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儿，今日母妃备了好些佳肴，和母妃吃些，嗯？”
薛明月声音带了些乞求的意味。
“璃儿，算母妃求你，今日上元佳节，你……别不开心，好不好？”
“母妃……这件事……我一定……一定会查清楚……”
“璃儿……吃一点……好不好……”
“母妃，我还有事。”
萧璃神色紧绷，并没有同意。
“先行告退了。”
薛明月望着萧璃远去的背影，一言不发。
公主府。
寄影轩。
“你非要我来这里是为何？”
萧璃心情很不好，偏一入府，就被宁寒拉到了寄影轩。
“公主，请看。”
院子里高高架着秋千，鲜花簇拥着，倒显得分外精致。
秋千架上还插着风车。
“这……什么意思……”
萧璃微微皱眉，并不知他的用意。
“许是几日前，宁寒所言惹了公主不快。”
“这些，就当是给公主赔罪了。”
“公主……可有开心些？”
“凭什么擅自揣测本宫心意。”
风吹过秋千上的风车，风车缓缓地转动。
萧璃指尖轻触风车，眼眶湿润了些许。
根本也不是因为他。
“我……臣当日见公主喜欢，今日要赔罪，自然是要……投其所好。”
宁寒抬眼看她，眼中忐忑。
“今日上元佳节，公主，怎么进宫一趟……这么不高兴……”
“秋千不推怎么会动呢？”
萧璃声音闷闷的，却不自觉坐在了秋千上。
“本宫若是摔下来，可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公主放心……必然不会……”
秋千越推越高。
“宁寒，你说……”
“说什么？公主？”
宁寒手上动作未停。
“没什么。本宫……忘了。”
萧璃抹去眼泪，冷静了不少。
“再高点。”
“公主……当心……”
……
又是一年花朝。
“公主，照例，今日众贵女还是要去花神庙的。”
玉蘅为萧璃整理着衣裙。
“那有什么好说的。”
“可是太后娘娘下旨，说是要在永宁宫举办赏花宴，要每位贵女，选一枝花带到宴上。”
“这……”
萧璃闻言迟疑些许，“母妃这是……”
“是啊，公主，娘娘此举，怕是有意要为陛下留意着呢……”
“这话可不许乱说。”萧璃理了理鬓发，“不外乎两种选择。”
“公主此话怎讲？”
“舅舅必定是属意宁儿姐姐的。哪怕她不愿意，舅舅也会硬把她塞到宫里。”
“至于沈修烛……嘉华妹妹性子和我倒是志趣相投，定然不会是他的最佳选择，所以，必然是沈淑华。”
“我倒是见过她几面，性子虽冷，却生得极美，看似循规蹈矩，实际也不是个好摆弄的。”
“此二位分庭抗礼，又有别人什么趣儿。”
“公主……照您这样说……咱们未来的皇后娘娘……”
“玉蘅，这话更不可乱说了。”
芸初瞪了玉蘅一眼，玉蘅乖乖低下头。
“芸初做事周全，多教教玉蘅，免得一个小不小心，中了别人的套。”
“是，公主。”
二人齐齐行礼。
“那公主，今日花神庙……您还去吗……”
玉蘅抬头，小心翼翼开口。
“花神庙年年如此，倒也没什么趣儿。”
“那……公主的意思是……”
“进宫。去陪陪母妃。”
永宁宫，宁仪殿。
“娘娘日日在这佛前祈祷，可有得偿所愿过？”
素心扶薛明月起来，好奇发问。
娘娘连先帝的恩宠都不在意，到底有什么是能真正入她心的呢。
“素心，记住，这世上所有的愿望，不是求神拜佛就能如愿以偿。”
“娘娘为何这么说？”
“或许，佛前跪了太多太多人，佛也会累的吧。”
“娘娘，长公主到了。”
莲枝领着萧璃进了宁仪殿。
萧璃笑容天真：“母妃，今日母妃办这赏花宴，可是哥哥终于想通了，要给璃儿找个嫂嫂了？”
自上元那日后，璃儿与她之间……倒是形成了一种默契。
都不提那日的事。
薛明月同样笑容满面，点了点萧璃的额头：“璃儿，只有皇后才是你的嫂嫂呢。璃儿不怕，陛下对未来的皇后会比对你好？”
“哥哥对嫂嫂好，当然是应该的。璃儿才不会吃这门子闲醋。”
萧璃娇俏的样子一如从前，薛明月见状，心里也悄悄松了口气。
“最近……璃儿都在忙什么啊？也不来宫里看看母妃。”
薛明月状似无意地试探，“可还在学药理？宁寒可教了你些什么？”
“姨母，您问那么多，让璃儿怎么来得及答完啊。”
声音疏离，提到萧璃时，却又透着一丝温柔。
萧璃转身，立马扑进萧煦怀里：“哥哥。璃儿好久没见过哥哥了。”
萧煦宠溺地拢她在怀里，声音温柔：“璃儿，无礼了啊，见到哥哥都不行礼。”
“见到哥哥璃儿高兴嘛。”
萧璃赖了一会儿才起身，声音娇娇，“哥哥，今日赏花宴，你也会来吧。”
“这是自然。赏花宴，赏花的人不在，倒也乏味，姨母，您说可对？”
萧煦整了整被萧璃蹭乱的衣物，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薛明月。
薛明月勾唇一笑，回敬：“本就是因着陛下，才办了这赏花宴。春日渐暖，宫里的猫儿狗儿也活跃些。”
