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北边入冬就跟马儿在眼前飞驰一般，眨眼间就到了。
狄族和祁靖的战事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就连顾寒都不得不承认，巴彦淖尔是个值得尊敬并且难缠的对手。
号角声响起，满身血污的顾寒勒马准备回撤，就在转身之间一把弯刀直劈向马上之人的脖颈，被顾寒用断血格挡住，迎着力道咬着牙笑道：“巴彦淖尔，这场仗在拖下去你们就输了，何必如此这般紧咬不放，没见过世面的北蛮子。”
断雪一挥，巴彦淖尔牵着马后撤几步，同时抹掉自己脸上粘着的血块，对着顾寒嗤笑一声：“那实在是抱歉了，像顾将军这样好看的确实少见，至少我大漠的儿郎都是魁梧雄壮的。”
“长得太壮了也不好，”顾寒嘲讽地看着巴彦淖尔，两个人都知道对方是在讥讽自己，“只是可汗未免太没有自知之明了，恐怕也就只有你们大漠的女儿家才看得上吧。”
“我们大漠的女儿才不是你们中原的女人，弱不禁风，她们像男人一样坚强，完全可以依靠自己，而不是像中原女人依附于男人。”
巴彦淖尔还没说完，顾寒的身后就炸起一声爆雷，一道箭影直奔狄族首领的门面，顾寒就借巴彦淖尔躲闪的间隙策马回营，那一箭是行止射的。
这一战再次没得出个结果，顾寒回到自己的军帐就将所有的将领叫过来，势必要商量个对策出来，再这么打下去，军械和粮草的消耗会先成为一个大问题。
“要我说，一味的直面迎敌就是问题，为什么不分出人手进行偷袭？”
“老刘，那你也要看看地势图好吗？我们已经打过了乌当关，这乌当关的背后就是万里荒漠，你告诉我，我们上哪去打伏击？”王宏对着刘极翻了个白眼。
南柯看着地图，听着一旁的吵嘴也觉得要打破僵局，就要找个可以突破的地方——乌当关可以守，那下边的漠郡有一部分是在自己人手里，“将军，你看看漠郡怎么样？”
“从漠郡走吗？”
行止在给顾寒包扎伤口，是刚才在战场上被敌军砍伤的，伤在了左肩，听见南柯的提议后他想了一会儿，说：“可以是可以，但乌当关这边就要守住，不然就是白费功夫，而且还要提防来自黑巫一族的问候，蛊毒没有这么简单。”
外头的风雪起来了，帐子里异常的沉默变得异常的明显，在场的所有将领都对蛊虫这种未知有着警惕，但更多的是害怕。
恐惧来自于未知——顾寒看着面前这群五大三粗的将领的脸色，头一回觉得这句话不错。
另一边，巴彦淖尔揉着自己的右手腕，一边想着姓顾的一个中原人的力气怎么会这么大，一边在昏暗的灯光下盯着牙利，盯着牙利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巫族的朋友，这次你又要给我们带来什么惊喜？”巴彦淖尔说中原话的声音听起来就是有种大漠的味道，每个字的音调都在尽力勉强自己不要四处乱飞。
“最好不要是像上次一样的失败品，我知道你们现在在和白巫打仗，我可以支持你们，那你的诚意又是什么呢？”
牙利顶着猛兽贪婪凶狠的目光微低下头，恭敬地回道：“尊贵的可汗，我这次带来的诚意是您绝对想不到的。”
说着，牙利就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一罐小陶瓶，献给巴彦淖尔：“这其中是我族至宝，可以说是蛊中之王，而且为了表达我的真心，我这次是孤身一人前来献宝。”
巴彦淖尔没有拿起那个小陶瓶，巫族的东西不要随便碰，这是狄族祖辈与巫族打交道后总结下来的经验，而巴彦淖尔也厌恶这些东西。
“我明白的，这东西你自己留着，到时要怎么用，你自己看着办。”
牙利收回瓶子，又为巴彦淖尔献上自己的方法：“可汗，你看着这地图，祁靖的漠郡不是有一大半是我们的人手占领着吗？不如就从这边下手，用蛊，将中原人都杀了。”
狠毒！
这是巴彦淖尔对牙利的评价，这也是狄族瞧不上巫族的原因，但他也不想和顾寒继续纠缠下去。
入冬后族里的存粮本就不多，另外几条战线拉的太长，现在又和顾寒在乌当关僵持不下，即使自己在族里有着威望，但也架不住族人对粮食的渴望，本来一开始决定南下也是因为北边越来越荒。
甚至还有个被祁靖的元明帝放回来的疯子，青东容加。
