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雷拉虽说没几个头脑聪明的管事人，但不管如何这个镇子都已经生活过好几代人了，基本的设施管理还是能正常执行。
第二天，就有人开始一家一户地统计人数，开始管控出行、流言问题。
当然即使这种简单的措施执行起来也困难重重，距离镇上上一次重大灾难已经过去了二三十年，人们的思想在不断改变。
很多人原本就对镇长的管理非常不满，毫不夸张地说，每天他家的信箱里都塞满了投诉信。
这也使得借着镇长指令行动的人员受到了多重阻碍，那些人都不怎么配合，紧闭大门隔绝一切可能传染的机会。
窗外的雨声滴落在树叶上，滴滴答答的，埃德蒙从那开的一条小缝中看着屋外被雨淋得再没有原来形状的树冠，偶尔会有几滴水珠从缝隙中迸溅进屋里，顺着风，他脸上也多了几分凉意。
关于镇上疫病传染的事，是埃德蒙自己猜出来的。
这几天艾登同帕西娅一直待在家里不出门，他没觉得自己有那么重要，能将两人都困在自己身边，随口问了一句就从他们犹豫的脸上，意识到之前所谓的危险不是随便说说。
“传染源不确定，现在都不敢随便出门。”
“医院那边也没听说有救治方法。”
“之前已经有一批人去医院看过，最后什么消息都没传出来。”
帕西娅透露出来的信息怎么看都非常糟糕，听起来和最开始教堂里那几位突然离世的事例有些相似，不过很快埃德蒙想到蕾拉还在医院，手指死死攥着床单想要下床。
“医院很危险，我要把蕾拉带回来。”
当时根本没想过会出现这种事，谁能猜到有天医院会成为最危险的地方，他将自己昏迷的母亲留在了那个地方，埃德蒙不清楚医院现在的状况如何，只能在脑海里根据描述想象。
或许他就不应该出海，不仅一无所获，最后的结局也难看得要命。
埃德蒙这样想着，撑着床沿双腿站起想要去医院，只是他躺了太久双腿无力，刚走了一步就差点摔倒在地，脑袋一阵阵眩晕着，让埃德蒙有点想吐。
金黄的头发盖住了他的眼睛，整个人跪坐在地上挣扎着想要再次站起来，养病期间不仅体重不仅没长回来，还又瘦了一些，叫人都不忍心说什么重话。
“消停点，你现在就跟薄木板一样，医院那边会安排好的。”
帕西娅尝试将人扶起来，试了几次没成功将艾登喊了过来，这人不过有一会儿不在，再见到埃德蒙就看见他这副狼狈的模样，心下一沉，说话语气也严肃了起来。
在两人搀扶下埃德蒙重新回到床上，额头满是汗水，被窗户缝隙进来的风一吹，埃德蒙抖了下身子。
房间里没人再说话，埃德蒙垂着脑袋没什么动作，帕西娅想要说些什么打破沉默，刚张开唇就看见艾登冲她摇头。三人静默着，只能听见风从缝隙里钻进来的呼呼声。
好半晌，艾登受不了埃德蒙低沉的模样啧了一声，走过去将窗户关上，“去医院是不可能的，你现在只需要好好在这里养好身体。”
“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昏迷中的人据说身体会用最低的能量维持生命，没有多余的能量感染疾病。”
艾登转过身，叉着腰没好气地补充了一句，虽然这种话没什么依据，但安慰一下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帕西娅瞧着埃德蒙的表情缓和了一点，连忙跟着安慰了两句，只是她哄孩子太多话语里难免有一种哄小孩的语气，轻声细语，眼睛一直观察着埃德蒙的表情。
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一阵阵，不断敲击着，可外面的雨势并没有变小，这个时候哪个正常人会出来敲别人家的门？
“你们待在房间里，我出去看看。”艾登交代了一句朝外走去。
房间里一时间又没人再说话，门口艾莉探出脑袋瞧了一眼，犹豫着似乎想说什么，感受到屋内的气氛半晌只眨巴着眼睛。
“我没事，你去看看艾莉吧。”埃德蒙努力挤出笑容，让帕西娅不必一直守在自己身边。
他在这里待了这几天已经很麻烦了，身体状况，心理状况，在他自己都没放在心里，被梦魇缠绕的时候，都是他们在担心着，拿出擦伤的药膏，拿出家里的食物。
埃德蒙想到这些捂着脸，唇瓣里溢出一声沉重的叹息，实在是太差劲了。
房门再次打开的时候，艾登同帕西娅一起回到房间，“镇上开始行动了，过来调查家里有没有感染者。”
“真的吗，我们不用天天担惊受怕了。”
“才开始而已，谁知道那几个没用的老头子能想出什么解决方案。”
如果那些人都不干预，那布雷拉真的是谁都可以站出来管理了，只要镇长还想往口袋里塞进满满的金币，就必须带人了解情况，制止病情的扩散。
*
医院的情况越来越糟糕，平时医院的工作人员都选择性地忽视这些人，即使他们的哀怨呻吟一直在耳边回响，等集中处理将人抬到仓库时，一部分人已经断气了。
医院里面的臭气即使人已经不在依旧存在着，医院的窗子时时打开通风，但那股味道就像渗透进了墙壁和地板，怎么都无法散去。
哀嚎消失后，走道里只剩下越来越重的死气和寂静。
“镇长怎么说？”科菲坐在教堂的长椅上，上面已经落了一层灰尘，他从衣服里拿出一条手帕不紧不慢地擦拭起来。
这里已经很久没有开门了，没有教徒，没有神父。科菲看着站在一旁的乔治，将他拉到刚刚擦干净的位置坐下。
“还能说什么，就是按照佩皮斯的主意去执行的，至于镇长，他满脑子水又怎么可能凭空出现好点子。”
科菲点点头没有反驳，不论佩皮斯还是镇长他开口只会说得更难听，这几天他因为布置的任务看了几天医术，闭着眼睛都感觉眼前一片字在飘，还没什么进展倒是将人快磨死了。
“你帮忙统计感染者的时候做好防护措施，要是被感染你就只能被扔到仓库里关着了。”
他抬手捏了捏鼻梁，睁开眼睛向乔治看了一眼。
乔治靠在椅背上，感觉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在作响、抗议，他先先后后跑了半个镇子。
其中布雷拉边缘的一些人收拾东西跑路，统计下来被感染的人大概占了全镇人口的三成，大部分感染者目前都在医院待着。
不知道现在医院的研究进展怎么样了。
“我去敲门，没有一个人搭理，就像我是传染源一样。”乔治颇为无奈地说着，但语气中只有疲累并没有不耐。
“这本来就不是一件好差事，你下次去医院把我叫上。”
乔治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不喜欢医院吗？”
“有些事需要确定，陪你走一趟不好吗。”科菲的眼睛挡在阴影之下，乔治看着他的脸好半晌才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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