萧煦脸色忽得难看了一瞬，立马强笑：“姨母这话倒是有趣。璃儿，这些人中，你可有相熟些的？除了沈家的二娘子和薛宁。”
“沈家大娘子沈淑华，我倒是见过几面。”
萧璃实话实说，“不过不甚熟悉。”
“其余的，便是没怎么听说过了。”
“陛下，茶怎么样，总要品过才好评判。花宴已经备好，众贵女半个时辰后，也会入席。还请陛下在贤仪殿稍歇，稍后入座吧。”
薛明月开了口，萧煦一时倒是说不出什么。
“那就按照姨母的意思吧。璃儿，去陪姨母说说话，朕就在贤仪殿等着就是了。”
说罢，萧煦转身去了贤仪殿。
“母妃……您……”
萧璃迟疑地开了口，却被薛明月堵了回去。
“你去跟你皇兄聊聊天，顺便也问问，这春日里的花，怎么个才算得上绝世风华。”
“是，母妃。”
萧璃乖顺行礼，却暗暗腹诽。
像皇兄那样古板无趣的人，怕是他能看得上的人，也是个古板无趣的大家闺秀。
宁儿姐姐虽端庄，却颇有主意，不是个古板的。
嘉华的话，她爹也不会同意。
倒是沈淑华……
萧璃想着沈淑华那清冷的样子，和皇兄的话……
倒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萧璃这样想着，兴致勃勃地来到了贤仪殿。
问皇兄这种问题……他必定会被闹得头疼。
倒是格外有趣。
贤仪殿。
少女托着腮，眼神直勾勾又不怀好意地盯着眼前的帝王。
萧煦有些不自在，但存心想逗萧璃，也学着她的样子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萧璃先不干了：“皇兄，你干嘛这样看着璃儿啊。”
“璃儿这样看着哥哥，哥哥眼睛里必然有璃儿想要的东西。哥哥也要好好看看璃儿，才能知道璃儿想要的是什么，再悉数送给璃儿啊。”
萧煦一本正经地盯着萧璃，嘴角不自觉上扬：“公主殿下，告诉哥哥，你想要什么啊。”
“哥哥，璃儿想问……哥哥有中意的女子吗？”
萧煦看着眼前女子兴致勃勃的样子，心底黯然，苦笑：“哥哥是东雍的皇帝，哪有什么心不心仪，只有该娶，与不该娶。”
“那……哥哥会像父皇一样……心里装着一个人，去宠爱另一个人吗。”
萧煦霎时变了脸色，言语严厉了许多：“璃儿，不可妄议父皇。得亏中书令不在，不然又是一堆折子。”
“那璃儿换个问法。”
提起沈修烛，萧璃浑身不舒服，想着法儿呛萧煦：“哥哥会娶宁儿姐姐吗？”
“不会。”
萧煦回答地斩钉截铁。
“哥哥讨厌舅舅吗？”
“讨厌。”
“哥哥……讨厌母妃吗……”
“璃儿，是姨母。”
“就是母妃。”
“讨厌。”
“那……要是薛家硬把宁儿姐姐塞过来……哥哥会讨厌宁儿姐姐吗。”
萧璃语气逐渐放缓了些。
“璃儿，是姨母派你来打探哥哥心意的吧。那你不妨告诉她，我萧煦，绝对不会娶薛家女子，入宫为妃不可，为后更不可。请她，让庆国公，让薛宁收起不该有的心思！朕的后位，不是他们薛家可以肖想的。”
萧煦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竟红了眼。
“不是母妃让我问的，是我自己要问的。哥哥……这又是何必啊……”
萧璃拿起莲花帕子轻轻擦去萧煦眼角的泪。
“这帕子上的莲花……”萧煦吸了吸鼻子，不自然道，“是姨母绣的吧。”
“是，母妃给了我许多条，我倒是丢了不少。”
“以后这种贴身的东西要收好，被人捡到了也是麻烦。”
萧煦瞪了她一眼，细细叮嘱，“离薛家的人远一点，姨母是真心对你好，别人却未必，尤其是薛明远，那是个狡猾的老狐狸。”
“哥哥，你可知……母妃与薛家关系如何？”
母妃那日明明说，她是和家里闹翻了才入了宫的。
“还能如何？自然是亲密无间。她是薛家的女儿，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自然是和薛家一个鼻孔出气。”
萧煦冷哼一声，“还有多久啊？这些女子也真是麻烦，这么久还没有进宫。”
“哥哥……花神庙距离宫里也不近，而且，贵女们也不经常入宫，一时新鲜也是有的。”
萧璃意识到，许多东西，皇兄也只是一知半解。
“皇兄，若你与别人多年龃龉，后发现是误会一场，你会多给一次机会，去宽恕那人吗？”
萧璃忍不住开口发问。
“误会？那因误会产生痛苦、不安、愤懑的这许多年，可都是误会？璃儿，不要天真。若有人骗你，或者伤害你，自然是要一笔一笔地讨回去。”
萧璃心口狠狠抽痛，面上依旧带着微笑：“璃儿知道了，璃儿，不会让自己受委屈。”
“哥哥，用些玫瑰酥。”
“璃儿的手艺，愈发精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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