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李赫敏的电话就已经被打爆了。
不是工作上的事情,而是父母打来的。
无视了三十二个电话,终于在三十三个电话打来的时候,李赫敏接通了。
对面安静了好一会儿,大概也是没想到李赫敏居然接了,但反应过来后的第一时间便是质问她到底去哪了。
“为什么这么久了都不接电话?我们去你家找你你也不在,你是故意躲着我们吗?”
“我们发给你的信息你应该都看到了吧,不可能装作没有看到吧?这件事情很紧急,为什么你看到了一点都没有反应,也不愿意给家里回一个消息呢?如果不是这件事非常重要,我们也不会催命一样地来找你!”
“李赫敏,你说话啊,非要看着我在这里自言自语你才满意吗?”
李赫敏沉默了一会儿,说:“你也没有给我机会让我说啊。”
对面愣了一下,大概是以为李赫敏这边有转机,声音不由得缓和下来:“是、是妈不对,都怪我太心急了,但你也要为你弟弟多考虑一下,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如果没有处理好,你弟就等于卖身套牢进去了,这辈子都完蛋了,辛辛苦苦读出来的书全毁掉不说,后面还要怎么做人,别人怎么看他?”
“可是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李赫敏走到阳台上,外面的空气带着凉意,是舒服得不能再舒服的温度,但这里不会是她的归宿,再美好的东西也都是转瞬即逝的。
谁能设身处地想想,她的境遇也并非看起来这般安逸。
就像他们从来不关心她为什么会不在家,为什么总是搬家,为什么不愿意回家。
对面又没声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大发脾气:“你可是辅佐官!正儿八经吃国家饭的人!难道连这种小事你都摆不平吗?你不是经常在电视上出现吗?不是经常被吹嘘,被夸奖什么事都干得很好吗?就连你跟的那个议员也总是在荧幕上夸赞你,你不可能动用不了关系的对吧?!”
“只是帮你的弟弟而已,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吗?”
李赫敏目光下移,看见一道熟悉的人影在不远处逗弄流浪猫,她缓缓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燃后深吸了一口:“如果我不帮呢?”
“那就当作我们家从来没有过你这样的女儿!”
多么狠毒的话,说出来多么得伤人。
李赫敏低头笑了一下:“我待会儿过来,商量一下这件事,不用留我的饭,我吃了再过来。”
掐灭未燃尽的烟,用香皂一遍遍洗净手指尖,转身回到更衣室换好一身深色风衣,涂上不艳丽的口红,平静地走出了这栋别墅。
很远便看见陈会深,陈会深蹲在地上回头也看见了她,她移开目光视若无睹,他的视线黏在身上意味不明。
只是这样,谁都没有说话,就那样沉默着擦身而过。
她坐上了车,他停止了逗弄。
风很大,卷走了门口一地落叶。
依然是寂寥的季节。
傍晚,到了那个称不上是‘家’的地方,路过水果摊前站了会儿,常见的几个大妈手挽手乐呵呵地聊着天,彼此推送着新鲜水果,比职场上老爷们的推杯换盏要有意思的多。
到了家门口,李赫敏看见门大大敞开,里面吵闹声络绎不绝,她刚走进去,客厅里的三人便看见了她。李父还说了句“怎么还带水果来”,李母紧跟其后接了句“难道不该带吗,也就只会为这个家付出这些廉价的东西了”。
李准皱着眉,心情并不好:“您何必阴阳怪气?姐难得回来一趟,您怎么总是要让大家都不愉快?”
李母听不得这些,眼泪瞬时流出来:“你这个没良心的,你怎么说的出这样的话?我不是为了你,为了这个家吗?”
“这件事和她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把她牵扯进来?就算您不体谅她,也要理解一下我的心情吧。”
“我不告诉她,那你处理得了吗?你一个还没出社会的学生,你能把这件事摆平吗?签上霸王条约这辈子就毁掉了,还没开始工作赚钱就背上这么多的负债,你要让别人怎么看你?”
李准看向站在门口的李赫敏,语气缓和了许多:“你回去吧,这里太吵了。”
李赫敏没有走,而是笑了下:“演这出戏故意给我看的吗?”
