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

行六想着这件事情拖了有些日子了,况且金蟾蜍这味药材极难寻找,而且金蟾蜍皮肤带毒,极难保存和携带,也不知道那老头儿是怎么做到像对待寻常物件一样处理那些药材的。

再加上宋乘风虽然没有明说,但他此行到烟州,行事极为低调,平日里起居坐卧都在行香楼,除了刚来那日行事作风一副司马公子的派头,在那之后不单单是与自己之间交流密谈的事情全由徽鸣从中联系,便是府司公子原来也是与他一样的待遇。

前日他去醉花楼吃酒,才上了楼便在春熙阁的门口碰到了府司公子,自己的狐朋狗友——蔺继烟。

“怎么?结识了司马公子,眼中便看不上我这个小小府司公子了?”蔺继烟刚在寒烟姑娘那里吃了瘪,正是心里不痛快的时候,原是冤家路窄,这便在春熙阁的门口遇到了有日子没见过面的行六。

“呈栋兄说的是哪里的话?这番话才是真真伤了你我之间的情分!”行六说着话,便使了个眼色给徐三。

徐三看起来长得壮实,一副憨厚样,其实心思细腻胜过女人。

他在行六递过来眼色的那一瞬间就明白自家六爷是什么意思了。是了,不论宋乘风在不在烟州城,是否看重他们家六爷,但蔺继烟这条大腿一定要抱。

“阿三,你且记着,不论什么时候,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人活一生,树活一世,树要活皮,人嘛,各有各的活法。但你千万记得,心思细密一些总不会出大错。成败总在一瞬,输家多赖轻狂。”

徐三从小到大,一直记得他爹爹说的这句话。

徐三心领神会了行六的意思以后,没有惊动旁的人,悄悄下香云楼,并没有从大门出去,而是折进了后堂兰香苑,跟醉香楼的老板岚姐如此这般说了几句话,拿出一沓银票塞进了岚姐的手里,嘴上只说是自家六爷一个月里有大半月都宿在醉香楼,若有添麻烦的地方,还请姐姐心疼则个。

岚姐每日吃穿用度一应极为讲究,再说来这醉香楼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论是供应的酒菜还是茶点,不敢说是烟州城里各家红楼里最好的,但要与别家比也一定不跌份儿。

除此而外,这醉香楼里每日姑娘们吃穿用度更是流水样的花钱,眼下见了这许多银钱,岚姐若不眉开眼笑那才是作假,才是眼里看不上行六爷。

“说什么笑|贫不笑|娼,若无银钱,这醉香楼里的姑娘们靠什么活,老娘靠什么在这烟州城里立足,少放他|娘的狗屁!”

当年一汝州客商,来烟州采购药材,顺便贩卖丝绵。

也是因缘交汇,月老他老人家硬要牵这红绳,汝州客商来醉香楼与人谈生意,对岚姐一见倾心。当晚便酬了重金,宿在了醉香楼。

当时岚姐还不是醉香楼的现任老板,那时掌管醉香楼的还是岚姐的干娘阿茯。

那时大家还不叫岚姐岚姐,都唤她阿岚。

阿岚一开始也当那汝州客商是风月场上的惯客,一开始也并未对他上心。既然进了醉香楼的门,那便是醉香楼的客人。来了醉香楼,有那么多姐妹在,他却偏偏进了她凤岚的岚烟阁,那便是她凤岚的客人。

凤岚虽然不是醉香楼里年纪最小的姐妹,但她却天性纯良,待人素来温柔宽厚。虽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但也对男女之前的情爱报以最单纯的想法,是以她后来才会陷于他的温柔陷阱,等发现他同这世间绝大数负心汉一样,也不过是付出些许银钱、缀以花言巧语,骗取一颗真心罢了。

这件事当初一度在烟州城里闹得沸沸扬扬,就那以后,凤岚的一颗真心碎到再也无法拼凑,她再也不敢相信这世上男人嘴里的话,真心也好,假意也罢,说那么多做什么。

只喝花酒也罢,行在香风里,宿于红绡帐底也罢,只要银子给的够,这世上便没有办不成的事。

从那以后,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渐渐不曾听得有人唤她阿岚了,也不知道是从何时起,人们口中的阿岚渐渐地变成了岚姐两个字。

印象中,接手了香楼以后的凤岚似乎只要银钱给的够,便一切都好商量。

醉香楼后堂里徐三跟岚姐达成只有他们彼此之间心知肚明的约定以后,便又一个趁着无人注意上了楼。

这一去一来也没有花费多少工夫,故而他上楼的时候,因为行六有意拖住蔺继烟,所以他们俩人连同蔺继烟的跟随都还徘徊在春熙阁的门前。

“六爷,妥了!”徐三走到行六身后耳语道。

行六听罢,哈哈笑道:“行六如果有哪里做的不对,还希望呈栋兄能直言指出。你也知道,行六虽然父母俱在,上有兄嫂,但是家里早就弃行六于不顾,我无异于街头乞儿,这么些年能在兄弟堆里讨一口饭吃,全都仰赖呈栋兄的照顾。我行六再不是个东西,背离谁也不能背离你。你也知道,你比我的亲兄长对我还好。行六虽然不是个东西,但知道兄弟即使手足的道理,这样负天背地的事情我做便做了,但若是没有做,哪个小人要是往我的头上扣这种离间我们关系的屎盆子,叫我知道,有一个我绑一个,有两个我绑一双,若是人多势众,我行六哪怕拼将一身力气也不能让他好过!”

