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澈对纪酿并不是从小就是这样,小的时候,纪酿是个很阳光,很活泼,很自信的小姑娘。
经常和江澈跑过几条街,去村后的树林里捡两根树枝去探险。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是危险,也不会对任何事情感到惧怕。
经常是黑了天以后,纪酿和江澈的家人都打着手电筒,到处喊他们的名字。找到他们的时候,两个人都脏兮兮地,还手拉着手咧着口白牙笑得欢。哪怕回家被家里人痛揍,也不长记性。
纪酿那个时候胆子也很大,会肆无忌惮的大笑,也会张着嘴巴嚎啕大哭,她还特别好哄,只要一个冰棍,就能让她破涕为笑,忘记所有的烦恼,拍拍屁股追着江澈又跑去玩。
两个人经常光着脚踩在田间地头,将地里刚冒出的尖苗苗一脚踩歪,再蹲下来说:“可怜的小草,我们救救它吧。”
然后两个人将幼苗从地里抠出来,寻了处草地,挖了个坑,将幼苗埋了进去。两个人以为自己给幼苗找到了同类,觉得自己做了好事,而兴奋的手舞足蹈。
江澈和纪酿就这样从出生到幼儿园,再到进城念小学,都一直在一起。
不过在他们升初中的那一年,纪酿因为成绩,迟迟没能落实学校的问题,最后是误打误撞地被附中录取,这才升了学。
而江澈成绩好,那时江父的事业也越来越走向正轨,家里的条件也足够支撑他去淮城最好的初中。
就这样两个人第一次分开,各自去了不同的初中。也恰恰就是从这里开始,纪酿的性情大变,一切也都变了模样。
纪酿在附中的班级不算是重点班,班级里的孩子成绩好坏都有,秉性各异。自小习惯了身边有江澈的纪酿,乍一进入新的环境,便感到各种的不适应。
从校园环境到学习难度,再到个人的社交,纪酿都无法立刻接受,也不能很快地融入进去。
而就在纪酿努力想要解决问题,却还无法解决,而感到非常压抑,难过的时候。梁妍和纪波之间的感情也出现了问题。
其实纪波没有生病之前,家里的条件虽然也不好,可两个人很少吵架,也很少会有冷战。
纪波生病以后,没了工作,家里的条件更加拮据,争吵也就多了起来。争吵的话大都围绕着钱。
纪酿经常会在半夜三更,躲在被子里,捂着耳朵,不想去听梁妍和纪波的争吵,却又无法坐视不理家中的变化。
青春期的纪酿,不仅仅个子在窜高,身材也在渐渐发胖。没有朋友,独来独往,加之班级里一些小团体的刻意为难,以及老师的区别对待,这让纪酿在学校的处境变得更加的困难。
纪酿害怕去学校,她开始厌学,也开始对自己的外貌不自信。她的眼神开始躲闪,脊背也越来越弯,明媚的笑容被现实逼退,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悲伤和绝望。
她不愿意去学校,也不愿意回家,每天绕路去最远的公交车站,下了公交又要沿着小区外围绕上几绕,直到天色压黑,再无处可去,才会拉开单元门,进入狭窄的楼梯口。
梁妍和纪波的争吵,使他们忽视了纪酿,甚至会在争吵结束,冷战期间,将未完全散去,或是燃烧正盛的火气,尽数撒给纪酿。
这也使得纪酿越来越压抑,越来越沉默,以至于做事都开始变得消极起来,褪去了身上所有的自信,极度的自卑与无力环绕着她,让她喘不过气来。
这样的日子过了整整一年,直到江澈在某个周末来寻她时,发觉了她的沉默与躲闪,某天逃了课去寻她,见到了她在学校里的情况,才知道她的处境。
后来江澈故意在学校打了一架,然后转学去了附中。他说自己对附中太陌生,借着两个班在一起上体育课的时间,让纪酿带他熟悉熟悉。
纪酿带他在校园里走了两圈,江澈拐进校里的小超市,给她买了支棒冰,从中间掰断,将多出一节封口的那半给了纪酿。
他也看到了远处一直在朝纪酿这边望的几个女生,默不作声地站在纪酿身前,挡住她们的视线。
江澈拨了拨纪酿有些汗湿的刘海儿问:“好吃吗?”
纪酿含着沙冰点了点头说:“好吃,我觉得可乐味的是最好吃的。”
江澈闻言,低头捏了捏手中可乐味的棒冰,淡淡地笑了起来。
“你怎么会突然转到这里来?”纪酿看着一只背着食物,在她脚边不停地撞她的鞋,找不到路线的蚂蚁问江澈。
她将脚向后缩了几寸,那只蚂蚁在原地转了两圈,愣了又愣,这才背着食物,慢慢悠悠地离开了她的视线。
江澈看着她的动作,心中不由得涌上一股子酸涩,明明是一个怕虫子的姑娘,却总是在遇见虫子时,下意识地躲开。
江澈想起那年他用毛毛虫吓唬她,她明明很怕,却没有挥打,而是闭着眼抱住了自己。
她说:虫子虽然长得很难看,但其实它也只是和我们一样,从睡梦里醒来,爬出自己的洞穴,想要晒一晒太阳,找些叶子饱饱腹而已。不能因为它长得丑陋会让我害怕,就毫不留情地踩死它。
后来江澈再也没有拿毛毛虫去吓过纪酿,也不会在用树枝去戳安静地躺在树叶上的毛毛虫,看到地上过马路的虫子,会下意识地抬起脚迈过,而不是踩在虫子的身上。
江澈想不明白,纪酿明明是一个很善良,很温柔的姑娘,为什么会有人欺负她,为什么要不停地用言语去中伤她。
他拍了拍纪酿的肩说:“没什么,一中早上要求的到校时间太早了,我起不来,这儿离家近一些,能多睡一会儿。”
纪酿盯着江澈的脸,看了许久,江澈故作镇定地回望她,也不知纪酿是信了还是懒得和他计较,倒是没有再多说。
那天下课,江澈将她送回了班级,纪酿刚一落座,几个女孩儿便围了过来问,江澈是谁,纪酿怎么会认识,有没有联系方式?
