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公……公主!……您……您莫不是开玩笑吧……”
慌乱之间,宁寒手上的玉佩掉在榻上。
萧璃拿起玉佩,眯眼打量着,神色玩味:“说说吧,什么意思。”
“公主既然知道双鱼比目,自然也知道这玉佩是为了……为了定情……那面具人虽是个男子……但……恐背后还有头目……”
宁寒支支吾吾说着,脸红得似要滴血。
“何以见得?”
萧璃细细打量那玉佩,花纹精致,料子算不上多好,却也算温润细腻。
“这位筠儿姑娘并不是馆里头牌,也并不怎么受……受馆内老鸨待见,有一日,我去采买草药的路上,发现……发现她当了一个首饰。”
“首饰?”
萧璃眉眼上挑,“怎么,舍得给她首饰的人倒不舍得给她银子花?”
“公主……莫要玩笑。”
宁寒见四下无人,从怀里摸出来一个精致无比的长命锁:“公主你看,就是这个。”
“看着倒像个纯金的……她哪里得到的这物件?”
不过样子却是不怎么时兴。
“总之……公主,我打探过了,筠儿无父无母,我去绛霄馆的时候,也是故意带着这长命锁,她才设法引我去房里,想使计拿回来,我进去也没见她房里有多少首饰。这给她长命锁的人,必然与旧昭有关。”
“你怎么知道这长命锁,是别人给她的?”
萧璃言语不多,却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公主您瞧。”
长命锁上刻着几个稀奇古怪的字。
“这是什么文字?倒像是……福……禄……寿……”
最后一个字实在是认不得。
“喜。”
宁寒凝视着长命锁,轻声开口。
“这字倒是稀奇古怪,看着形似,却还是有差别。”
“前朝开国皇帝,极擅诗文,对字体也是颇有研究,这字体,就是这位皇帝自创的‘昭肃体’,昭朝世代子民皆习用此字体。”
宁寒看着萧璃狐疑的眼神,笑着补充,“臣虚长公主几岁,小时候也跟着师父学过些昭肃体的。”
“所以你断定,这长命锁,必是昭朝余孽所有?倒也说得过去。”
似是喝了太多的酒,脑子也有些乱,过了好久宁寒才接话,声音里带着醉意:“公主所言极是。想来,昭朝余孽也就只有刺杀公主的那些人了。”
萧璃神色缓了些,见他身上衣衫尽湿,也有些过意不去:“要不……本宫扶你起来?让他们给你换身干净衣服。”
还没等萧璃上手去扶,宁寒倒是略坐起来了些,声音极小:“公主难道不想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吗?”
“你说。”
萧璃抽回伸出的手,扶了扶鬓角,“本宫洗耳恭听。”
宁寒眼底微红,揉了揉发晕的脑袋,声音不自觉带了些委屈,“后来……她就一直灌我酒,一直灌,我瞥见她腰间的玉佩,她说,这是之前一个客人送给她的,她就戴着了……可明眼人谁不知道这玉佩是一对……于是,趁她不注意,我喝了好多好多酒……就给摸回来了……”
“公主……”
宁寒声音愈发可怜,“臣……没有和她定情……公主能不能不要胡说啊……公主真是好狠的心……”
顺带着晃了晃萧璃胳膊。
“你……你……”
萧璃立马挣开他,看着他这样子,脸倒是没处放。
忙丢下玉佩和长命锁,夺门而出:“明日清醒些再来给我回话!”
匆匆离去。
更像是逃跑。
“这宁寒,之前在竹山上我套的时候是那副样子,说话臭得要死,现在这样又算什么!”
萧璃急匆匆地回顺心居,嘴里一直骂着宁寒。
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了。
寄影轩。
见萧璃走后,宁寒长呼一口气,立马翻身下床。
装醉也是个技术活。
他嫌弃地理了理自己湿漉漉的衣服,声音染了些醉意:“卫晋……阿晋……卫晋……”
“哎公子,怎么了公子?”
宁寒路都走不稳,眼看就要倒在卫晋身上。
“公子……您……您怎么下来了啊……公子……”
卫晋立马扶他,他却直接倒在了地上。
“公子!我……我先扶您起来……公子……”
“阿晋……公主……我……我要换干净衣服……呜公主你好狠的心……呜……”
这丫头。
倒是毫不留情。
今日被泼了两次茶。
还被泼了一次水。
宁寒越想越气,正好卫晋拉他,他稍一用力,卫晋和他一同倒在了地上:“公子……唔……公子我扶您起来……”
宁寒到底还是不忍心,还是顺着卫晋的动作起来了。
“唔……阿晋你对我真好……我要换……换新衣服……”
湿漉漉的怎么穿。
喉里还泛着苦味。
想起她刚刚猛灌他醒酒汤时咬牙切齿的样子,宁寒心里竟有些甜丝丝的。
她这样子,倒是活泼生动些。
“哼,倒还有点良心。”
“好……公子……奴给您换……给您换……”
既然她不仁,就别怪他对她安在他身边的探子不义。
“阿晋……我要这件……我不要那件……”
“阿晋……这件不好看……还是换那件吧……”
……
次日。
“那宁寒可醒了酒?”
萧璃本在喝汤,忆起昨日,一时气结,丢了汤勺在碗里。
还说她狠心?
狠就狠了,他又能奈何。
“公主……可是这汤水不合口味?奴婢让他们再去做一碗新的?”
