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如雪，纷飞如蝶，任阿落来过很多次十里梨花栈了，看到眼前的景色还是为之着迷。
“小姐，这梨花栈一年四季花开不断，但阿落还是觉得只有梨花开时最为好看！”
“这正是梨花栈的妙处。”钟绮闻言点点头附和着，心思却全然放在“不知道母亲何事寻我”上面。
阿落虽然贪看眼前美景，但她一直陪伴钟绮左右，再加上她心思灵巧，不多时便发觉了钟绮的紧张不安。虽然知道一会儿到了夫人面前自己最能做的事也只有管好自己的嘴，不要给小姐添乱，但眼下的宽慰她是能做的，只见阿落拉了拉钟绮的衣袖：“小姐，何必如此紧绷？况且速达管家不是说了吗，是喜事，小姐怎么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钟绮每次回十里梨花栈，多有点戚戚之感，不为别的，只因为她与母亲钟青璃之间的相处有时候没来由地叫彼此觉得不自在。
不过，钟绮虽然心思敏感，却也不是那种不能自洽的女子，反而因为自己自小长大的环境不同，是而她比同龄的高门贵女富家小姐更要从容豁然几分。
“说的也是，母亲向来只是对我比较严格，并非严苛。再说不管怎么样，还有大翁呢！”
速达听着车内女子原本稍带苦闷的声音陡然轻快起来，不禁蔼然一笑，心里想着阿绮虽然自从出生就没有慈父教养，小姐又素来鲜少管事，但有老爷亲自教养，孙小姐的脾气秉性都是一等一的好。
只是不知道孙小姐一会儿进了折梨水榭见了来客，是何光景……
速达如此那般想着近来十里梨花栈中的大小事宜，还有今日明显并非只为求亲而来的客人，不禁有些头疼，才思量着，马车便已停在了香雪水榭的九台阶下。
钟绮和阿落下了马车，速达着下人把车马拉去该停落的地方，朝钟绮略一躬身便欲转身离开。
钟绮抬步上了两个台阶，却又停下来转身喊道：“速达，可方便告诉阿绮折梨里面除了我母亲可还有旁人？”
速达听钟绮开口便明白她是何意：“孙小姐放心，老爷今日午膳后吃了药一直在随园，未曾各处走动。”
“阿绮明白了，多谢速达。”
十里梨花栈，若细算起来，梅树占了三成，剩下的七成便都是梨树了，故而在此修宅建院之初，便将这九榭的名字都以梨花来寓了。
第一榭香雪之名取自《含章集》中的“满地寒霜枝头雪，但并月色一处发”，只因为早年钟兰交游极广，加之他为人行君子之风，处事有兼济天下之能，结识了各地的能人异士。这其中，不乏当世才子，其中便有这著了《含章集》的汝州司马。
自香雪看去，谈客、照雪、月西等许多名字便都是出自那《含章集》。
钟绮顾不上欣赏流水清音，一路直朝折梨而去。从半春与折梨之间的连廊转进，便远远地瞧见了一直在母亲身边伺候的丫头清衍，清衍也看见了她一直在等的人，于是站在折梨门口冲钟绮招手。
“阿绮让清衍姐姐久等了！”
“小姐客气了，快进去吧！”说着便掀起挂在黄花梨梨花折枝门上的月光白纱帘。
折梨水榭居于几处水榭的正中，是十里梨花栈用来招待贵客的处所，只是以往钟绮所见能进折梨的客人着实不多，看来今天这位客人身份非同寻常。
钟绮转过月洞隔扇，就看到了坐在与来客一同坐在下首待客位的母亲。
“阿绮，快来见过贵客！”钟青璃听见脚步声抬头便叫女儿过来拜见来客。
钟绮福了福身行了礼后便在母亲下首落座，而后才仔细大量起来客。只见这人是以白胡子老翁，说是老翁又不甚妥当，因为这人虽然白须花发，但钟绮心下只觉得这人比大翁看起来还要年轻些。
不过这人倒是毫不拘谨，知道钟绮在看他，也没有半分的遮掩，倒是笑眯眯的回看着钟绮。
“老朽自从上次一别，已经许久不曾来过烟州，这也是我时隔多年再见钟丫头了，果然是长成大姑娘了。”
“彼时阿绮受了伤，先生又离开的匆匆，还不曾叫阿绮谢过先生的救命之恩，故而今日特派人唤她回来。”
“夫人多礼了，小老儿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钟绮原本并不知道眼前这人是谁，听见母亲和老人说话，心里多少猜出了几分：“母亲，这位老先生莫不是……”
钟青璃颔首：“正是！”
钟绮听罢顾不得那些规矩约束，从现在的椅子上挪到老人的下首坐下：“原来您便是早年在烟霞山救了我的人……”
“阿绮，怎么这般不讲规矩？！”钟青璃见女儿宛若在大翁身边一般自在无矩，不由得急声轻斥道。
“欸……无妨无妨。小老儿早年虽然只与令千金有浅浅一缘，今日虽是正式相识，但小老儿颇觉得投缘。不知道姑娘平日里可是读书多些还是针织女红多些？”
