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来到画室坐下，林黎还是和前几周来这里一样，拿出张试卷，然后看了两眼发现写不下去，又趴着睡觉。
这几个小时真的太难熬了。
她觉得无聊，不停地翻来覆去。
身旁的韩昶觉得旁边吵，一脸无奈地看向林黎所在的地方。
“你是蛆吗？五分钟都动了七次了。”
“你管我。”
林黎更叛逆地动了一次，整个人的下巴都磕在桌上。
画画中的人放下铅笔，发出诚恳的邀请。
“你来学学美术？”
林黎先是一愣，觉得这个主意应该不错。
她扒拉出椅子坐在离韩昶很近的一个位置上，画板都挨在了一起。
她没学过素描，笔的姿势都拿错。
女孩没管那么多，转头盯着韩昶的画。
一个抽象的石膏像。可能在林黎眼里是抽象的。
“笔不是这样拿的。像我这样。”
笔太细，韩昶握着这个小东西，林黎想看到的姿势都被挡住，有些不耐烦。
“到底怎么握。”她皱眉。
韩昶见她没看会，动作开始往前，手便轻轻扶了上去。
冬天冷，手不怎么能舒展开。
也冰凉冰凉的，给人一种新鲜的刺激。
林黎被吓了一跳，但欣然接受了旁人的教导。
她哈着热气。
韩昶把她手一点点拨开，掰到一个正确的姿势。
“好了。完美。”
她对这个手很满意，笑了笑。
李天祥在旁边都看呆了。
再怎么说，这也太亲密了吧。
他亲眼看到韩昶的嘴都已经贴近林黎的脖颈，女孩竟然不躲一下，就这样下去？
林黎不是很高冷吗。还是说，她对韩昶不这样？
李天祥觉得想想都细思极恐，但转念一想，韩昶不可能是同性恋吧。
她打架那么猛，美术班的人也知道。
怎么可能，会喜欢林黎这种。
他笑了笑，觉得放下心来，继续自我满足地画了起来。
宋茜夕兜兜转转走到两人身后，看到林黎欣慰地笑了笑。
“你这是第一次学素描吧，不错啊。笔的手势拿的都是对的。”
女人拍了拍女孩的肩。
林黎没有默认，伸出一个手指头指着韩昶说：
“她教的。”
宋茜夕好像看到了她笑了一下，怀疑自己看错了，然后迅速扭头盯着韩昶。
眼神充满凶狠，跟刚才完全不一样。
“你画的好，教她画。我去教别人。”
“这还要你提醒？”
韩昶探头。
她趁女老师背过身无时做了个鬼脸。
韩昶真的好笑啊。林黎这么想。
中午时。一部分人已经离开画室，就只有几个人还在呆坐着。
李天祥也在等着什么，他在等林黎。
等韩昶这个粘人虫一走开，就抓到女孩问。
“林黎，时间差不多了，一起出去吃饭吗？韩昶一起？”
“啊，不用麻烦老师了。我和她去就好。”
女人不耐烦地看向韩昶，这种感觉有点像自家的白菜被猪拱了。
但韩昶不是猪。
“可以啊，你等我。我去外面洗个手。”
林黎点点头，掏出口袋里的手机又在捣鼓着什么。
男孩瞅准时机，见周围一点人都没有，想看看自己还对于林黎还有没有机会。
“林……学姐。你好。”
女孩抬头，一双冷眸。
“嗯。有什么事吗。”
男孩悄悄地凑近她。
“林学姐，你知道同性恋吗？”
她的大脑听到这个词，下意识地顿了顿，停下手中的动作。
那一刻，陷入呆滞和回忆。
“嗯。”
“那……你是同性恋吗？”
她觉得这个词简直就是在侮辱她，她怎么可以成为她父亲那种人——
但不知林黎为何犹豫不决，似乎有人在自己脑子里重复着什么话。
林黎被搞的有些恼火，头疼。
“不是。”
她的动作更加快了些，眉有些紧。
“那就好！我看到你和韩昶那个样子……以为……”
林黎就觉得听到这些事，又联想到韩昶，心肌有些梗塞。