纪酿不想理她们,垂着眼整理自己的桌面。几个女生被纪酿的态度所惹恼。
离纪酿最近的那个女生伸手推了一下纪酿的肩膀讥讽道:“你哑巴了?瞧瞧你的双下巴和大象腿,你不会以为不告诉我们,人家就会喜欢你吧?”
其他几个女生将手缩进袖子里,用袖口捂着嘴偷笑道:“胖子也会有人喜欢?”
“胖的像头猪一样,一顿要吃多少啊,我要是你的话,我都不敢正眼看人家。”
“长得不好看,身材又差,脑子还笨,真不知道你这样的人活着有什么意思。”那女孩抬手正要再推纪酿一下,手却在空中被人抓住。
她回头看去,自己的手腕被江澈握在手心,她脸颊微红,有些羞燥起来。
可江澈接下来的话,却似是隔着空气狠狠地给了她一个耳光。
“我也不知道你活着有什么意思,你生下来就是为了嘲笑人的吗?”江澈将眼神从她女生身上挪开,移到班级里其他人身上。
他再次开口说道:“还有你们,生下来就是为了看戏的是吗?我不知道你们对胖的定义是什么。”
江澈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眼那女孩儿说:“像你这样身上的肉加起来没有二两的才不算胖吗?他人的胖与瘦和你又有什么关系?我和她是什么关系,又同你有什么关系?我警告你们,从今天开始,离纪酿远一点儿,再被我看到谁欺负她,试试看。”
有了江澈的庇护,纪酿在学校里的日子好过了许多。那些人不服气也去找过老师,老师在之前收了她们家长给的好处,自是向着她们,却又不好多说江澈什么,便只能找纪酿。
纪酿站在办公室低着头听着老师的质问,在老师的口中,她成了寻找外班同学欺负本班同学的恶人,而那些人成了无辜受累的弱者。
纪酿也受够了这样的日子,望了眼身后同样被叫到办公室的江澈,第一次挺直了脊背,抬起头直视老师说:“我觉得老师您质问我之前,是不是应该仔细调查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江澈为我说话之前,是王秋迪她们围着我在骂我,是她们在推搡我。而在这件事之前,也是她们从上了初中以后,就一直在欺负我。”
纪酿吸了吸鼻子,也不顾办公室所有老师的目光,大声说道:“我一个人能欺负她们一群人吗?如果江澈看不下去为我说两句话,就是欺负她们的话,那之前那一年多,她们对我的欺负怎么算?老师是不知道她们的秉性,还是不知道我的脾气,孰对孰错,老师心里真的不清楚吗?是不是她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就只能一言不发,任凭她们欺负?”
一直很喜欢纪酿的语文老师听着耳边的嘈杂,将手中的红笔拍在了桌上。她抬头看向纪酿的班主任说:“李老师,别太过了。”
一旁的数学老师也抱着臂说:“李老师,你们班的孩子是什么样的,哪个老师心里不清楚啊,说纪酿和江澈欺负那几个孩子,是不是不太妥当?”
李秋叶被几个老师盯得也心虚了起来,摆摆手示意纪酿离开。纪酿临走的时候抹了把泪说:“老师,我和江澈从小家就住在一起,我们打小就认识,我们家里大人也都是认识的,所以以后若是我和他在一块儿,有人来像老师打小报告,说我们谈恋爱的话,希望您不要轻信。”
说完纪酿给几个老师鞠了个躬就离开了,几个老师看着李秋叶,眼神里都是不满和轻蔑。
李秋叶是记仇的,在那之后没少给纪酿难堪,上课回答不出问题罚站,又或者是故意交给她极难完成的任务,批评她的作业,许多许多……
不过在初二上学期期末,省教育厅来附中检查的时候,正撞上了王秋迪的妈妈在给李秋叶红包,顺着查下去,等到过完年开学后,李秋叶和附中的校长便再没出现。
纪酿的班主任换成了之前为她说话的语文老师,班级里一直欺负纪酿的几个女生没了李秋叶的庇护,也都没了之前嚣张的气焰。相继离开了学校,提前进入了她们向往的社会。
而纪酿是在高考之后,无意中听到了江澈和他初中朋友的谈话,才知道当年是江澈向教育厅举报了李秋叶,换来了她初中为数不多的平静生活。
有人在看吗,会有人喜欢我们酿酿和江澈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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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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