“先生有所不知，我这女儿自小便跟随家父左右，家父早些年也做过游方郎中，懂得些治病救人的方子，许是耳濡目染久了，阿绮便也只对医理一脉上心。”
“原是巧了，看来姑娘是我命定的关门弟子。若不嫌弃小老儿的医术，不妨今日便行了这拜师礼。”
“先生此番好意，阿绮原该承情，只是早年已拜了心缘斋的曲老先生为师，现如今再拜师，且还是关门弟子，恐是唐突了先生的好意，也轻视了曲先生……”
“既然如此，也不强求。”这老头儿生性洒脱，为人说话恣意潇洒，钟绮不多时便对自己的救命恩人有了八分好感。
“阿绮还不是先生如何称呼？”
“人人都唤我寒山子，姑娘便也这么唤我。叫什么，不打紧，左右不过是个称呼罢了！”
折梨水榭里三人又说了些闲话，不多时清衍进来通传，说是老爷子听闻今日有贵客进栈，在随园摆了饭菜，邀客人前去饮馔一回。
钟青璃叮嘱女儿周到待客，寒山子与钟青璃道了句“叨扰”，便跟着钟绮往随园走去。
等到渐渐看不见钟绮和寒山子的身影后，清衍才低声絮语般问自家小姐：“小姐，阿绮的身世还藏得住吗？”
“该来的总会来的，虽然阿绮与我不甚亲近，但她是我的女儿，便是终有那一天，我相信她也会好好活下去。只要我活着一天，便会保她平安顺遂，爹爹也是一样的。”
“小姐，您处处为阿绮打算，何不叫她知道你的心意？每每想起阿绮回来你们母女相见都是那般不自在，清衍就觉得难过……”
“清衍，不可多嘴，在阿绮跟前多余的话一句都不许说！”说到这里钟青璃的脸上显出了几分执拗与狰狞。
等到心绪平复下来，钟青璃又像是换回了先前那副温柔端庄的模样，不，应该说先前那副狰狞欲发狂的模样好似只是清衍花了眼。
“起风了，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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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老先生现在住在什么地方？”
随园坐落在十里梨花栈的一隅，园内布置看似随意，但寒山子却发现这园子布置的不简单。
园中植有松柏、杨柳并各种树木，看似花开满园，其实都是难得一见的药物。看来这园主人也是懂得岐黄之术的高人。寒山子正思索着，就听见钟绮问他现如今的住处。
“来得匆忙，还未置办下住处，现如今暂宿在城中的月白客栈。”
钟绮听寒山子如此说道，只觉得难怪人们总说无巧不成书，真是巧的紧凑，阿落倒是个嘴快的：“老先生有所不知，那月白客栈便是自家的客栈，老先生以后想住多久便住多久……”
“阿落！”钟绮及时打断阿落的话，怕寒山子多心，遂解释道，“老先生见笑了，原本是觉得老先生亲切，言语间才少了措辞，适才丫头言语间多有唐突，还请老先生勿怪！”
“阿绮无须紧张，阿落姑娘的好意老朽听得明白，与我说话不许顾忌太多，老朽也不喜欢那些个弯弯绕绕，恁得费劲！我听阿落姑娘说话，就很好。”
“阿绮明白了，先生这边请！”
钟兰午睡醒来听人说今日十里梨花栈来了贵客，小姐在折梨水榭亲自接待。女儿青璃寻常不见外人，今日能亲自待客，只怕这人是十里梨花栈的贵客。
若说客人，凡事在梨花栈订购过梨花春的都是梨花栈的客人，来参加过百谷和春宴的客人也算的上是梨花栈的客人，但要在客字前面添一个贵字的……钟兰一盏茶的时间都没有丝毫头绪，直到听速达说青璃要他去明月居接阿绮回来，电光火石间，钟兰忽然记起了一个人。
等速达从明月居回来，钟兰便吩咐速达让后厨备一桌上好的酒菜，一会儿他要招待贵客。
寒山子到了百谷轩，便见一与自己年岁相差不多的老翁抱拳出来相迎。
“老朽想着时近黄昏，先生初来府上，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来酬谢先生，备了这桌饭菜，烟州不似他处，但这些瓜果蔬菜多是园子里自种的，先生尝个新鲜。”
“老先生客气了，这饭菜十分丰盛，有心了！”
钟绮：这两个老头儿是有些酸文腐气在身上的，不知道与我那师父凑一桌，又待如何？
曲临江：勿cue.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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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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