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践祚

“这大雁,”墨书站在夏霁身后,低头看着箱子里成双的大雁,忽然明白了什么,“哎呀,这,原来是那般个意思,顾将军真是有心了。”

大雁在男女谈婚论嫁之时就是纳彩的意思,墨书明白后暗自偷笑,明面上还在细细观察着夏霁的脸色,夏霁却突然一个转身把墨书吓了一跳,语气较以往有些更大的起伏。

“你说,孤该回些什么才妥帖,还有,男子之间也能如同男女一般吗?”

墨书摸了下脸,思索片刻后道:“这件事,奴才不知,不如现在派人去民间探查一番,殿下觉得呢?如果可以,奴才这就去安排。”

夏霁却做了个下压的手势,示意自己冷静下来:“是孤的问题,一时开心冲昏了头脑,是孤着急了,不用如此这般,现在天下局势不稳,孤,我与他之间早有约定,要等天下归一之时,才能谈这些事。”

“那是那是,殿下和将军都是以天下为重之人,”墨书嘴上附和着,但心里头还是做好了提前打探消息的决定,“那奴才让底下的人先将这些礼物收到后头,李娘子和李公子还在后面等您呢。”

白色的狐毛领被夏霁递给墨书,让他安排人手抓紧时间去做成一件大氅,墨书双手接过捧着,目送夏霁离去,到宁和殿的偏殿和李知淮谈判接下来的事情,就比如储君夏归萳。

“咿咿呀呀。”

“唔,乖宝宝,让舅舅抱抱你。”

宁和殿殿外的风景很是不错,现在入了秋,碧波湖上的荷花成了低垂的莲蓬,荷叶黄了还卷了边,至少碧波亭旁竟然种了一棵桂花树,桂花开了后金灿灿的铺在亭上,就像金箔一样,吸住了李知淮的眼睛,但是李立晔实在太吵了。

“闭嘴,你要是又把他弄哭了我就把你扔到湖里去。”

语气里满是不耐烦和疲倦,李立晔只好听话地将孩子交给一旁的奶娘抱着,走到李知淮的身边,不解地问道:“你不抱抱他吗?好歹也是你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你对这孩子没有任何的感觉吗?”

听到这里,李知淮才转头看向李立晔,因为生产而伤了的身体还没恢复,未施粉黛的脸上是惨白的,却给李知淮平添了独特的美感,手一抬,奶娘就将孩子抱了出去。

“哎,怎么又抱走了?”

“我不喜欢,行了吧。”

李知淮对于孩子的想法其实是很复杂的,尤其是等到月份越来越大的时候,竟然萌生出了不舍的情感。李知淮只能不断的压制,只是从她感受到的时候开始,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我是要离开这里,你知道吗?对这个孩子多一份感情,我就会多一份桎梏,我想要的,始终都是外面的天地,我不会成为闺阁中的木偶,仍人摆布。”

李知淮柳眉紧皱,嘴唇微微颤动着,胸口起伏,她是越说越激动,但李立晔却喃喃道:“你要走,那我呢?母后死了,父皇死了,大元我已经回不去了,李立衍是不会收留我的,那我该怎么办?”

偏殿气氛微冷,姐弟俩都沉默不语,李知淮决心抛下一切离开,远走高飞,她有自己的追求。但李立晔不一样,他从小到大都有人为他规划好前路的方向,他只要像提线木偶一样往前走。

之前在大元有任劳任怨的陈皇后,在祁靖有不情不愿的李知淮,现在的李立晔却要自己面对,他开始迷茫,害怕了,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地颤抖,李立晔蹲在了地上。

“怎么了这是?秦王怎么蹲下了,这是把李娘子得罪了?”

刚进门的夏霁不明所以,李知淮却让夏霁不用管他,开门见山地谈。

“我现在可以走了吧。”

夏霁真心挽留她,“不再留下多休养几日,忙于赶路对身体不好,对了,令弟也要带走吗?”

“不了,我看他不是很想走的样子,”李知淮情绪平静下来,踢了李立晔一脚让他别丢人现眼,“没事的,我看顾将军也与我这傻弟弟有缘,毕竟之前在大元的宴会上,只有这家伙和顾将军打了招呼,不如就让他留在祁靖,没事出点洋相逗人开心,也能换点饭吃。”

“李娘子这就说笑了,秦王是明朔的挚友,也是祁靖的客人,自然是要好好招待的,混口饭吃还是可以的。”

两人在窗边谈笑风生,笑的是低着头站在一边的李立晔,笑话委委屈屈地为自己辩驳:“我怎么就成了废物呢,是你们没有发现我的能力而已。”

李知淮就笑了,眉梢一挑张口讽刺道:“能力?只进不出吗?可你又不是貔貅,要这种能力有什么用。”

“姐!”

“好啦好啦,秦王也坐吧,”夏霁指了下空着的椅子,又从怀里掏出一个方形木盒放在桌上推向李知淮,“这里是银票和几张地契,还有一枚木牌,去游历天下也别亏待自己,至于今天的事,当是我和明朔欠你的,以后有什么困难,大可去找金玉典当行出示木牌,会有人替你解决问题。”

金玉典当行,李知淮是第一次听说,只是这典当行是谁名下的?