不等林黎回答，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扑向女孩。
“洗完啦洗完啦！走走走去吃饭！饿死我了……”
韩昶一下勾上身旁人的肩膀，林黎被吓了一跳。
“嗯。”
李天祥还想挽留，刚追上去，就隐约看见韩昶回头。
她的眼神凶起来比较犀利，感觉能把人杀死。
女孩的嘴张了张，口型在说：
「别越界。」
后来的人确实被吓出了一身冷汗，韩昶不过一会儿又恢复了开怀大笑的状态，李天祥还以为他看错了。
林黎不知为什么会迟疑刚才的问题。
她本想沉浸在当前的愉快时光，但男孩的一句话又把她拉回过去。
不怪他。
怪自己忘的不够干净，痛的不够彻底。
但，为什么会犹豫。
为什么不当机立断地说，我就不是同性恋，我恐同，我讨厌同性恋。
她的鼻尖有些发酸，韩昶立马看出来了。
“怎么要哭？饿啦？”
“哭你妈。你才哭了。”
林黎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下韩昶，又扭过头去。
“你要吃什么？还是上次那家自助餐？”
“不想给你喂柠檬水了。”
林黎调侃道，韩昶也联想到上次不好的回忆。
“那附近新开了家甜品店，你吃不吃？我看他们香精放得不多。”
“嗯。好。”
她点点头，擦了下鼻尖。
真是奇怪。
……
两人来到甜品店，韩昶看了看菜单。
“你喜欢吃什么啊。”
“随便。”
啊……又是这个让她头疼的回答。
几次都这样说，韩昶总是搞不懂她。
“不管你了，爱吃啥吃啥，还惯着你的大小姐脾气了。”
韩昶整个人的头缩在宽大的黑色外套里，就像一个小孩。
林黎坐在她对面，想说些什么，但又收回去。
她装作若无其事，但都被韩昶这双敏捷的眼睛一览无遗。
不过对面人没有揭穿，就只是笑嘻嘻地看着她，觉得什么烦恼都没有。
甜品上了后，就是一块青提蛋糕和一杯橙子汽水。
一人一份，还挺好吃。
林黎吃饭比较优雅，她每次吃就抿一小口。
韩昶调侃她笑道：
“你还真是贵族大小姐？”
“是，你现在快来抱我大腿，我以后包养你。”
林黎擦着嘴回怼道。
对面顿时语塞，乖乖地又吃起来。
林黎吃不了多少，大概吃了一小半就要求服务员打包起来。
“吃这么少，难怪你这么瘦。”
“不碍事。我健康的很。”
骗鬼呢。健康的很……上次在家里晕倒的人是谁。躺在病床上的又是谁。
韩昶吃的也差不多，结过账走人时，林黎突然在她面前停住。
她的目光落在韩昶的脸上，直至嘴角。
“怎么了？不走……”
林黎顺手拿起桌边一张白亮又干净的餐巾纸，伸手上前，轻轻触碰上了韩昶的嘴角。
抹去了她嘴角一点不明显的奶油。
凑得太近。对方的心跳，呼吸声清晰可见。
林黎擦完直接扔垃圾桶里，转身插着兜就走。
“啊？不是……啊？”
留下韩昶一人呆愣在原地。
随后她反应过来，脸已经开始发烫。
不久后，韩昶急忙追上林黎，小声询问道：
“你莫名其妙……给我擦嘴干什么？”
“擦个嘴会掉块肉？看着难受。”
林黎没看她。
其实自己是下意识的行为。
她刚才对上了韩昶的目光，仿佛回到了高一的初识。
“神经病……你那个时候到底在想什么啊。”
韩昶托腮叹气，无奈地看向她。
林黎抬头，冷眸对向她。
“在想你高一的时候。”
“……”
“希望擦去的是你嘴边的淤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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