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怕宁又声不懂,又像是劝她低头,女人甚至还比划了一个“圆”的手势。
宁又声怎会不懂,无奈只得体面一笑,出门时还帮忙把地上被随意扔掉的简历纸团拾回了垃圾桶。
几经碰壁的宁又声扫了辆共享单车到最近的牛肉面面馆吃面,二两面条几口浓汤下肚,枯黄的冷也变得暖暖的。
宁又声从小铺子里出来,回家的路理应左拐,但她鬼使神差地往了右边。
路上的梧桐开始落,踩在脚下不算清脆,因为如水澎湃的夏天还未远去,属于秋天的声音自然也不急着拜访人间。
树影掩映的层层葱茏与凋谢背后,一幢蘑菇红白配色的小房子静静待着。
牌匾上涂鸦的各种彩色卡通图案,将“星愿福利院”几个字簇拥起来,显得字与画之间格外拥挤,热闹开心。
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那则广告冥冥中将她带到这里。
宁又声抱着“来都来了”的心态走在连鹅卵石都被涂着颜料的小径上,越靠近那幢房子,孩子们嬉闹的声音就越清楚。
“拟声师?”福利院负责人陈婧老师语气里带着惊讶和疑惑。
“对,拟声师,简单来说就是用一些生活物品去模拟周围的声音,”宁又声垂眸把脖颈上系着的牛仔方巾拿出来抖动,打开手机的录音功能,“我可以给您示范一下。”
火焰燃烧、飞鸟振翅、游鱼破水……
老师们面面相觑,搞得宁又声不知所措地抿起嘴唇。
陈老师点头,高兴地说:“哎呀好啊,这样可以很好培养孩子的观察力和创造力,而且比普通乐理课程更加有趣呢……恭喜你,你被录用了。”
正式入职的那一天,陈婧带着宁又声来到活动室,她们坐在角落,她凑在耳边,介绍道:“福利院现在有十二个孩子,四个男孩八个女孩,刚开学,大孩子们上学去了,现在留下的都是小孩子。那个把篮球当足球踢的孩子叫小阳,最调皮……”
宁又声看着他们天真烂漫的笑颜,心里有些难过。
宁又声盯着角落里一个像蘑菇一样蹲在地上面向墙角的孩子,问:“那个‘小蘑菇’,是一直不跟大家玩吗?”
陈婧叹了口气,说:“那孩子是在一个雪日里被外出采购的厨师捡来的,来到福利院的第一天是元宵,于是我们叫她汤圆。汤圆患有自闭症,”说到这里,陈婧深吸了口气又吐出来,“她不社交也拒绝被收养,之前有治疗机构希望我们把孩子送过去,但汤圆出现了很强烈的排斥情绪,我们就想,也许她在福利院会生活得更好。”
宁又声眸色降明。
“对了宁老师,以后来上课尽量穿一些彩色的衣服,你这黑白灰的,不知道的以为是在拍呢。”
宁又声尴尬笑了一声——黑白灰是她进入成人社会的第一道伪装,但似乎在这里,她可以剥开这层自卫的洋葱皮,收起锋芒变得痴傻。
宁又声的前期课堂是童谣课,孩子们对这个漂亮姐姐毫无抵抗力,课堂很愉快。
她特意关注了那株始终长在潮湿墙角的“小蘑菇”——她很乖,只是不跟人来往而已。
第五周的课程结束,陈婧拉着宁又声来到会议室,神神叨叨地说:“主任说来了个人物,不知道什么大事,还把我们找来开会。”
宁又声耸耸肩,不说什么。
陈婧突然双手把住她的肩膀,上下打量了宁又声一番:“你穿粉色很合适啊,明明是个清新甜妹,为什么要装御姐哈哈。”
宁又声脸一红,扭身钻进会议室。
两人落座没多久,主任就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
宁又声定睛一看,视线朦胧,声先从遥远的青葱岁月飘来——
“江聆,你的呼吸声吵到我了。”
“宁又声,你个狗耳朵。”
“江聆,艺考也累吧。”
“宁又声,不是说好会跟我一起的吗?”
记忆里名叫江聆的男孩从白色校服摇身一变成了西装革履的男人,面上依旧俊逸清秀,只是多载不见,他变得更加成熟。
宁又声本不相信,可声音不会骗人。
他说:“大家好,我是江聆,捕梦盒动画工作室的投资人兼导演和制片人,这次来星愿是为了动画片的市场调查。十分抱歉以一个天降的角色出现,但希望我们,”江聆向大家露出一个春风扫秋般得意又莞尔的微笑,“合作愉快。”
他这句话是说给大家听的,可是眼神却直勾勾地黏着她宁又声。
他还是那个样子,明明很在意,却假装一切都很自然,自然到就像是从未离开,所以没有惊讶,更没有害怕。
宁又声撇嘴,歪头盯他。
江聆双手环胸浅笑。
江聆有一点好,就是说话跟宁又声一样,不爱讲废话。他很快聊完来意和工作,老师们也散开了。
年轻的适婚女性像是磁铁的南极一样被江聆的北极磁场吸引,打着工作交换的旗号向这位天降精英男发起进攻号角。
江聆温柔地向大家纷飞着冰刀,杀人不见凶器地抵挡住所有桃花的芳香。
陈婧说自己是有夫人士,出于道德伦理,还是不能对这个大帅哥表现得那么殷切。
宁又声说:“人前君子,人后浪子,谁知道安的什么心?”
陈婧觉得宁又声太阴暗,说:“你见过哪个大男人做儿童产业的?”
“有钱当然要赚。”
“那你来福利院也是这个初心?”
“不是。”
“那不就是了嘛,感性、善良、社会责任感,哪里是专属于女人的?”陈婧笑,笑自己两言相斥,又笑宁又声露了马脚。
秋夜安宁,陈婧的男友在门口等她,她跨上小电驴戴好头盔,朝宁又声挥手告别。
“宁老师,早些回家吧!”
她双手环住男人的腰,幸福地离开了。
宁又声搓了搓手,这才发觉汐城的秋天是冷的。
风袭来,梧桐叶落似干雨,簌簌籁籁。她愣在原地时,有人把她头顶的叶子掸走,又落在肩上,划过手背。
宁又声被这突如其来的触感吓了个激灵。
头顶的声音说:“宁又声,开会怎么能开小差呢?”
宁又声想给他一个积蓄多年不见的后手肘击,正要发作,就被擒住手臂。
江聆弯腰伏在她耳畔吹进一口热气:“宁又声,怎么不叫叫老朋友的名字呢?你这人可是记性极好……”
宁又声听见他狐狸尾巴在身后摇得欢,答:“江聆,你的呼吸声吵到我了。”
看吧,人前是个君子。
江聆从身后捧了一袋热乎乎的东西给她,宁又声定睛一看,那是一袋糖炒栗子。
她问他哪里来的时间去买,江聆只说那是秘密,又说是借了哆啦A梦的好东西。
宁又声哑然失笑,拒绝了搭江聆的车回去,在地铁上时,她收到了陈婧的短信——
小宁老师,跟江帅有点故事吧【偷笑】【偷笑】【偷笑】
她回——
萍水相逢,磁场互斥【炸弹】【炸弹】【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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