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魏女郎之举,在会稽城里是出了名,项梁自然一清二楚,连连称赞,又可惜她只是个女儿身,但也给她一份面子,毕竟日后在会稽,自有她一份名望。
对于过于能耐的人,一切规则都不是规则,昨日魏府递拜贴,今早便差亲兵去请了。他们面上非讲究那份性别之分,但身体又都很诚实,毕竟这时候还不是明清酸儒礼教当道。
魏倩一个没去社会上卷过的人,对打工卷生卷死没概念,但做为做题家,她深受其害,所以纵使穿来了秦末,也立志要卷死同行,儒法道墨,都是大道,大道朝天,各凭本事占主导地位。汉时史书上的女子,还是有名有姓的,上至吕雉邓绥下至昭君蔡琰,姓与名与字,还有尊号皆有,所作所为自有公论。唐之后就只剩一个李清照了,毕竟人家自己握了笔杆子。
酸儒实在欺人太甚,此时的儒家与后世又不一样,此时有教无类,大受黔首尊崇,立汉之后大儒时不时去讲学,教黔首识字,毕竟它要与黄老争,直到儒家一门独大之后,才开始变质,再由东汉形成门阀。
大汉已足够伟大,从汉初到汉末,有史上最多的明君贤臣,汉之后,无人不念汉,无人不是汉人,但魏倩想,它可以更伟大。直到它轰然倒塌时,也依旧持续影响力,而不是只剩下儒家与门阀。
她有太多野望,这些野望在眼里燃烧着,根本无法遮掩。
刘邦不是什么好人,但也绝不是恶人,他私德不行,但公德是公认的政治机器,对她来说,再也没有更好的老板了,毕竟她是个打工人,要老板的场地实现自己的理想,老板私下什么德性关她屁事。
一个官员,舍小家为大家是青天,舍大家为小家是禽兽,更别说是皇帝,他要是私德过于好,那才槽心,还是那句话,打工人的命也是命啊。所以他踹孩子,项羽欲烹父时分一杯羹,这都不是,他要是迟疑不决,怎么可能七年平定乱世。
往前数两千年,往后数两千年,哪次乱世不乱个几百年,相士们说的天下贵人确实没错,这可不就天下贵人。
时来天地皆同力,她要从这大汉集团,分一杯羹,然后自此之后,天下自有女子的用武之地。
这是她完全不考虑魏府的根本原因,毕竟她爹想搞事不是一日两日,但是她父亲那德性,与杀伐决断还有很长的距离,根本不能给她兜底。
“沛公打算怎么找项将军借兵。”
刘邦带着樊哙跟她走一块,也没遮掩难处。“如今我一无所有,项将军借我兵马,等打回沛县,反秦路上,我自听他差遣。”
“沛公自有谋算,且一同入楚营罢。”
项梁听闻魏女郎已来,让人带了进来,此次待遇比上回好点,毕竟她有了名声民心,让人给她在末位备了座位,她也不客气,也不嫌远,就与众人一道跪坐。
项梁军中是典型贵族作派,他能分个座,已经是不容易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魏女郎昨日可是行了大好事,满城都在传唱魏女郎贤名,楚军军营伙房都去学了,今日将士们一尝,纷纷叫好。”
“项将军多誉了,不过举手之劳。”魏倩在他面前不敢托多,夸奖入耳就好,当真就真输了。“将军,今日魏倩来,是为向将军举荐一英雄。”
“哦?何人可称英雄?”
“沛县沛公。”
项梁听了还真想不起来,每日来他面前自荐的实在太多,他还真记不住。然后传了刘邦进来,刘邦与樊哙两人辨识度实在太强,一个长相帅,是相士一眼就能看出贵人的模样,一个是长得壮,就是项羽见了也直呼,壮士也。
魏倩在心中直吐槽,这看脸的世界,然后就不关她事了,她听得刘邦用汉书原文的记载借到了项梁的兵马,项梁对他一眼看中,听到刘邦赢了便入他麾下仿佛赚到了一般,还请他入席。听着上面的人一来一回的商业互吹,魏倩好想提醒他,每天想投的人那么多,兴奋个什么劲。
她不懂,但她大为震撼。
这次借兵顺利到不可思异,甚至她准备好的人情都没卖到,不过也是情理之中,毕竟等他夺回沛县来还兵马时,过些日子,目空一切,魏倩至今还没说得上话的项羽,还非拉着他结拜。毕竟是刘·杰克苏·邦,大汉魅魔,她要习惯。
但她还是想说,淦。
算了,老板的顺利就是她的顺利,好歹她赶上那至暗的两天了不是。许了相位,那她必得想办法坐下去。
借到三千兵马,魏倩算了算,嗯,还养得起,于是决定赞助。就像此时的项梁已经富了,还成了她生意的大主顾,再过一段时间,刘邦也会富了,而且是暴富,根本没有她赞助的机会。
论有一个牛批的老板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回了魏府,刘邦还是很高兴,与魏倩吹牛。
“这可不是我第一次这么受欢迎,兵说借就借到,想当年吕公摆宴,萧何非拉着我不让去,说吕家好歹是个富户,有些名望,我这么空手去算怎么回事。当我坐入席中,那吕公非拉着我不放,怎么的也得把女儿嫁给我。我不肯,他还急了。”
听得魏倩噎得半天说不出话,这牛皮吹得像模像样,硬是没把一万钱说进去,还不肯,那不是当场应了,生怕吕公反悔,回去第二天就跟曹寡妇断了。