玉蘅小心翼翼上前。
“不必。”
萧璃摆了摆手,转念一想:“算了,再备一份拿去赏给宁寒吧,再添些本宫平时用的点心。喝了那么多酒,也该吃点东西。”
免得又说自己狠心。
“公主,今日应该进宫看太后娘娘的。”
芸初出声提醒。
“也好,告诉宁寒,今日本宫会在顺心居见他,别脏了本宫的屋子。今日芸初随我进宫。”
“是。”
玉蘅还想说些什么,芸初并未多言。
皇宫。
永宁宫。
“璃儿,今日来,母妃有事要同你讲。”
薛明月看着萧璃眼下乌青一片,言语心疼,“这是怎么了?”
“母妃,去岁松山秋猎,您和皇兄派人去寻璃儿,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
萧璃辗转反侧,几乎一夜未眠,立时便开了口。
“这……当时是你师父和映堂带人去找你的,发现了你的马儿、弓箭……倒好像……没有什么了……”
“还有吗?关于掳走我的人?”
薛明月思索了许久,眉间一紧,“那日……映堂他们还带回来了一枚印信……”
“什么印信?母妃,您可要说清楚些。”
萧璃顿时就急了,“母妃,璃儿不是小孩子了,告诉璃儿好不好?”
“告诉你也无不可……就是,这个印信,母妃一时也摸不清楚是什么。看着倒是和旧朝有关,你皇兄也说要查,但是刚要查,你就平安无虞地回来了。”
“碰巧陛下那时公务繁忙,这印信,倒也就搁置在我这了。”
说罢,薛明月吩咐莲枝,“莲枝,去把那个印信的匣子拿过来,给公主瞧瞧。”
“母妃不妨告诉璃儿,昔日你外祖父在昭朝为官,也有相似形制的印信。这其中……恐与昭朝余孽……脱不了干系。”
薛明月极怕她吓着,揉了揉她的脸,“璃儿,璃儿?莫不是吓着你了?没事……没事的……”
“母妃可听说过昭肃体?”
萧璃冷不丁开口,薛明月倒是很惊讶,言语闪烁,“这……自然知道啊。昭朝旧体……也没什么好说的……”
“母妃会写吗?”
她想验证宁寒的话。
“自然。母妃的字可是数一数二的。不知璃儿想要何字?”
薛明月忙吩咐人拿纸笔来。
片刻。
“母妃,璃儿想图个安稳和顺,便要‘福’‘禄’‘寿’‘喜’这四字,还望,母妃成全。”
“璃儿,你老实告诉我,到底遇到了什么事?不要让母妃担心。”
薛明月迟疑许久,看着萧璃的神情,心中一恸,终究还是用昭肃体写下了那四个字。
“福禄寿喜,个个都是吉字。”
薛明月紧紧盯着萧璃,言语微颤,“璃儿,一定要平安,喜乐。”
“这印信,璃儿也收下了。”
对她的要求,她提不出拒绝。
“多谢……母妃。”
萧璃太熟悉这样的眼神。
似乎她,不只是她。
萧璃吩咐芸初收好了薛明月的字,殿内一时静默。
“母妃,您刚刚说有事要找璃儿,不知……”
“是这样,你皇兄……对沈家二丫头一见钟情,已经决意,择吉日,立她为皇后,今日陛下在朝上会告知朝野上下,旨意不日就会到沈府。”
薛明月脸上挤出个笑容,随手指了指手边皱得不成样子的信笺,“也不知这薛府的信是如何进了我这永宁宫,看也不必看,就知道我这好弟弟写了些什么。”
“是……宁姐姐……”
萧璃心口一紧。
宁姐姐明明志不在此。
“自从赏花宴那日,宁儿那样作为,早就惹了她爹不快,她爹也有趣,非要上赶着惹我不快。”
薛明月勉强笑了笑,“罢了,我瞧着沈家二丫头倒是有趣得很,跟你臭味相投,想必也不是什么端庄丫头。沈府也不太平,只怕那端庄的大娘子,是要气得跳脚。”
“母妃,师父那日来我府上……送典籍,似是受了伤,我派了太医去给师父医治,却听说那沈夫人……似是多年缠绵病榻,到底嘉华是我挚友,沈墨瑾也是哥哥伴读,我的师父,我是不是,也应该去沈府见一见这位夫人,慰问一二?”
萧璃倒想看一看,这夫人的病,有什么奇特之处,非要郭太医瞧不可。
薛明月答应地倒是很干脆:“等过几日,去沈家颁旨的时候,陛下应该会派常化德或常年去,你若亲去,也是给了沈家极大的面子。嘉华到底还是年幼些,多些威望也好,也镇得住场子。”
“是,母妃,多谢母妃周全嘉华妹妹……不,以后就是嫂嫂了……”
萧璃终于听见了一点好消息,终于发自内心地笑了一下。
“傻丫头,现在别乱叫,你哥哥可要跟你急。”
薛明月见她愉悦,紧绷着的心绪也松了些。
“母妃,哥哥好像对嘉华是动了心呢。我之前想着,或许哥哥会喜欢沈淑华那样的,结果竟是嘉华……我倒是意外。”
萧璃想到以后嘉华就是皇后,也有些幸灾乐祸,“母妃,嘉华可爱耍小脾气了……以后皇兄可怎么办啊……哈哈哈哈……”
“你也没少对你皇兄耍小脾气,傻孩子。”
薛明月笑着抿了口茶,内心却冰冷一片。
日后……
一切都未可知。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