己这边走过来。
看到宁唯星好端端的站在地上,脸色也没那么差的样子,叶问含顿时松了口气,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和双颊,宛如一个精密计算的人形体温计,“我以为你还在睡呢,都四个小时了,我正要叫程哥上楼来看看你是怎么回事。还好,没有发烧了。”
或许是种错觉,宁唯星觉得自己被叶问含当成了什么东西借机揉揉搓搓,她后背有些僵硬,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硬生生憋出来两个字,“……谢谢。”
叶问含眉开眼笑地收回手,“不用客气,宁唯星。”
站在一旁的程允川将她们两个无比亲昵的互动收入眼底,眼神带了层笑意,适时地提醒道:“下面的锅里还炖着汤,再不下去估计要被楼下那两个流口水的吃完了。”
楼下这个词让宁唯星有几分疑惑,她记得从车窗里看到这里貌似是个别墅区,绿化做的很不错,打眼看去到处都是满眼的郁郁葱葱,各家各户都是一模一样的四层住层和延伸到外一截的露台加一个独立院落,面积占的不少。
可是别墅的房型并不是这样的,有的人也会在别墅里安装室内电梯,但是叶问含这一层明显是独立住户,还有私人楼道和电梯做衔接。
密闭的电梯空间里,叶问含一脸兴致勃勃地和宁唯星说:“今天的晚饭是我们程大厨亲自掌勺,从饮料到晚餐都是程大厨一手操办。你不知道,程哥的手艺超级棒,做的饭超级好吃。只不过他不怎么下厨,我们没什么口福,也就是像这样的台风天,或者程哥妹妹回国才能吃到一顿。”
随着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了一楼,像是磨砂镜子一样的电梯门缓缓打开,宁唯星有点无法招架突如其来密集的言语,语言系统宕机了大半,搜肠刮肚地回应,“那,那我也恰好有口福了。”
话音刚落,她似乎听到了来自程允川的轻笑声,抬眼看过去。
恰好,程允川的目光也落在她身上,“女士先行。”
出了那块方寸之地,又穿过一条不长不短的走廊,直到尽头推开一扇安着密码锁的窄门,才进到一楼的室内,一楼的客厅做了个挑高的浮雕天花板,装修风格和叶问含那一层是同一种的简约冷酷风格,只是软装修和陈设上面大相径庭,叶问含大部分都是暖色系,米白色和原木风格的家具带着风格走向温馨柔软。
而这两层是白灰两色为主,海底一样的深蓝和部分亮色做点缀,金属质感和石头用的比较多,木质家具也都是深木色。
几个射灯的光集中打在一面白色的洞洞墙上,上面随性的挂着许多零零碎碎的东西,但仔细一看,东西也是分成一块块不同的区域,有钥匙扣小玩偶区域,车钥匙门禁卡区域,各种各样的金属徽章和几枚金光闪闪的奖牌归在一起,也有几张歪歪扭扭的照片被小动物吸铁片夹在上面。
这样一眼看过去,几乎能看到程允川大半个人生经历和日常生活习惯一样。
厨房和餐桌在一块区域,和餐厅用一个顶天立地的木头方格架子给隔开了,一半放着多种多样的酒瓶,一半放着看不懂的书,向着客厅那边用透明玻璃挡着,以防万一里面的东西放的位置不对掉出来。
碗筷都已经摆好了,宁唯星本来想帮忙来着,被程允川按下了,他进厨房把汤锅端出来放在圆桌最中心的架子上,这才落座,看着这一桌子的四菜一汤加两盘冷菜,“没菜可上了,都吃饭,平时也没见你们和我客气过。”
这一个桌子上几乎都是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宁唯星不自觉地有些拘谨,她只夹自己跟前的那盘菜,视线中忽然多了一碗虾仁菌菇汤,她不禁转头看向身边的程允川。
程允川本人却漫不经心地问桌上的几个人,“好吃吗?没做坏菜吧。”
桌上的人都纷纷点头,“好吃”两个字仿佛成了什么机器人的关键词,一个个都忙不迭地重复。
程允川略微垂眼,视线转而定到宁唯星身上,声音压得有几分低,“你觉得怎么样?宁唯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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