先前蔺继烟听行六说了许多软话,原本埋了些许怀疑的种子的心,顿时宛如污泥筑底一般梗塞难受。要说这蔺继烟的心里原本只有三分怀疑,一听行六言语之间带着些讨好和小心翼翼,立时便觉得自己被背叛了,被丢下了,被像扔垃圾一样扔在了原本的队伍之外。

殊不知,你藏一颗真心,我藏一颗真心,以假意试探假意,无异于绵里藏针,一旦双方没有及时化解,两方表面上笑嘻嘻,其实心里早就在想着一千种如何整死对方的方法。

行六虽然没有读过什么兵书,没有跟着哪个师父学过人心诡谲,但他本就是善于玩弄人心的人,怎么会不懂这样的道理呢?

不论是早些年跟着蔺继烟混也好,还是现如今搭上宋乘风也罢,其实这些都在他的筹谋和算计当中。

有一件事蔺继烟没有想错,那便是行六想甩开他,像扔垃圾一样甩开他,但他想错了时机。行六想扔掉他,将他踩在脚下,不是一朝一夕了,这么多年都能忍耐,何愁再多忍耐一些时日呢?

正所谓,小不忍,则乱伐谋。

蔺继烟,他还用得着。其实在宋乘风第二次差徽鸣来跟他联络的时候,他就存了个心眼儿,为了提防蔺继烟知道了以后觉得是他暗中做了手脚,致使他们之间的关系产生裂缝,他早就差徐三派人悄悄去打听蔺继烟最近在做什么,喜欢什么。

要不说,老天怎么总是格外青睐勤勉谨慎的人,徐三打听来的消息今日就派上了用场:蔺继烟最近喜欢上了醉香楼新来的商陆姑娘,但这位商陆姑娘虽然身在风尘里,确实琴棋书画样样皆通,舞技更是绝佳。

为此,商陆姑娘一来醉香楼,初次花台献艺便博得了这十多年来醉香楼里最重的彩头。

即便如此,初初那晚,商陆提前跟岚姐说好,要选一位自己不那么反感的破|瓜|人,凤岚虽然在烟州城里名声不太好,但她对醉香楼的感情不是什么传言就能割裂和影响的,她对楼里的姑娘虽然不似普通花楼里的姐姐和妈妈一样,左一个心肝右一个宝贝,但也不似有些楼里的老板一样,捧着摇钱树,作践小白花。

商陆在找凤岚之前,也隐约听见过来楼里吃酒的一些客人吃醉了酒的时候嘴里叨叨着“呵,凤岚这个臭婆娘,仗着自己是醉香楼的管事的,处处设门槛儿,就想着……就想着怎么掏空大爷的钱袋。……”再往后还说了些许肮脏的腌臜话,商陆不愿意多想。多想一句,回忆一句,便有自污之嫌。

俗话说,三人成虎,谣言传于诸人之口,商陆即便如何通透清醒,也不可能心里一丝猜想都没有,于是在去找凤岚的路上,她的一颗心里盛满了惴惴不安:万一凤岚不答应,将她许于出彩头最高的人可怎么办……

谁知道,进了门,小丫头奉了茶,凤岚便叫阿桃的丫头子去自行方便,不需要从旁伺候。

聪明之间对话总是方便,商陆何其冰雪聪明,凤岚又何其玲珑剔透,在商陆进门的那一刻,凤岚便从她的眉梢几缕愁绪里瞧出了她的来意和心中的些许忐忑。

“你不用顾虑太多,只需要好好弹你所想,舞你所爱,这彩头大小不过是他们欣赏你琴技与舞艺的见面礼,跟你夜间与谁同眠同宿没有分毫牵扯。”

商陆坐下吃茶时正踌躇着怎么开口,却不想凤岚喝了口茶放下茶杯便开了口,说出口的话恰恰是迟迟不知道如何开口要说的。

“岚姐,我……”

“若是没有别的事,刚好尝尝今年新得的茶,莫要叫那档子事平白扰了咱们得心神。你喜欢就迎进阁中,不喜欢,还有我在。”

商陆跟凤岚后来谁都没有提起过即将到来的花台献艺,两个人只坐在窗前,静静地吃了半柱香时间的茶,任时光从茶香氤氲间滑过。

抱歉,来迟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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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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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宴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