巴彦淖尔摆摆手，不想和牙利多说：“我知道了，我会让人按你说去办，但是，在你的计划成功之前，最好不要离开我的营地一步，不然我就杀了你，你的部落我也不会放过的，明白吗？”
话落，牙利本就佝偻的身躯愈发矮小了，巴彦淖尔给他的压力实在是太大，腿脚忍不住发软。
“我知道，知道的，”牙利发着抖，强迫自己回答巴彦淖尔的要求，“那我现在应该去哪里休息比较好？”
高大的狄族首领低头看了眼牙利，嗤笑道：“休息，我们现在就要安排人马前往漠郡的驻地，你，也要跟着我们一起上路。”
要不是看在这里只有这个家伙会让那些恶心的虫子听话，巴彦淖尔不会让这个一而再再而三失败的家伙离开悍熊部的地盘，更何况，还有可能被祁靖那个狡猾的元明帝借牙利的死讯，将黑巫族拉拢过去。
想到这里，巴彦淖尔又觉得刚才对牙利的态度过于冷淡和强硬了，现在也只能尽量挽回：“但是族长毕竟是这个年纪的人了，自然是不能跟我们大漠的男儿一样风吹日晒，所以，我会尽量让人去找辆牛车来，到时候就由车子带你过去。”
牙利笑着应下，但在巴彦淖尔转身离去时松了一口气，沉着一张脸小声鄙夷：“什么大漠的男儿郎，不就是一群放牛赶羊的北蛮子而已，还牛车，谁看得起。”
但他嘴上是怎么说的，和他实际上是怎么做的是完全相反，所以这两位合作者从一开始就没能看得上对方，但这又是不能表现出来的东西，憋在心里实在是犯恶心。
“这什么鬼，顾大夫我求你了，把这些虫子收起来好吗？你带回去自己爱怎么玩都没人会管你，不要放到我身上啊啊啊啊啊！”
乌当关内，顾青正捧着一碗密密麻麻相互纠缠的黑虫子追着王家两兄弟跑，顾寒一边给自己的马梳毛，一边看着热闹。
不光是顾寒这个当将军的，大部分的将领都围在帐子前的空地上看文弱大夫把两个汉子吓得到处跑，丢大人了。
“二哥，逗得差不多就好了，”顾寒将工具收起来后，伸手拦住了顾青，王家兄弟就趁机跑了，“让我看看这是什么蛊虫？”
顾青却拍开自家倒霉弟弟的手，嫌弃地挥了下：“把你的脏手拿开，不是我说，你舅舅，白巫族族长怎么跟你说的忘了，自从你的蛊毒解了之后就对其他的蛊虫有着天然的震慑力，放点血就可以毒这些虫子，所以离我的虫子远点。”
顾寒笑而不语，等顾青将他的宝贝蛊虫的盖子盖上后，顾寒朝他招手：“过来说。”
顾青狐疑不决地走过去。
“你刚刚说我的血是可以杀死这些蛊虫的对吧，”见顾青点头，顾明朔就继续他的问题，“那传说中的蛊王可以吗？就是黑巫一族的至宝，我舅舅应该有和你们说过的吧。”
“问这个做什么，还有你怎么知道的。”
顾明朔就冲自己的二哥嘿嘿一笑，顾青顿时觉得大事不好，凭他的经验来判断，面前这小子绝对是要搞事，从前在上都时就是这样。
果然，顾明朔和顾青讲起自己的计划：“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但是现在有一个问题，我得到的消息是说巴彦淖尔听了牙利的建议，准备在漠郡下蛊，就是黑巫的蛊王，这不好办。”
“你把王大人家的倒霉孩子骗出去了对吧，”顾青一眼就看出问题所在，顾明朔没有明着回答，做了个动作就当承认了，“这个我不清楚啊，海德拉他还真没说，但当时他传授秘籍的时候有说过，黑巫一族的蛊虫都是偏阴的，害人的。至于你之前中蛊毒嘛，我也不好说。”
“就是说你也没有办法？”
顾青摇头：“那倒也不是，蛊虫本就外物，要想进入人的体内就要有一个媒介，你让你的士兵去漠郡的时候多注意一点。”
顾寒就指着一个方向，顾青顺着他的手指转过头去，王宏和王齐接连被吓了一跳，想跑路时手忙脚乱还差点撞在一起，顾青看得是觉得没什么希望了，他想劝顾寒放弃。
“我懂你的意思了，”顾青拍上顾寒的肩膀，“我会尽力去试试的。”
顾青自认作为一个负责的好哥哥，就要为自己的倒霉弟弟解决问题，所以他殚精竭虑研究了三天，为了得出顾明朔的血对黑巫族的蛊虫有没有效果，他先是向顾明朔要了一碗底的血，然后又在折腾自己的蛊虫。
顾明朔每次去给他送饭的时候都会被脾气暴躁的顾青给轰出去，让其他围观的将领是战战兢兢，没想到一个大夫有如此的战斗力，连将军都敢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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