夏霁看出李知淮心中所想,微微自豪地说:“这是明朔在云郡修养之时用闲暇时间置办的,他都没怎么打理,现在这典当行已经开遍整个祁靖了,燕州还有几家分行,也就是明朔,反正孤是没这个本事了。”

“好吧,”李知淮哼笑一声,看了那个废物弟弟一眼,尽是恨铁不成钢,“顾将军也是多才多艺,之前在大元就听说过顾将军一手创造的几大产业,想必以后天下平定,顾将军还能被尊称一句,顾老板。”

“明朔大概会喜欢这个称呼的,”夏霁转头看向窗子外的湖景,又看了看天色,“李娘子真的不带你弟弟一起走?时间不早了,现在改决定还来得及。”

风起,刮起亭上的桂花,金粉似的飞向天空,李知淮看在眼里,对着夏霁摇头:“不了,人总该找找自己的路,所以我要自己一个人,他也只能自己找到那抹微光,殿下,不是吗?”

“是。”

夏霁最明白不过了,生路死路,那也是自己找的,所以他也只是叹了口气,拍了下自己的下摆站起身,伸出手让开位置,示意李知淮可以走了。

“多谢,”李知淮向夏霁行了礼,“前尘往事已了,桥归桥,路归路,往后的日子,诸位与我这平民百姓没有半点关系,也包括那个孩子。还有,替我多谢顾将军,没能与他道别是我的无礼,告辞了。”

紧随其后的是李知淮飘动的裙摆,她挺直腰背,头也不回地奔向她期待了十多年的世界,那是不被宫墙围困的天空,是可以不被规矩束缚的广阔天地,是不再死气沉沉的生活……

不是什么公主,贵妃的人生,而是李知淮,她自己的人生。

李立晔还是呆呆的,李知淮走了,那个同父异母的姐姐离开了他的世界,他无依无靠,身在异乡。人都是要走的,他好像现在才明白,在母亲,父皇,皇兄之后,是李知淮让李立晔认清了现实,他最终活在了现实。

“走了?”

“嗯,走了,”夏霁看不太下去,推了李立晔一把,“醒醒,没想好做什么的话就先呆在上京吧,来带带孩子也挺好,你毕竟是归萳的亲舅舅。以后的事不着急,等明朔回来了再说。”

李立晔混乱地点点头,他想笑,却有点扯不开嘴角,窝着的拳头松开,指节发白,松麻无力。

“多,多谢。”就连语言都是苍白的。

夏霁不管他,见人差不多回过神来就要走,反正魂暂时丢了也不打紧,跟他夏霁也没什么关系。

“既然如此,孤还有事,先走了。秦王殿下就先留在庄子里休息,顺便带带孩子,”夏霁说到这里觉得不妥,有点像变相禁足,接着补充道,“也可以去大街上逛逛,明朔的铺子里你也是挂了名的,没事多去玩玩,孤先走了。”

李立晔没开口,留在原地看着夏霁的背影消失在秋日午后的阳光中,一时间好像找到了什么,瞬间就转身去找他的亲外甥,脚步匆匆。

日子飞快流动,礼部吵了三天才定下来的黄道吉日到了,六部急急忙忙筹备好的登基大典一扫先帝离世的悲哀,大街小巷卸下白灯笼又挂上红灯笼,孩子们在飞跑,嘴里唱着王爷识人点将,将军连夺边堡的童谣,一片喜气。

深夜难眠,裕王殿下在他的宁和殿独坐,夏霁看着窗外的夜空漂浮着一群又一群的孔明灯,比星子还闪耀的灯光让夏霁想起年少时在大元和顾寒一起放出的那两朵花灯。

也是同样的耀眼……他好想见他一面。

但现在不行,边堡的战事正是关键的时候,耳未孤身一人前往狄族,为了获得巴彦淖尔对黑巫一族在与白巫的战争的支持,这位黑巫族长向巴彦淖尔献上了一种从未见过的蛊虫。

因为没见过也没听过,夏霁有些担心顾寒,虽然海兰德曾说过没有蛊虫可以战胜顾寒血液中的毒性,但夏霁仍旧为他的将军忧心。

“殿下,时间不早了,您不休息吗?”罗景走到殿内,将一旁的烛火点亮,“等会儿有礼官要进来,还有内宦,宫女,接下来会很忙的,恐拍会没时间休息。”

烛火晃了夏霁的眼睛,微微眯起,即将成为祁靖的新帝的他看向罗景,深呼吸后问道:“都安排好了?那些繁琐的仪式?”

罗景隐晦地观察着新帝的眼睛,他没能看见其中有任何的快乐,夏霁很平静,他甚至有些哀伤,罗景能感受到夏霁的心牵挂着北方,无所谓也不在意祁靖的登基大典。

“安排好了,大臣们也在明政殿外候着了,龙袍也已经备着了,”罗景不好对夏霁的心情做出什么劝解,只好哄着,“殿下竟然睡不着,不如就先开始仪式吧,说实话,事挺多的。”

听完罗景抱怨的夏霁突然大笑起来,双手用力在扶手一撑,站起身笑着说:“好,那走吧,天也该亮了。”

话音刚落,罗景拍手两下,墨书就带着一大群人走进殿内,每个人的手上都捧着托盘,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往新帝身上瞟一眼。宫娥为夏霁换上龙袍,龙纹在烛火的反射下熠熠生辉,每一片麟都彰显着华贵,冠冕戴上,夏霁眼中的野心就不用再压制,自有下坠的珠串为其遮掩一二。

但也就一点。

礼制繁琐,等夏霁站在明政殿内时,天光微亮,这正是钦天监和礼部算出来的好时辰。

红日初起,礼乐声扬,祁靖新一任皇帝夏霁在礼官唱礼的声音中,正式开启了这个国家称霸天下的历史,年号,元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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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践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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