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志雄找到林夏时，她正坐在柔光灯光箱后面，小心翼翼地揉着自己肿得像个馒头的脚踝。灯光箱冰冷的金属外壳硌着她的背。
他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没有多余的言语，直接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这个姿势，这个角度，让林夏瞬间想起了纪录片里那个反复出现的闪回片段——少年金志雄蹲在篮球场边，正专注地帮崔雄系紧松开的鞋带。
而此刻，他蹲在她面前，动作熟练地从随身的工具包里掏出喷雾和弹性绷带。
“嘶——”
冰凉的药油混合着他掌心的灼热，带来一阵强烈的刺痛感，林夏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忍着点。”
他的声音低沉，手上的动作却异常稳定。
就在林夏痛得几乎要缩回脚时，他沾着浓烈药香的手指，极其自然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柔，掠过她耳际几缕被雨水打湿、黏在颊边的碎发。
林夏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大颗大颗地砸了下来，发出轻微的“嗒嗒”声。
或许因为脚踝的剧痛，或许是因为委屈。
“导演nim……”她刚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就被他低沉的声音截断。
“你最近总是躲着不去剪辑室，”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
“就像……就像我高中拍田径队训练录像时，每次拍到延秀在跑道上，都会故意、手抖一下，或者调整一下焦距……让她跑出我的景深范围。” 他终于说出了那个隐藏多年的、属于他自己的“拍摄语法”。
林夏的心猛地一颤，瞬间读懂了他所有沉默的密码。
当绷带的尾端被他仔细地塞进固定扣，他指尖残留的温度透过厚厚的布料传递到她皮肤上，带着一种滚烫的宣告。
“下次……”他清了清嗓子，目光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直接的坦然，“下次你需要我，或者……不想让我消失在你的视线里，直接喊一声就行。”
他嘴角牵起一个极浅、却无比真实的弧度，“比如——‘金PD！你挡我镜头了！’”
直播除了一开始的小插曲，其余的一切都进展得非常顺利，得到了不错的反响。
月光无声地漫过剪辑室的窗台，给冰冷的设备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银辉。
林夏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旁边，金志雄已经伏在剪辑台上沉沉睡去。
电脑屏幕里播放着纪录片幕后花絮的片段——金志雄和郑彩兰坐在剪辑室那个标志性的背靠背座位上，各自忙碌。
椅背上，搭着一条醒目的红蓝条纹围巾，那是某一年的摄制组纪念品。画面构图和谐而充满默契。
彩兰终究是幸运的，林夏心中涌起一丝复杂的感慨。
她的爱意，无论结果如何，都曾如此坦荡、如此堂皇地落进过他的取景框，被镜头忠实地记录下来，成为故事的一部分。
而她的爱，则像一卷藏在暗盒深处、未曾曝光的胶片。
她拿起自己搭在椅背上的薄毯，轻轻盖在金志雄宽阔却显得有些单薄的肩膀上。
就在毯子落下的瞬间，一只带着睡意朦胧温度的手，突然从毯子下伸出，准确无误地握住了她的手指。
他的掌心温暖而干燥。
林夏的心跳在寂静中如擂鼓。
她没有抽回手，而是轻轻地翻转手腕，将自己的手指嵌入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紧扣。
屏幕幽蓝的光芒，在他们紧紧交握的指缝间温柔地流淌，如同穿城而过的汉江，在首尔深沉的夜色里静静奔涌，倒映着两岸永恒的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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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建选址是江原道的植物观测站——十年前崔雄与延秀初吻的樱花树就在山腰处。
当保姆车碾过碎石路时，副驾驶座上的金志雄正用指尖反复擦拭取景器。
自从剪辑室那夜他握住她的手，两人便陷入一种微妙的僵局。
“观测站只有四间房，抽签分组哦。”李导晃着纸箱，彩兰突然伸手按住箱口：“林夏Xi和金PD负责食材采集吧？我看过志雄前辈的《山林生存特辑》，连野生菌毒性都能分辨。”
林夏看见金志雄蹙眉摸向表带，那是他抗拒被安排的惯性动作，但此刻他收回了手：“带驱熊铃了吗？”
松针腐烂的气息裹着雨前特有的土腥味，林夏的登山杖卡在岩缝时，金志雄正蹲着拍摄一丛发光地衣。
镜头银圈转动声里，他突然说：“你左脚鞋带散了。”
林夏低头系带的瞬间，他镜头悄然上移，捕捉到她发顶沾着的蒲公英绒毛。
后来两人回到营地时，天都快黑了。
营地篝火旁，NJ裹着毯子递来姜茶：“彩兰都快急死了，说都怪她提议分组，把你们俩弄丢了。”
火光照亮她眼底的洞悉，“但迷路也不错吧？毕竟金PD的镜头……”她突然模仿志雄举相机的姿势，对准林夏心口，“…终于肯拍近景了。”
林夏忽地感觉脸上一热。
边上的金志雄插话道：“NJxi，最近是过气了吗，为什么会闲到跟着我们出来团建？”
吃完饭后，在大家的一致同意下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
轮到金志雄时，彩兰抽中提问卡：“最近一次心动时刻？”
火堆爆出火星，他转动着空啤酒罐：“发现有人把我弄丢的驱熊铃，系在了自己背包上。”
林夏蓦然摸向腰侧——那枚铜铃是迷路时他塞给她的，此刻在毯子下滚烫如烙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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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夜安排在凌晨两点。
林夏裹着睡袋蜷在观测台躺椅时，金志雄正调试天文望远镜。
银河倾泻而下的光瀑里，他突然开口：“当年拍纪录片时，延秀问过崔雄‘如果世界末日怎么办’。” 他手指抚过目镜冰凉的金属圈，“崔雄说‘当然是去找你啊’，延秀笑他老套。”
一颗流星猝然划过天际。
“如果是现在……”他转向林夏，望远镜的红色对焦灯在他瞳孔里明明灭灭，“我会拍下刚才的流星。”
林夏等待下文，他却沉默着递过取景器。
她凑近一看，屏幕里不是星空，而是实时录像画面——她自己仰望着流星的侧脸，睫毛上凝着夜露，瞳孔里盛着整条银河。
“林夏。” 他第一次完整叫她的名字，“你总说纪录片要捕捉真实，可我的镜头从遇见你那天就开始撒谎——它拍不下延秀的眼泪，因为取景框总往你站的方向偏移；它也记不住彩兰的告白，因为焦点早黏在你沾了印有咖啡渍的袖口。”
他关掉摄像机，任星光流淌在两人之间，“这算不算严重的职业失格？”
林夏咬着下唇，许久蹦出一句：“我哪有弄脏袖……”
未尽的回应被第二颗坠落的流星截断。
他伸手揽向她的脖颈，轻轻地落下一个吻。
金志雄：哦？安排我和林夏xi一起，那我很满意了。
这章为何如此短小[摊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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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那年 我们的夏天（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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