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松山下的小镇。
小镇上的驿馆平日里倒难得有这么多官兵。
镇子里的人哪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听闻官兵是来找人,翻了整座山也没有找到,刚开始还有人自告奋勇说见过画上的女子,却根本说不清那女子的大致打扮。
手下的人马一直在寻找长公主的踪迹。
松山翻了个底朝天,人仰马翻,无果。
沈墨瑾眉头紧锁,似是心事重重,不自觉又来到了告示前。
画像上的女子并不笑,眉眼里透着一股子倔强。
他忍不住摸了摸画上女子的脸庞,指尖停顿在画像唇角,却又立马收回袖中。
那日她嘟嘟囔囔的,就是不愿意坐好。
“先生,为何非要为我作画。”
小女娘的脸皱成一团。
“回公主,太子殿下要求的,说是要留着给陛下看。”
看着女孩儿的脸,沈墨瑾眉眼弯弯,心底软得一塌糊涂。
“那他怎么不自己来画。”
女孩把玩着一方粉色帕子,语气娇嗔。
他不由得多看了一眼那帕子,上面的莲花格外精致。
“谁能画得比臣好。”
他直直看着她,语气闷闷的。
耳根一热,他突然意识到了些什么,立马垂下头去。
“你怎么不看我?不看我怎么画呀?”
怎么不能。
他暗想。
萧璃见他如此动作,绞着帕子,愈发不满。
她眼睛一转,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声音甜甜的:
“先生,要画快画嘛。予离坐不了多久的。”
暗暗观察他的反应。
听见“予离”二字,他心底一痛,手也跟着颤了一下。
一笔落歪,白纸上留下了一道黑色的印子。
温润美玉上,多了一道墨色裂缝。
“先生,先生?”萧璃见他走神,得意一笑,跑了过来,拿起干净的毛笔扫了扫他的鼻尖。
沈墨瑾觉得鼻尖痒痒的,反应过来,强忍着笑意,板着脸:“公主不可胡闹。坐回去,臣保证一会儿就画完,画出公主的……神韵。”
说罢,不动声色地换了张纸。
鼻尖却有些微烫。
萧璃只好坐了回去,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手帕,面上并没有特别高兴。
莲花帕也一同入了画,握在她手心。
他一笔一笔描摹着她的轮廓,却努力控制自己不要把视线黏在她身上。
力求完美,才有了那幅画。
过了许久。
“好了,公主请看。”
他长舒一口气,眼神满是眷恋与期待。
长公主手中的帕子,他用了最柔嫩的粉色,显得格外娇艳。
萧璃却是拘束太久了,如蒙大赦:“先生,璃儿实在太饿了,先去用膳了,画你直接给皇兄吧。”
说罢,看也没看就走了。
唯独不小心遗落下那方粉色莲花帕,被他上前捡起,不动声色地藏在怀里。
沈墨瑾收回思绪,视线定格在眼前的画上。
女子手中空无一物。
如同他身上藏着的莲花帕子,里面包着她发间的白玉簪。
看着眼前的告示,他忍不住想要触碰画中女子的手,指腹却只在画像袖口处轻停。
“沈公子,怎么在这。”
赵疏越打了个哈欠,声音疏懒:“公主一定就在这附近,前几日我们搜遍松山无果,大家也甚是疲累,今日不若,去附近看看?”
“也好。”沈墨瑾的手不动声色地缩了回来,轻咳一声。
赵疏越见状,则是上手轻点一下画中女子的额头,言语无奈:“这丫头,都说了别乱跑,非要乱跑,净给人添乱。”
“不过陛下送来的这画倒是传神啊。”
“宫中,自然不乏好画师的。”沈墨瑾脸色微沉,把赵疏越的手拿下来,抚了抚画中女子的眉心。
“画纸易破,小侯爷手下留情。”
赵疏越倒是有些无所适从:“忘了沈公子是最守礼的,倒是我造次了。”
“小侯爷也是一时情急。无妨。”
“可谁人不知沈公子画技超群?若是沈公子画的,定然能更加传神。”
“小侯爷抬举予怀了。”沈墨瑾苦笑。
她哪里肯让人好好画啊,多少画师都被赶出去了。
风吹过,画纸上女子的脸庞皱了皱。
赵疏越说罢,伸手欲抚画上的褶皱。
沈墨瑾眼神一滞,指腹先一步落在褶皱上,不动声色地抚平褶皱:“小侯爷不是说要去附近找长公主殿下?人多的话太引人注目,就你我二人去吧。”
赵疏越并没有太在意他的一系列动作,随意把手垂了下去,点了点头,和他一起走了。
竹山山脚下。
萧璃紧紧拽住宁寒的衣袖,死死盯着他:“早知道这样,我才不会跟你来这一趟!”
