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咳咳……”曲临江原本以为自己伪装的很不经意,没想到很快就被徒儿勘破了自己心中所想。

“师父要是担心大翁,何不亲自去一趟十里梨花栈。”钟绮没想到大翁和师父两个年近百岁的老头儿,做起事来还如此多的弯弯绕绕。

钟绮没忍住笑了:“常言道,五十而知天命,大翁和师父都是已经过了花甲 、耳顺之年的人,年近古稀,没想到倒都愈加……愈加……”钟绮看着曲临江一副欲待生气,又拿他没辙的样子,吞下了后面的措辞,宽慰道,“我今日回去就跟大翁说师父您如何如何牵挂他,还要他下次莫要拂了您的面子。”

到底是自己一直宠惯爱护的徒儿,再加上他跟曲临江的那层关系,曲临江最后闭了闭眼,叫钟绮若是不急着回去就跟自己一起在心缘斋用午膳。

“不急不急!早就听同福说青岩师弟手艺了得,心细如发,做得一手好菜,今天师父终于肯留我一尝美味了。”

“你这丫头,惯会倒打一耙!”曲临江说着说着不甚赞同般摇摇头,“被钟兰那老家伙惯坏了……”

钟绮听着曲临江说着说着又把由头全都赖在大翁身上,似乎他从来没有偏袒过自己一般,心里腹诽道:师父,您比大翁更甚。

心缘斋的菜色自从青岩来了以后,几乎三日一换,但医馆寻常人少,左不过曲临江和青岩两个人。因而再怎么丰盛,也不过三菜一汤。今日得了钟绮在的缘故,曲临江喊厨房里多备几个菜。

虽然钟绮说今天留下来吃饭是冲着青岩师弟的手艺,但曲临江怎么会不明白钟绮话里的真真假假,还是开玩笑的意思多一些,愿意留下来吃饭是真,听说青岩手艺的好是真,当着他的面儿夸小师弟无非还是想让自己对青岩再倚重一些。

这丫头,素来都是这样,看着凡事不过心,其实心里比谁都更为旁人着想。

曲临江虽然在医术一道上对青岩有所保留,但自从青岩进了心缘斋,他却从来不曾苛待于他。

钟绮听同福说青岩下厨怕还是上次他病了,没有胃口,什么都不大想吃,青岩琢磨了好几天为他煮了碧玉游丝面的那回吧……

想到青岩的手艺,曲临江都不自知的咂摸了下嘴,等意识到怕被别人看到不自然的咳了咳,想着什么时候哄着青岩再露一手。

心缘斋虽然人不多,但好歹也是烟州城最大的医馆,曲临江又是炙手可热、千金难求的神医,因此便是烟州府司也要对他敬重几分。因而医馆里虽然不似权贵豪门,出门左拥右堆,但最基本的洒扫仆妇、后厨掌勺还是有的。

况且寻常日子来心缘斋问诊求药的不在少数,曲江临虽然没有教青岩针灸开方,纤丝诊脉的妙方,但给了他基本医书叫他熟读,且平日里去易水寒采药总会带着他。

曲临江虽然没有名言,但钟绮却看出了门道:师父这是想叫师弟先学会药理。

故而哪会真叫青岩日日把光阴敬献于庖厨?!

不过这后厨的食单确实三日一换,这里面却真的多是青岩的功劳。

钟绮和青岩在后堂听曲临江讲说新进采来的这些药如何晾晒、有何效用、哪些寻常轻易用不得,只因本身带毒……

不大一会儿功夫就听见前厅小厮说午膳齐备。

“比不得你大翁日常吃得精细,阿绮且尝尝师父这里的粗茶淡饭。”曲临江摸了摸颔下那两缕小山羊细胡,见钟绮虽是第一次留在心缘斋却并不拘谨,于是开着玩笑放松下来。

“精谷细食阿绮可不习惯日日去吃,粗茶淡饭常吃方能不能疾疫,师父日日让我们读《黄帝内经》怎么道不明白粗茶淡饭的好处了?”

“你这丫头,有理占三分。”

一顿饭吃得十分惬意,午膳过后钟绮知道师父心中的块垒得消,也不多留,从心缘斋的角门出来,想着日才过午,今日也没有什么要紧事,且角门后巷这里因为重檐遮阳,倒是适合饭后漫步。

跟青岩师弟道别后,钟绮想着她前几日去随园看望大翁,难得的是竟然在随园遇到了舅父,当时钟绮也只当是凑巧碰见了舅父。

现在想来当时舅父似乎刚跟大翁说完什么,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样,看大翁当时的样子钟绮一直以为大翁是长途跋涉,从临周到烟州无论如何缓骑轻舟总归是千里跋涉,行途奔波,几月不见,大翁都瘦了许多。

钟绮记得自己当时还当着舅父的面撒娇劝慰大翁行医治病如何要紧,但到底年纪老迈,要先行保养好自己。

舅父临走时还笑着打趣:“阿绮到底长成大姑娘了,再也不是闹着要阿父抱她去栈外看烟火的小姑娘了。”

