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磨这一次亲吻了宁海的唇。
然后他将宁海脸上的血污清理干净，将宁海的头颅放进了华美的锦盒之中。
最后，他用干净的手帕擦干了自己脸上的泪水。
手帕是宁海送给他的，上面用染料勾画了一个小小的Q版童磨。画功不怎么好，宁海照着画师给他画好的原画临废了几十张手帕，最后才出了这么一张勉强看得过去的成品。
童磨擦干眼泪后，将手帕珍重叠好，放在最靠近心脏的位置。
……
宁海的死最终被童磨粉饰成了神的旨意。
神明思念宁海，所以让他先回到了极乐世界。在极乐世界之中，宁海会继续注视着还在人世间的信徒们，等待着他们来到极乐世界与他再见的那一刻。
这件事粉饰起来并不是那么容易，童磨花了很大的功夫，但他最终成功了。
之后又发生了很多事，童磨从一个没有感情的人类，真正意义上变成了与人类完全不同的——‘鬼’。
成为鬼之后的童磨又一次遇见了那名为情而疯颠的信徒。
那时候她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她的头发已经花白，眼睛看不清楚东西，牙齿也已经咬不动稍硬些的食物。孤身一人住在破旧的屋子里，攒下的钱都拿去赎罪，屋里的唯一一罐鱼酱已经放到长毛。
她看到青春正茂的童磨时，显得很激动。
童磨并不意外。
这个世界上是没有神明的，即使做再多事也无法被神明所知，更不可能为谁赎罪，与谁一起前往并不存在的极乐世界。从未得到过回应的她，在某些时刻应该多多少少察觉到这点了吧？
怀抱着压在心底的疑惑，夜深人静时是否会觉得自己这一生过的太过可笑呢？
现在看到青春不朽的教主，大概就像得到了有力的证据，会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半生时光并未虚掷吧。
是否还在想到死的时候真的可以见到想见的人呢？
童磨的目光在女人破败的家中扫了一圈，一生的时光过去，落到如此凄凉的晚景。她的人生不幸至此，却始终没有因为任何原因而改变心意。
这就是她激烈的感情吗？
如果她当年没有听信宁海的话，事情又会发展向哪个结局呢？
童磨看着她，问出了心中的困惑。“如果你没有相信我们，坚定的认为世界上没有极乐世界、人死之后什么也不存在，你是否还会一生都只记着你的丈夫一个呢？”
逝者已矣。
往事不可追。
死去的就是死去了，再也没有重来的机会。死亡的人、做过的事，是无法重新再回到任何人面前的。
还有希望的事，和绝对没有希望的事，这两者的意义是完全不同的。
女人后退了一步，脸上的表情变得很难看。“您……您在说什么？”
“你还不懂吗？”童磨悲悯地看着她，看着这个因为感情而蒙住眼睛，将自己缠缚在谎言之中的人。“极乐世界是根本不存在的，你赎罪的举动也没有任何意义，趁着还活着……”
童磨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女人用力地在他脸上打了一巴掌。
那可真是……用尽全力。
打完女人就脱力跪在了地上。
童磨的脸被打的血红，只是转瞬间又恢复如初。已经成为鬼的他没有缺少强大的恢复能力，别说是红肿，哪怕将他的脑袋切下来，只要用的不是日轮刀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他摸了摸脸，感到疼痛和不愉快，但是他并不愤怒。
他没有浓烈到那个程度的情绪。
即使对眼前的女人发泄式的做些什么，也并不会让刚刚的时间逆转，抹除那一瞬间让他不愉悦的疼痛。
他蹲下身，用悲悯温柔的表情看着女人。“你在为失去的时光而痛苦吗？”
女人却并不像是能听得进他说话的样子，她表面上的理智又破碎了，疯疯癫癫地只知道念叨一个词。“骗我……骗我……都是在骗我的……”
童磨用沉痛的语调回答，“没错，之前是在骗你，所以趁着还没有死去的时候早点……”
“你说谎！”女人歇斯底里地吼叫起来，像是要将童磨生吞活剥。“你才在骗我！极乐世界是存在的！它是存在的！！！”
童磨：……
童磨沉默了，他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人类并不总是聪明的。
即使智计再无双的人，有时脑袋也会变得像是浆糊一样，连最简单最基本的一件事都理解不了——那就是世界并不是如人们幻想的一般存在的。
没有极乐世界。
逝去的也无法追回。
就算为已经失去的东西付出了再多，回不来的就是回不来，再怎么欺骗自己也是没有意义的。
可惜这样的道理，一百个人里面也未必能有一个会醒悟。
他们是无法醒悟的。
又痴愚、又可怜。
真的，非常可怜。
童磨已经不想再和她说话了，一个已经失去理智只会重复一个词语的人，是给不出他想知道的答案的。就算给出了，也不过是幻想中的一个假设。
“真可惜。”童磨站起身来，“不过我也已经知道了一点东西了，比如在付出的够多的情况下，你这样痴情的人是可以为了一个情字而付出整个生命的。”
并不像宁海说的那样，会重新找到别的什么契机，开启崭新的生活新篇章。
童磨捏紧了手心里的金色铁扇，扇面镌刻的莲华被收起，看不到盛放的华美。
“他错了。”
童磨说出在外人看来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紧接着，童磨又说出了另一句话。“不，也许他没有错。”
童磨的目光落在女人身上，“也或许是因为你在谎言中陷入的太深，才不会去接住崭新的希望。”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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