自己明明可以直接从松山平坦的路上下来,直接去竹山医馆的,何苦要和他上这竹山!
萧璃越想越气。
“哦,哪样?”宁寒玩味地打量着她的手,“要不,放开我?”
“不!”萧璃闻言拽得更紧了,她瞥了一眼自己鞋上以及衣袍上的污泥,无一处幸免于难,声音愈发不满,“这里好陡,又好脏。”
这件可是她最喜欢的狩猎装。
宫里的御马场可是连一个坎都不会有。
围场里也不会有这么多污泥。
宁寒闻言轻笑的同时,语气又有些郁闷:“这可是最平坦的路了……才走了几步,你就喊了这么久,大小姐,知不知道你……很吵。”
偏偏还要拽着自己。
明明就害怕掉下去,还非要说衣服脏了不高兴。
“那还有多久啊……”
她的脚动了动。
宁寒下意识低头,突然想起她才痊愈没几天,也不好走太长时间。
不过总要送她回去的。
宫里随随便便就能养好她。
“要不,我背着你?”
这话一出,宁寒自己先红了脸。
萧璃也有些意外,耳尖泛红却故作镇定:“不要以为你背过我上山就可以背我……下山。”
宁寒无奈地耸了耸肩:“那,你拽着我,我也不舒服。”
“你自己也走不好。”
宁寒声音淡淡的,脸却愈发烧起来。
萧璃立马松开他的衣袖,似是犹豫了好久。
能屈能伸。
为了母后和母妃。
……
“怎么样?大小姐?同意了?”
“你不蹲下,我怎么上来。”
“那你背着草药,不重。”
“转身。”
……
二人走了一段。
“也没有很吵,就是有点吵。”
“你说什么?”
“没什么。”
风吹竹林,竹叶沙沙。
……
很快下了山。
“竹山……果然荒僻。”萧璃站稳后,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尘,悄悄打量了一眼宁寒。
宁寒倒是很平静:“山上清净,山下倒是有点人烟。”
说罢,他看着她背上的竹筐,声音促狭:“予离姑娘,这草药应该不算重吧?”
萧璃这才想起背上的竹筐,立马卸了下来:“倒没有多重,也只是肩膀酸。”
他看了看萧璃,嘴巴张了张,可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是把竹筐背在自己肩上。
二人并肩走在山下小镇。
“山路如此艰险,你们为何非要住在山上。山下,不好吗?”
萧璃看着小摊上的各种小玩意儿,两眼放光。
母妃说的果然不错,宫外的风车真的转得很快。
“山上清净。”
宁寒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伸手好奇地戳那个风车。
这公主,倒是喜欢这些小孩子的东西。
“要不,送你一个?”宁寒看她如此好奇,心里最终也软了一瞬。
“不用,我身上有东西的。”
说罢,她随手卸下来一个玉扳指,丢给小贩:“这个,换你几个风车,可以吗?”
扳指细腻温润,一看就知并非凡品。
小贩眼睛都黏在那玉扳指上,喉结滚了一下,刚要点头。
宁寒叹了口气,果然是公主,就是暴殄天物。
他出手拿回了那枚扳指,并从怀里掏出了几枚铜板:“够买一个风车?”
小贩眼见肥鸭子飞走了,有些气馁,但这几枚铜板也够买他四五个风车了,忙不迭点头:“够了够了,客官,您挑两个三个都行。”
萧璃不解地扫了他一眼,还是挑了两个风车,递给他:“呐,给你一个。”
宁寒虽有些意外,还是接过风车,拿在手里端详:“小孩子的东西。”
“不喜欢吗?那丢进筐里好了。”
萧璃依旧摆弄着手里的风车,兴致未减。
可是话又说回来。
“那还是不必了,别弄坏我的草药……”
……
“伸手。”
宁寒看着那扳指,轻轻抚了一下。
把扳指轻轻放在她手心。
“其实……也没有很珍贵……”
无非是及笄或者宫宴时别人为了巴结她这个公主送的礼罢了。
这样的东西不知道有多少。
“这里用不到这个扳指,自己的东西要收好。”
“珍贵的东西才不会随便丢掉。”她嘟嘟囔囔的,还是收好了。
风吹过,两个风车叶片相撞,在一起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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