钟绮被舅父的话羞得只说是去后厨看看午膳准备得如何了,后来在梨花栈见到母亲她还拿这件事说给母亲听,说怎么舅父娶了亲搬出梨花栈就不似从前疼她……

现在想起来,怕是事有蹊跷。

大约当时大翁和舅父两个人商量的事情不能叫她察觉了去,可是是什么事呢?严重到大翁拒了师父的邀约。

小巷深幽,长日寂寂,钟绮想事情想得入得神,没有察觉到对面来人。傅瑾之却是老远就看见一洛神珠①缓步慢行朝自己来时路走来。

等钟绮听到动静抬头看过来,两个人之间不过相距几步。

君子如玉,这样颜色的衣袍倒是衬他。

钟绮想起自己藏在书房案几上《画谱》里的那幅丹青,不禁先心底虚了几分,生怕人家瞧出她心里对他的那份心思,便又低了头往前走。

傅瑾之倒是在钟绮抬头看他的时候一眼便认出这是上次他在长街上撞到的那位姑娘,且不说他寻常本不近生人,再加上看姑娘神色似乎全然不记得他的样子,便也一路往前走自己的路。

两个人就这样相近,擦肩而过,越走相距越远。

直到傅瑾之走到心缘斋后街角门那里,才在心里确认着自己的判断。

上次没有仔细留意,刚刚虽然只是一瞬相遇,但在那不多的时间里已经够他看清那女子的容貌。

乌丝胜鸦翅,杏眼樱唇,耳饰梨花缀宝珍珠耳坠,,虽然只以一簪做装饰,却断不是寻常素钗。只说那一身洛神珠衣裙,在这阳春三月,碧丝坠烟的烟州倒显得十分俏丽。

两人看似面无异色,其实各自在心里想着:是她。

原来是他。

钟绮虽然素性恬淡,不拘着那些闺阁规矩,且烟州民风质朴开放,不似长安那般礼数甚多,但许是因为那从来不被母亲和大翁提起来的父亲的缘故,他们虽然事事处处都宠爱她,但唯独在她身边出现了异姓男子的时候总会突然戒备。

不过钟绮倒是很少让大翁和母亲因为她的事情忧心,自从记事起,她就经常住在明月居。因为早年明月居就是大翁置办的一处专为烟州城中百姓问诊治病的所在,而记忆中母亲虽然事事都依着她,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和母亲之间的亲近都是各自付出了十成的努力与刻意维系出来的。

反而是大翁和母舅,她与他们相处起来倒是十分舒适,不用小心翼翼怕哪里多说一句,哪里做错了。

许是这个缘故,她后来渐渐留意大翁如何替人把脉问诊,取药几何,再到后来每每帮着大翁整理晾晒在后堂的药材的时候,她会询问药性如何,如何晾晒,何处可以入药……就这样她开始学医 ,直到后来大翁跟师父从易水寒一道回来,烟州城中没了明月居,有了心缘斋。

等到走到巷口,被一声嬉笑问话打断:“钟家小姐,这是从心缘斋刚出来?怎么身边也没有丫头陪着?”

钟绮抬头打量过去:“原来是南家六爷!”

钟绮原本不认识这行六,只是上一回她去月白客栈送新做的点心,遇到行六跟他那一群牛羊朋友在楼下嚷嚷着店里的饭食分量太少,要同福再给他们添饭。

她虽然人不常在月白客栈,但在拜曲江临为师正经开始学医之前,也是一个月里有十四五天会去月白客栈跟母舅学习些生意经的,对月白客栈如何经营是再熟络不过了。

这些人明摆着是来客栈找茬儿!

后来是白术舅舅出面解决了事情,听同福说那些人已经不是第一回了。避开母舅,钟绮同同福问了个究竟,阿落在一旁听得愤愤然,直呼这些人:“泼皮!无赖!腌臜东西!”

其余人物同福也没有细说,单单指出了领头的人物:“小姐 ,以后您若是遇到这帮泼皮无赖,稀得理他!走开便是!尤其是那领头的行六,给他脸的叫他一声行六,背地里谁不骂他几句!”

钟绮转身欲走,却被行六拦了下来。

行六在家父母唤他阿诚,哥哥嫂嫂唤他小六,朋友喊他六爷 ,别人大都叫他行六,倒是头一次听人这么称呼他,倒是觉得有几分新鲜。

况且行六这人素来为人轻狂,在烟花柳巷待久了,见到钟绮更是移不开眼,走不动道了,再加上他与月白客栈积怨已久,虽然因为钟家在烟州的地位,他不能对她怎么样,但口头上占占便宜也是令他快意的。

“这是什么意思?”钟绮在碰见行六的时候就满心厌烦,更别提眼下还被这人拦住,明摆的不怀好意,当下就冷了脸色,凉凉开口。

①洛神珠:颜色。这里是以颜色代衣物,以衣物拟人物。

我回来了,回来请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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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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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宴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