李准蹙了蹙眉:“我没有那个意思…”
看着瘦瘦高高的,站在背光之下的弟弟,李赫敏问:“所以到底怎么了,一五一十说清楚。”
李母迫不及待接上话:“李准被同学骗了,说是让他签约艺人拍戏,实际上带他的经纪人和公司老总都是同性恋,逼你弟弟参加酒局应酬不说,还要逼他……”
李赫敏若有所思点点头:“就这样?”
李母顿时瞪大了眼:“什么就这样?你怎么说话的?”
李赫敏习以为常地说:“这不是很常见的潜规则吗?您不会是真以为自己活在无菌皿里面?想要上位的话,这些事情当然要去做,否则数千万人竞争,凭什么捧你呢?”
“这可是你弟弟!”
“他是同性恋吗?”李赫敏思考了下:“如果不是的话,确实很难接受,那就老老实实交违约金就好了啊,也不是非要走那条路。”
“你还是人吗?你怎么能说出这么冷漠的话?就算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但也是一家人啊,一家人之间不就是要互帮互助吗?你这么做等于是在斩断自己的后路,如果这个时候都不肯伸出援手,以后呢?以后打算怎么办?孤独终老死在出租屋里面,等到尸体臭了都没人发现吗?!”
“可是这不是他自己说的吗,不需要我帮忙。再者说,如果亲人的作用就是帮你死后收尸,那不如养一条狗,养了狗起码还会吃掉你的尸体,连火化的时间都省去了。”
李赫敏开着自己觉得好笑的玩笑,认真地说:“我说的话不无道理,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李母高高扬起手,李赫敏一动不动,根本没打算躲。但李母的手刚举到半空就被李准拦住了,因此并没有落下来。
“您有没有想过,我们姐弟之间感情不好,更多的原因都是当父母的没有端稳两碗水,我和她之间关系怎样,你们不需要插手。况且我也已经成年了,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处理,你们也别瞎操心了。”
李准牵起李赫敏的手:“走,我送你回去。”
李赫敏微怔,她还以为自己这个弟弟会因为她说的那番话对她发怒,却没想到他表现得比她想象中还要冷静。
“不准走!敢走出这个家一步!我们就断绝母女关系!”
身后,是咆哮的嘶吼。
李赫敏转过身看向她,旋即一点点将自己的手从李准手里抽回。
“您说什么?”
“我说,你要是今天就这么走了,我们以后,就不再是母女了。”
又是一句生冷的重复。
李赫敏轻声道:“我听到了。”
她轻轻地笑:“无所谓,反正我也没有过期待。”
话音落地,她握紧手机,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从进家门,再到离开,没有受到关切的慰问,甚至没有喝到一杯热水,前后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在这个短短的时间里,耳朵里涌入的全是谩骂。
“和想象中一样,依然是令人作呕的亲情。”
她感慨一句,漫步在空旷的街头。
回想起弟弟那突然变色的表情,她凝望空中许久,显然他也没想到母亲会说出这么重的话。
否则不会有那样的表情。
有时候李赫敏也会想,自己这个弟弟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情感?不是一同长大的关系,甚至没有太多接触过,被父母爱包裹着却没有恃宠而骄。
他居然也会向着她。
逢年过节的关心,偶尔生硬的祝福和询问近况,话不多,但每一句都问在点上。
比如‘吃没吃饭’会变成‘想吃什么?算了,我都给你点了’。
‘怎么电话打不通’会变成‘是不是忙到又忘记交话费了,我给你充了’。
‘过节回来不,买得到票吗?’在李准那里会是‘我同学帮我抢票了,我给你也买了。’
大多数时候,李赫敏看着李准的脸会在想,这个人是不是对自己有太多愧疚,那算不算是为数不多的,还存有的良心。
真是罕见呐。
走累了,坐在街头。李赫敏翻开手机通讯录,找到一个号码拨过去,没多久那边就接通了,接通后第一句话,李赫敏说的是:“帮我查个公司,嗯,现在就要结果。”
她并不是万能的,不是什么事都能做到,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愿意把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
看似迎刃而解,实际都是利益交换罢了。
成年人的圈子上千种,唯有娱乐圈和商官场尤其恶毒。
“什么?确定消息准确吗?”
“是的,都是心腹给的第一手资料,不会作假。”
“所以他们是故意的?”
“是局啊,辅佐官。”
“局吗?事已至此,不得不去做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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