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那日,钟绮回到明月居,终究是没有逃得过阿落的唠叨,不过,毕竟是她自己关心则乱,忘了明月居里还有人在等她回去用午膳,于是乖乖地听着阿落在她耳边唱婆婆经。

“小姐,你总是骗阿落!”明月居后堂里,阿落边研磨边委屈巴巴地说着心里话。

“阿落,你这话我可不盖章,就因为耽搁了一顿午饭,你就给自家小姐安上这样的罪名,着实不好!”钟绮不甚赞同地摇摇头,继续提着手中的玉湖笔在萱花纸上写着什么。

“小姐惯会赖账,如若不信,不如让阿落来帮小姐算一算。若是阿落胡说八道,从今以后但凭小姐做什么,阿落都侍候左右,不问去路!”阿落原就饿着肚子等了钟绮一个中午,原本只是委屈有七分,到了此时,便已有十分。

钟绮耳听得阿落的语气里带了哭腔,手中的笔顿了顿,抬头看到小丫头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原本要笑又觉得自己若是笑了,阿落必定当下哭出来,于是十分诚恳地道:“今日之事,原本是我理亏,而今便听你的。你一一道来,若是当真如你所言,一会儿等我写完这幅字,便带你去十里梨花栈。”

“那……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阿落十二岁生辰那年,小姐说好的带我回梨花栈挖了旧年陈酿来喝的,结果你一个人回去,一夜未归,第二日傍晚回来却带了一身的伤。”

这件事阿落记得,她又怎么会忘记?

那是她记忆中母亲第一次发病,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那个对她既关心又疏离的女人,原来会有那么癫狂的一面……

她原本以为母亲素来对她态度奇怪,是因为她自小长在大翁身边与母亲之间交流不多的缘故,怎么也想不到那个曾经名动满城的女子原来生病已久。

母亲她生了很重很重的……病,只是以前从来没有人跟她提起过。

故而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看到了那一幕……

“那件事,是我不对。”前事不堪听,但如今既然旧事重提,钟绮也并没有有意回避,于是沉闷地回应道。

“阿落本是命途残喘之人,老先生将我带回来时阿落虽然不是孤女但胜似孤女,幸得小姐和老先生待我如同亲人,阿落到现在都记得那时我初到府中,是你拉起我的手,邀我跟你一同去后面的梅花栈玩儿。阿落一直都记得小姐你跟我说的那句以后你到哪儿我就到哪儿……可是,你每次遇到危险的时候,总是想着自己亲力亲为,不给家里惹麻烦,却忘了也有人能够与你并肩!”

阿落虽然没有具体提及是因为什么事情,她才生出这般担忧,但钟绮自己记起来了。刚拜曲临江为师的时候,她为了替明月居挣个脸面,自己一个人偷偷跑上烟霞山,打算采到百里难求一棵的九死还魂草,好叫师父知道钟家一脉天然就是学医的好料子。

只是还没从山下往上走多远,她便中了山中烟瘴。

幸得被一位老先生所救……

只是后来免不了受了一些病痛,喝了一段日子的药,想到这里钟绮觉得嘴里都沾满了苦涩。虽然钟绮自小便跟着大翁,有时候也会在后堂守着林婶儿给来明月居求治的病人熬药,但她自生来就没有喝过那么苦的药。

从那以后,别说大翁锁了十里梨花栈直通烟霞山的路,便是叫她再去她也不会去了。

先前,钟绮本以为阿落只是因为她一大早就喊她去备菜准备中午的饭食,自己临了却没有回来吃饭,阿落生气了,有些脾气发泄发泄也是好的,可是听着听着她才明白,阿落并不是因为小事计较,也并没有使什么性子,而是因为关心她才在言语上多了唠叨。

这丫头,有时候真的像她,有话不直说,总是绕个曲里拐弯,很多时候难免叫人误会。

好在她还不算笨,知道阿落是担心她在外面又出了什么事,身边每个人照应,也才发觉自己前几次的事,原来在阿落心里种下了这样的猜测,钟绮至此才发觉阿落这丫头心里藏着这许多事。

只是叫她心里难过之际又倍感温暖,因为这些事都是关于她的。

于是钟绮放下手中的笔,当即便要带阿落出去逛逛。

“阿落,随我来。”钟绮说着便拉起阿落的手出了后堂,走出明晖堂。

“小姐,你带我去哪里?”

“一会儿你便知道了。”钟绮卖着关子,但那语气却叫阿落收下心里的一百个无措与茫然不知。

只是今日诸事甚冗,钟绮和阿落才出了明月居,就看到青璁玉龙马拉着的车驾,坐在马车上驾车的正是十里梨花栈的管家速达。

“小姐,速达管家,是速达管家!”阿落说着便站在明月居门口朝着坐在马车上的人挥手。

主仆二人说着话的功夫,十里梨花栈的绿桐银丝缠花马车便到了跟前。

“速达,近日可好?”

