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的问题暂时解决了。
接下来，埃德蒙该思考怎么和莱加相处，这次他没办法待在户外，也没有蕾拉在中间调和气氛。他会和在岛屿上一样，同这家伙吃睡在一个空间里。
唯一的区别也只是陆地上没有那些奇怪的生物，他不用担心受到其他存在的威胁。
可就像那段时间埃德蒙所焦虑的一样，现在不正常的现状让他感到不适。
这个词形容起来更贴切，带着点尴尬、烦躁、不安，正常的生活谁会和一个陌生人住在一起呢？
不会的。
虽然也不完全算得上陌生人，程度上会再降一点，他和莱加之间只能算认识。
认识就代表熟悉吗？
熟悉就代表习惯吗？
不是的。
与陌生人的交往尚且需要经历一段时间变得熟悉，而两者之间深厚的联系需要以年为计的相处，需要共同经历各种事，其后那人的一举一动才会像习惯一样侵入日常生活中。
同类之间都这么麻烦，更不说异类。
埃德蒙即使会对莱加的一些行为进行猜测，但不代表他会认为那些举动是正常的，他讨厌同性之间没有距离感的触碰，也讨厌自作主张的纠缠。
就像现在，他看着站在不远处望着自己的莱加，嘴角往下撇了一下。
那双眼睛不论什么时候，只要看向他都能对上，如果不是自己不在他的捕猎范围内，埃德蒙都以为自己要被这家伙吃进肚子里。
“你的尾巴……门板会被砸出洞。”
埃德蒙听着耳边没有停止过的拍击声，脸色不算好看，他正在处理多出来的鱼肉，也不好发脾气，提了一句又看向盆里裹上粗盐的鱼。
之前的部分以前晾晒在院子里，每天莱加都在支付“房费”，外面支起来的棍子从一根变成两根，再过两天估计又会晾满了。
“如果你没什么事，去把地板上你弄进来的泥土扫出去。”
埃德蒙将注意力重新放在眼前正在做的事情上，为了不让他继续盯着自己给莱加找了点事做。
那家伙现在摔倒的次数减少了，但行动的时候依旧看起来蠢笨，那条鱼尾在陆地上只能像蛇一样爬行，但又没有蛇尾巴那么灵活，每次回家都会蹭上很多泥土进家里。
再者，莱加只能干这类简单的活，稍微复杂一点他都会将现场弄得很糟糕，硬要形容的话，想象一下待了一天刚学会走路的小孩子的房间。
没错，就是那个样子。
埃德蒙处理了几次之后就放弃了让莱加“正常人”一点，反正只会待在家里和海里。
吩咐的话过去了一会儿，莱加才行动起来，视线从他身上离开，从角落拿起清理工具笨拙地使用着。
室内顿时响起唰唰的声响，埃德蒙向后瞟了一眼，搬着盆子往外面走，这些活以前是蕾拉在做，他看过几次根本把握不好用量，尝试了三四次才勉强成功……
在艾登家里住的时候还好，回到自己家里想念蕾拉的次数越来越多，不知道她在医院的情况怎么样，不知道医院里传染病会不会影响到她，不知道……她醒了没有。
莱加的鳞片已经收了起来，刚开始想得比较简单，只想着那些传说，可实际上如果交给教会或者医院，海妖的事就藏不住了。埃德蒙得不断解释自己是怎么获得的，光是想想就觉得麻烦。
关于海妖，还不知道那些人之前的会议内容有什么，如果这个时间暴露了，潜意识告诉他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
距离埃德蒙回到自己家又过了五天。
沉寂的街道有了一点动静，时常能听见一点脚步声和人小声说话的声音，看起来镇上的那些人再一次采取了行动。
每天埃德蒙在床上睁开眼睛的时候，身边必定躺着莱加，不论睡前是劝告、警告还是命令，都没用。
唯一有点进步的可能是他不会再抱着自己一顿乱摸，听起来可怜到好笑。
还有，埃德蒙得担心自己的床哪天会不会塌掉。
莱加的鱼尾很长，睡在床上的时候还有部分在半空中悬着，他心情好的时候会摇晃尾巴，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会。
身下的木床刚开始只有沉闷的拍击声，到现在已经被摧残地开始轻微摇晃。
“不要摇尾巴，床又开始响了。”
埃德蒙皱着眉听着耳边的嘎吱声，瞪了一眼在上面毫无所觉的作案者。
“该起床了，莱加。”
“埃德蒙。早安。”
早安吻在埃德蒙不太友善的注视中落下，随即莱加的脑袋被一把推开，再看时房间里已经没了埃德蒙的身影。
生活一天天不会饿肚子，没有外出，没有危险，等到哪一天传染消失一切又会回到原来的轨迹。
埃德蒙是这样想的，可往往事情不会按着预想的方向发展。
那天在房间里没有看见莱加的身影，探着头向外看去发现那家伙站在大门外，银色的鱼尾暴露在阳光之下，异常显眼。
埃德蒙被吓得，一瞬间心脏快从胸口跳出来。
“莱加，快进来！”
现在巷子是没有人，但他无法确保所有人都乖乖躲在家里。
如果有人看见莱加那粗大的鱼尾，肯定会觉得布雷拉有了怪物，到时候整个镇子都会知道这件事，埃德蒙无法预想这种糟糕的结局。
莱加听到声音回头看了埃德蒙一眼，并没有动作。
埃德蒙跑过去拉着莱加的胳膊往家里走，耳朵突然听到一声轻微的关门声，僵硬地回头望着巷子里那几家大门，每一扇都紧闭着。
他尝试安慰自己只是幻听，抱着这种侥幸的心情埃德蒙又询问莱加：“你刚刚有没有听见关门声？”
莱加原本远眺的目光，此时终于落到埃德蒙的身上，“听见。”
埃德蒙脸上强撑的笑容终于消失，他焦虑地又看了一眼，大门都差不多，那声响太小，他一时间无法确认到底是哪一家。
莱加可能被人发现了。
这个事实在埃德蒙脑子里不断盘旋，原本普通的大门在他眼里变成了一双双眼睛，好奇的，怀疑的，恶意的，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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