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那些冷漠的人

林漓尽力去想象那个画面。如果有上帝的话,那天在大楼外看见这样的孩子,又瘦又弱,一定觉得可怜又好笑。

“——我才二年级!身边坐着的同学,个个看到题目都是直接下笔,我还是懵的。数学老师以为我开小差,走过来‘砰’的一声敲我的桌子,我给吓哭了,可题还是不会做啊,练习册也只能空着的,不懂抄答案,同学不肯教,我又不懂问,小考那类题都没写答案,上学那会儿简直给活活憋屈死咯!我拿着几分的试卷,放学不敢回家,在操场拼命地跑……疯一样地跑,去发泄,慢慢跑到学校里都没人了,我又躺在地上大哭,直到守门的爷爷过来把我赶走。回家我爸还骂我去哪儿玩,怎么不回家写作业?”

林漓垂下头:“您爸爸已经算挺关心您了。”

外公冷笑一声,说:“我爸过于望子成龙,有那么一点点好的时候,也不能抵消不好的时候……他几乎是我整个学生时代的所有噩梦。偶尔单独面对着他,能有种积累了很久、埋地特别深的自卑情绪涌上来,想关都关不住……”外公垂下眼睑,想着一些往事。

客厅的大钟响了九下。外公连连打哈欠,转身端起躺椅边的茶杯,回房睡下,留林漓一人在暗处。

他抬头,夜里的星星已经不见了。邻居房中传来浅浅的歌声还响着,认真地听,又听见手腕上的表有“哒、哒、哒”的声音。

熟悉的,“哒、哒、哒”的声音。

课间的时候,虽然教室和走廊都很吵,可自己的座位周围都没人,总能听到手表里时分针走过的声音,“哒、哒、哒”。手里还握着上堂课发下来的80分试卷。又错了几题不该错的,明明复习过呀。他瞥了眼同桌的卷子,92分。同桌人呢,又像以前在教室外到处闹、到处跑。他桌面的书没有什么笔记,基本是上课听一遍,计算纸算一遍,知识点已经过完了。自己呢,联系册做了一本又一本,补课老师换了又换。题目平时都懂呀,怎么一到考试就栽跟头呢。好烦,手里的表还是“哒、哒、哒”的声音。铃响,下一堂课又到了。糟了,上个卷子的错题还没看呢?下一张卷子又发回来了。咦?83分,比上次进步3分,再瞄一眼隔壁的同学,91分,掉了一分对吧,可还是比自己高8分,接近10分的距离。这次自己又错哪儿?老师讲得好快!在讲的什么?手表“哒、哒、哒”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吵。

林漓站在阳台,晃头晃脑,一巴掌朝手表拍下去,不想了,手背抹干额头的汗珠,走回客厅里。

乌云散开,星星全露出来,闪烁,跃动,燃烧。那一晚的梦里,林漓飞出天空之外,低头望向整片大地。点缀城市的万家灯火变成银河星光,闪烁,跃动,燃烧。他转过身,望了眼夜空,又转过身,俯瞰着城市,很亮,很美,却都望不到尽头,是要将自己困住吗?他不停地跑,不停地飞,它们一直跟着自己。

一下惊醒,林漓睁开眼睛,天亮了。

奇怪。昨晚,自己又怎么回到卧室的?

·

又过几天,手机日历的提醒响了。今天要去找一位“难搞的”胡爷爷。之前外公接到了胡爷爷的电话,约了今天晚上的饭局。

没多难搞啊。

林漓观察着胡爷爷,灰黑发向后梳,上身白色短袖衬衫外套件黑色薄西装,下身也是西装长裤,高层领导模样,大热天的也没出汗;身材壮实,比外公看起来健康太多;他腰板很直,举止得体,谈吐时算文雅,偶尔讲些新闻报纸上看到的阴谋大论。胡爷爷也是回到市里办事,本来不住在这边的。偶然一次撞见俞爷爷,知道外公要搞同学聚会的事情,只空出了今晚的时间。

“同学聚会”这四字讲出来时,是一晚上胡爷爷唯一提及和高中相关的人和事的时候。整场饭席,两位老人从经济政治到社会人文,只谈天说地。成年人不聊自己的生活时,尤其地激动愤慨。老人们的嗓门都很大,但林漓很快失去聆听的耐心。自己想听的故事反正一点也没有。他看向外公,没有那种一开始接到电话时的极为难的表情。

从饭店走出来,胡爷爷被门口早就等着的白色轿车接走。林漓顾着吃惊,站在原地不晓得要走。外公见没人跟来,转身喊他。

“小子,走啊!”

“嚄!您看到吗?网上说那车好贵的!”

“你站在这里,人家又不会回头,走啦!”外公扯了扯林漓的衣服。

林漓才迈开脚步,碎步跟上,问:“为什么不坐胡爷爷的车呢?”

“再让老胡送我接不上话了。”外公背起双手。

“这就是为什么您说人家难搞吗?”

“我有这样说过吗?”

林漓点头说:“胡爷爷以前是这样吗?像今晚这样——很多很‘大’的话?”

“老胡算是一个,有自己精神世界的人吧。以前他桌上都放些名字喊不出意思的书,翻几页也看不懂。他上课也不听课,只看这些,也不管老师怎么讲他。”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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