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不出意外的话,还是出意外了——依照惯例,这到还是是要迟的。
“昨天怎么说的?早上7点15到校。你家住哪,过来远吗?是因为什么迟到?”刘梦友好地认为是因为外在条件,并不是……
林铢澄:“睡过头了。”
“家长没叫吗?”
谢景:“起码八点半,她才起。”
不是个鬼,不操心的娃,一点记性不长。
“迟到,教室后面站一早上。偷懒被我发现,站一天。”
于是,早上四节课每个代课老师都问一遍为什么站着。
低声点,难道光彩吗?
谢景站在座位旁,悲伤ing季雨时突然碰了碰他的裤缝。
他给他口袋里装了几颗大白兔奶糖。
“谢谢。”季雨时埋下头看课本,然后,偷偷勾起嘴角。
薛老师的语文课文真的是讲的人昏昏欲睡啊。
临近下课,季雨时又莫名其妙来一句:“银杏叶可以做谢礼。”
“?”你的要求还真是别出一格。我跟你客气客气,你是真挺不客气。“但还是绿色。”
季雨时没有再接话了。
下课正好是大课间,昨天下午是下过雨的,操场积了水,集体上操改成自由活动。
绿油油的草坪懒洋洋的趴着烘干,阴霾霾的天呈现出低沉的浓郁雾气。
可见度很底,学校围栏之外是空旷的白,然后是安静的万籁,最后,一拍和成片草同色的高大银杏树。
谢景深吸一口气,混着泥土的湿意,以及凉凉的秋的气息。“这个时候,不会掉叶子,不是吗?”谢景蜜蜂似的围着树走圆舞曲的步子,他和蜜蜂一样吵。“我摇一摇,他太坚固了。我爬树吧,这真是个馊主意。好吧,目前为止是个好主意了。”
季雨时就在台阶上淡淡看着。
很多时候,大家对他的评价除了凶、帅。更多是不善言辞,甚至孤僻。
就比如,经常从同学口中听到他,这个名字热度很高。
这并不奇怪。
外貌带来的影响力是很大的,长得好本身就是一种特权。往往更多的关注会停留,这意味着机会、看法、莫名其妙的理解以及空穴来风的关照。但实际上,去到他面前的朋友很少。沉浸在自己世界的人,完全只按照自己规则走的人,外界看来每分每秒都是忙碌的,贸然靠近是一种愚蠢的打扰,更何况一个在高中不去社交、活动,古板的人又聊点什么呢?
季雨时就像表,按部就班地走在别人家的孩子的表盘上。精细的,一丝不苟。
但谢景是个例外。他看着他,百分百地肯定谢景是例外。
特别,是一个有魔力的词。当你意识到它时,特别,就是独一无二的偏爱。
而季雨时,从始至终,都清醒地,明确地知道。
他想起小时候家里养的那只白鸟。
通体雪白的、围脖是一圈黑羽。总是在夜色将淡的时候驻留在窗户撑起的避雨空间。季雨时专门留了马灯在那里。
直到一天,晨间骤雨,昏暗的灯光下残羽、血迹和伤心的白鸟。
七岁的季雨时,惊喜地趴在它的旁边。
“你又来了呀。”他的牙还不齐,说话漏风。“你也受伤了啊。”
他熟练地从床下拿出医药箱。“我要剪掉你的羽毛,你走不了了。”
伤心、担心的情感席卷了他的心。但隐隐的,他又感到窃喜,像是这间房子里又多了一个受伤的、弱小的生命。他惊讶于他那份深藏着的喜悦,但最后都变成他七岁记忆里的不安。
马灯摇摇晃晃的光,摇摇晃晃的雨声,墙上两只摇摇晃晃的影子,以及一颗摇摇晃晃的心。
“你的妈妈会伤心吗。她会来找你吗?”