“托小阿绮挂念,速达一切如旧。”速达虽然年过半百,但也略懂医术,因为于自身保养一事上十分有心得,故而看起来虽然是老翁模样但十分健朗。

“不知道阿翁今日过来,是特意来明月居,还是去阿那里路过阿绮这里?”钟绮想不出是什么理由会劳烦速达出面来找自己回十里梨花。平素里不论大翁也好,母亲也好,若是有什么事都会派梨花栈的小厮来传一声,再说速达平日里一直在梨花栈鲜少出来,比大翁还要深居简出。

“孙小姐还是先上车,等到了十里梨花栈便都知晓了。”速达口风极严,哪怕一个字都没有透露。

钟绮见此,也知道即便自己此时软磨硬泡问出了个究竟,看这青璁玉龙马与她几乎没坐过几次的这绿桐银丝缠花马车今天都用上了,看来这事从急不从缓,便也不欲为难旁人,真待踩着脚凳上了马车,忽然记起舅父托她带给母亲的茶来。

“速达,且劳您等我回去拿样东西。”

“孙小姐,小姐还在等你,怕是不好耽搁。”速达一副不好做主的样子。

钟绮原本以为是大翁差速达来接自己回十里梨花栈的,眼下听来,原来是母亲。

“既是如此,那阿翁定要等我一等了,因为这样东西正是带给母亲的。”钟绮见速达一副只怕自己跑了的样子,不禁满心疑惑,但想着受人所托,须忠人之事,于是再开口便又直白了九分,“不瞒阿翁说,这东西并非我给母亲的,而是今日去月白客栈时,阿舅挂念母亲,托我带给她的。如今看来,阿舅倒有几分未卜先知的本事,改日阿绮再去月白客栈定要问阿舅讨教讨教,学些皮毛也是好的。”

“哈哈哈哈,孙小姐已是大姑娘了,是速达还总拿孙小姐当孩子,忘了阿绮做事总归是有章法的。”

“多谢阿翁。”钟绮说着给阿落递了一个眼神,转身便进了明月居。

阿落等自家小姐身形轻如流影进了朱色大门以后,才笑盈盈福了一礼,貌似寒暄般问道:“速达阿翁看着脸色不好,恕阿落多嘴,可是家里出了什么要紧事?”

阿落虽然不是家生的丫头,虽然不如自小看着长大的钟绮更加亲近,但阿落这丫头的身世速达也是知道的,加上他曾膝下有过一女,只是长了没几岁,就殁了。故而,平日里待阿落总是多了几分怜惜与心疼。

速达虽然知道阿落这话多半是替钟绮在问,原本打算岔开话题的话在对上阿落那双水灵灵的眸子时暗地里转了个弯,变成了:“倒不是什么坏事,说不定还是一桩美事!”

“阿翁这话叫阿落愈发摸不着头脑了!”

“左右一会儿等到了家里便都知道了。”

正说着话,钟绮便拎了一提用福字压花纸包着的东西出来了:“速达阿翁,咱们走吧!”

————————

今日天色朗朗,柔柔春风里带着几分夏日的炽烈。

钟绮倚在车内的撒花靠枕上,掀起水月梨白纱帘任手中抓在手中的春风来了又散,松开了复又抓在手里。

“真好!又是一个能摸摸春天的发丝的季节……”

“小姐难道不担心夫人……”

“阿落,那毕竟是我母亲,她会对我很好的。”钟绮知道阿落顾虑的是什么,其实她又何尝不是心里忐忑着,只是她不想再叫阿落的惴惴多加几分。

“只要小姐不要撇下阿落,小姐说什么阿落便做什么,绝对不做绊脚石。只是……如果……势头不对,小姐就跑……”

“你这丫头倒是……憨得紧!不过,阿落,放心。以后再也不会叫你总为我担心了,回到了十里梨花栈,除了母亲还有大翁,我开始有靠山的人。”

阿落听钟绮表明态度,一颗原本无处着落的心也逐渐安了下来:小姐说得对,一会儿到了十里梨花栈,不管发生什么,自己都会挡在小姐前面。这次,决计不能让小姐受伤……

速达驾着绿桐银丝缠花马绕过十字亭,转进梨花林,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便见到前面有一处掩映在翠丝柳烟里的栈道。

栈道与十字亭便那处十分相像,只是可供车马通行。

速达:喜事!

阿落:喜事?

傅瑾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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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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