魏倩还不好反驳,毕竟这些事是私事,她这身份不应知道,她能知道是百年后司马迁写的史记。于是魏倩也只能与他商业互吹,当一回捧梗。
“沛公还有这份经历?莫说吕公项将军,魏府不也愿倾家相助吗?三千兵卒的粮草,若不铺张,我还是出的起的。”
刘邦开心魏倩的上道,摆摆手,“借的,怎也不能凭白用你这丫头的钱粮,你且记账本,等沛县事成双倍奉还,最多一月。”
魏倩也不与他客气,这时代大男子主义盛行,他们可以与男人争得你死我活,但要是用了女娃的还不还,这得被人笑到死。刘邦与吕雉后面全没了夫妻情,但该给的权利与金钱,他一个也没落。
“成,毕竟我还需银钱办大事。”
“你这丫头要办什么大事。”
魏倩并不打算先说,事不密不成,“到时候再与沛公说。”
“行,咱们收拾收拾,启程罢。”
魏倩点点头,便让魏欷张罗收拾,柳细君是必定跟在她身边的,其余老弱妇孺,就留守在府,毕竟此一去,颠沛流离最少有七年。哦,不对,他们过些日子还得回来还兵入楚营。
于是魏欷收拾完后,魏倩便过去与他说,“魏叔,我过些日子就回来了,府里你带着人先住着,还有按大梁那边的工厂样式办起来,肥皂厂,织衣厂,以后我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魏倩递给他织布机的图纸,让他找工匠造出来后量产,织衣厂办起来,以后她有了足够金钱,办起事来更方便。这时候要庆幸她是个女娃,不然没有兵权却有能力名望,也挺危险的。
魏倩带走了足够的粮食,还有柳细君与宋兵,出门必带的一百部曲。部曲里有三十壮妇,办事也方便,清点完毕。刘邦那边也清点完了人马,由于他那边就三匹马,都不够将军骑,怕他们仇富,于是魏倩又匀过去三匹。
魏倩觉得,她得给自己物色一匹宝马,以后跟着老板吃败仗跑路时,她能跑得更快些,毕竟她可没有孩子可以踹。
曹参觉得很魔幻,刘邦说借兵就借到了,居然还有个魏女郎又送地图,又送粮食,还很靠谱的投奔,人一看就是有能耐的,还有名望啊。魏府是什么地方,是信陵君府上,这不跟富二代不自己干,还跑过来认穷小子做大哥一样。莫非真如刘邦吹牛皮吹的那样,他真是个天命之子?
他不懂,但他大为震撼。
魏倩脸皮厚,与他们说说笑笑,全然不拘束,本身第一印象又特别好,很快就打成一团,曹参还说他家有个小子长得好,魏倩要是看上了跟他说一声,给她留着。魏倩哈哈大笑,还应了声,说自己眼光高着呢。
会稽到沛县不远,三千楚军可不是杂兵,此时楚军与秦军对上都能五五开,别说雍齿向陈胜借的这些起义军,加上刘邦带兵不俗,除了项羽,他还没输过谁。韩信不能算,毕竟他是汉营的,没打过。
于是他们顺利进入沛县,魏倩看了被绑的雍齿,跟在刘邦身后一道入内,她一身火红骑装,后面自带百来部曲,看着就很是不俗。萧何一眼就看到了,于是还没来得及说这些日沛县的事,就一眼看到了魏倩。
刘邦也不藏着掖着,很是为魏倩造了势,将她的能耐,所做所为,与地图,所献的大策一道与萧何说了,听得萧何一时与曹参的脑回路对一块去了。
他不懂,但他大为震撼。
莫非刘邦真是天选之子?这是什么狗屎运啊,出门借个兵还有这种好事。毕竟魏倩以为不值一提的事,在这个时代,都是利国利民的大事。
而刘邦为她造势很好理解,她强势来入股,肯定会挖走属于沛县的原始股,对于刘邦来说,这是多大的好事,毕竟抢的又不是他与吕雉那份,而是臣子股。这股东嘛,自然越多越好。
萧何也不是什么难相处的人,更何况刘邦地盘这么点大,又没什么权利纷争,他只觉得魏倩像个冤大头,也才15岁,有些好骗,就这么被刘老三给骗来造反了。
刘老三,真是个祸害。
不过人既然骗来了,没有退回去的道理,他们现在就缺有名望的能耐人,哪管是男是女啊。萧何走上前与魏倩打招呼,魏倩自然是笑盈盈回望过去。
“魏女郎,久闻大名,沛公还得去探望妻小老人,不若与我走,给你们安排住处。”
魏倩应了,“那便多谢萧主吏掾。”
主吏掾是萧何的官职,她也不知道喊啥,就喊官职准没错。
萧何笑了笑,看着她稚嫩的模样,“想必我比你父亲年龄还大些,女郎便唤我一声阿伯吧。”
她顺竿向上爬,“好,萧伯伯。这沛县几经战乱,居然无破败模样,萧伯伯好生能耐。”
萧何带她往前走,往县令府上行去,早前县令就被杀了,府上来回住了几波人,但也实在没更好的地方,“都是小事,女郎且住府衙后面罢,如有事,府衙人多,差人来就行了。”
“谢萧伯伯,告诉我烧火地就行,我们人多,又带了吃的,不妨事。”
“行,那你们好生休息,今日都惊魂未定,明日回过神了,一道设宴,女郎记得来。”
“好,我定来。”
怎么说现在也成为原始股东,她当然不介意一起坚苦奋斗,况且明日她将见过吕雉。嗯,她才十五岁,等吕后称制她也才三十,那才是以后老板,得观察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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