“季槐!你个杀 |千| 刀的!又出去喝酒,他妈的,孩子不是你的?”季雨时听见门外尖锐的女声,门缝灯光中黑影一闪而过。“当初,就不该跟你走。妈的,不负责任的孬|种。生个拖油瓶,妈的,孩子和我住的什么。”
“狗| 娘养的贱| 种。我他妈是贱吗?”那女声刺耳,倘若你仔细听,尾音总是弱弱地颤抖。或者像季雨时从很早之前,在母亲把他哄回房间后,贴门听到的第一声碗筷破碎的声音。从床上装睡听到的来自印象中风光强大母亲的第一次呜咽开始,每一声都深深地凿刻在神经深处。
季雨时捂住白鸟的头。想像给人一样捂住它的耳朵。
“你的爸爸妈妈,一定会来找你的。别怕。”鸟受伤的地方,被生疏的包着。齐齐的,被仔细修理过的羽毛上落下大珠的泪。
季雨时,小兽呜咽般的颤抖。
稀里哗啦,物件坠地的动静后,是砰的关门声。连带着门惊魂未定的喘息,嘎吱嘎吱响。季雨时把鸟安放在毛毯铺就的角落,走出去。
“雨时,怎么出来了,没睡着吗?”季槐说话间尽是满满酒气,但他一如既往的说话温柔。
他发福了,肉堆在明显的地方。奇怪的是,酒气上脸的粉色并不显得富足舒坦,取而代之的只是过度疲惫的虚弱。“爸爸带你睡觉。走吧。”他温柔地去哄,然后离开。
事实是,季雨时侧躺着闭眼,泪斜着躺下来。他又蹭到小白鸟的旁边,一言不发。
下雨的时候,季雨时小小的房子里总是淡淡的霉味,湿气坠着,沉甸甸地聚在一起。
天是黑的,淅淅沥沥的只是声音。
他心想:大概它的爸爸妈妈不会来了。
————
“及时雨!及时雨!”谢景笑起来,“口袋里。”
他双手交叉,撑住脑袋。“林铢澄——煞笔,你再动一下我的水杯!”
林铢澄在二楼窗户探出个头:“你上来呀,哈哈哈哈哈哈。”
谢景往楼梯口去,“齐夏,煞笔吧。那是我书包。”
齐夏:“哈哈哈哈哈哈,哥们,今天作业靠你了。”
陈甜甜:“景哥~带我一个,我不贪心,就要生物和物理。”
谢景:“你等着!齐夏,你都把甜甜带坏了。”
齐夏:“哈哈哈哈哈”
几分钟后……
被按在凳子上的齐夏:……不敢了不敢了,景哥,景哥。
林铢澄:“哈哈哈哈哈哈”
谢景一记眼刀。
林:假装很忙。左顾右盼,临机一动:“下节体育,就这个课,爽——”
“同学们,先回到座位上。检查一下仪容仪表。”班主任带着一堆德育处领导进班。林铢澄看了看表,还剩2分钟就打铃。
妈的,完蛋。
他转头看最后一排,很好,谢景会被制裁。身为兄弟,我安心了。
“你头发不行,昨天班主任通知了要检查,今天还这样。刘老师,一会儿带出去剪了。”
很快,谢景、林铢澄、季雨时、齐夏四位大哥以寸头的方式闪亮登场,踏着早上最后一节课进了门。
“报告!”
“哇——”
“卧槽——好帅。”
对此谢景害羞的笑笑,小狗似的晃晃。
“好臭屁,哈哈哈他看起来爽| 到了。”轰动炸锅的学生,语文老师非常会应对这样场面。“来,帅哥们。这么吸引眼球,站在上面把昨天默写作业内容,黑板上写一下让我检查一下。”
“要是写不出来的话,那,表演节目吧。”
“好!!!!”同学们为这英明决定鼓掌。
谁不喜欢凑热闹呢?
齐夏:“卧槽,我今天早上答应给叶萱(语文课代表)明天带早饭,她才没记我的名字。我他妈没写作业。”
谢景:“没出息,我跟李明(学委)说的,所有课都没写。”
齐夏:“我靠,牛哇,为啥?”
谢景:“美色。”
齐夏:……太不要脸了
季雨时心说:正常。
谢景往季雨时旁边靠靠,肩膀碰碰他的胳膊。“让我看看,看看。”
别撒娇。季雨时看着他的眼睛,又快速看黑板,继续写。
他咋了。看个答案挡住一半了,让移下,怎么跟针扎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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