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后街的灯火比学校里暖些。祁燃在熟悉的小卖部买了三包草莓味阿尔卑斯糖,随手塞进裤兜,和那封浅蓝色的信挤在一起。

刚付完钱转身,就听到一个带着笑意的、清亮的女声:“哟,这不是一中的大校霸吗?怎么?又翻墙出来体验民间疾苦了?”

祁燃抬眼。

巷子口斜倚着个女生,二中校服外套敞着,里面白衬衫熨得笔挺,领口扣得严丝合缝。

她个子高,马尾甩在脑后,发梢带着点刚扎完的翘度,眼线上挑,手里奶茶杯还冒着热气。

是向瑜。

隔壁二中的风云人物,某种意义上,算是他在“校霸”这个领域的“同行”。

不过向瑜这校霸很“特殊”——人家是揣着年级前三打架,家境好,人缘好,打架据说主要是为了“维持正义”和“兴趣使然”。

他俩当初因为抢台球桌打过一架,后来赵嘉树总往二中凑,两人也算不打不相识,一来二去倒成了能互损两句的朋友。

“向瑜?”祁燃挑了挑眉,走过去,“化妆不怕被你们老班逮住训话?”他记得二中对这个管得挺严。

向瑜满不在乎地吸了口奶茶,视线在他嘴角的伤和额角的青紫上打了个转,了然地笑了笑:“小场面。倒是你,又开练了?这次又是几个?”

旁边的赵嘉树立刻凑上来,嗓门压得低却藏不住兴奋:“瑜姐!六个!职高那帮孙子,被燃哥一个人干趴下五个!我解决了一个!”

向瑜冲赵嘉树点点头,算是打招呼,转回头时眼里戏谑更甚:“行啊祁燃,宝刀未老。不过你这英雄救美,脸上挂彩,不影响耍帅吗?”

“少贫。”祁燃没心思接话,脑子里还乱糟糟的,“你来这边干嘛?”

“买奶茶啊,这家芋泥**不错哦。”向瑜晃了晃手里的杯子,“怎么,心情不好?看你脸臭的像被人欠了几百万。”

祁燃抿着唇没吭声。

赵嘉树却像找到了宣泄口,凑近了压低声音:“瑜姐你不知道!今天有人挑衅我燃哥!高三那个沈止羽,就是年级第一那个!给燃哥递了封信,我敢确定这绝对百分之百是战书!

“沈止羽?”向瑜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随即玩味地看向祁燃,“他?给你递信?有意思……什么信?情书啊?”

“屁的情书!”祁燃像是被踩了尾巴,语气冲得很,“老子跟他八竿子都打不着!”

向瑜耸耸肩,没再往下追问:“行吧,你们一中内部矛盾,我这个二中的就不掺和了。走了,上课要迟到了。”她摆摆手,咬着吸管,潇洒地转身离开。

看着向瑜的背影消失在巷口,赵嘉树挠挠头:“燃哥,咱还去找沈止羽吗?”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校园里的灯一盏盏亮起来,晕得空气都暖融融的。

那封信。那封被他定义为“战书”的信。

它到底写了什么?

沈止羽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再次浮现在他眼前。

那个人,会用文字写出怎样的挑衅?

“先回去。”祁燃声音有些沙哑,改变了主意。

他需要找个地方,把这封信拆开。

在没弄清楚对方到底想干什么之前,贸然动手,显得他很蠢。

赵嘉树虽疑惑,见他脸色沉,也没多问,跟着他翻回了学校。

祁燃没回教室,也没去宿舍,拐进了实验楼后面那片荒了的小花园。

这里晚上没人来,只有几盏路灯昏昏地亮着,照得石凳上的青苔泛着冷光,杂草长得快没过脚踝。

“你先回去。”祁燃对赵嘉树说。

赵嘉树张了张嘴,最终还是点头:“行,燃哥,有事call me。”

脚步声走远了,周围彻底静下来。夏末的夜风带着一丝凉意,吹在他发烫的皮肤。

祁燃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像是下定决心般,从裤兜里掏出了那封已经被揉得更加皱巴的浅蓝色信封。

信封角落被他抢过来时撕开的小口子更明显了。

他盯着那抹浅蓝,手指微微用力,几乎要将信封捏破。

深吸一口气,他沿着撕开的口子,有些粗暴地将信封彻底撕开。

里面只有一张折叠着的、质地很好的白色信纸。

展开。

“祁燃同学:

展信佳。

或许你会觉得意外,甚至觉得荒谬。我们的人生轨迹就像平行线,本该各走各的,永不相交。你是很多人眼中的“问题学生”,而我,大概是他们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写下这封信,不是要挑衅你,也不是想教训你。只是有些话,当着你的面我说不出口,再拖下去,恐怕就没机会说了。所以只好用这种笨办法。

我见过你打架。不止一次。在操场角落,在后街巷口。我也知道你高二休过学。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没人知道真事儿。复读回来,成绩还是那样。上次月考,数学3分,语文8分。(说真的,我挺好奇,数学3分怎么考的?选择题瞎蒙也能蒙几分吧,这也算是一种天赋吧)

但我知道你不笨。你就是不在乎。或者说,你故意装得不在乎,像筑了道高墙,把所有人都挡在外面,连那些想拉你一把的人也不例外。

火焰若只是燃烧,终将化为灰烬。荒野若无人踏足,终将彻底荒芜。

祁燃,或许我们可以做一个交易。或者说,一场实验。

我帮你补习。数学,语文,不管哪科。以你的脑子,哪怕只出三成力,也不止于考个位数。

作为交换……”

信纸在这里有一小段空白,仿佛写信的人在此处犹豫了片刻

“作为交换,让我靠近一点,看看那团火焰真正的样子。

这不是怜悯,也不是优等生的无聊消遣。这是……我的私心。

我知道这很唐突。如果觉得有被冒犯可以把这封信扔掉,或者像你平时处理麻烦那样扔进垃圾桶,甚至可以如我预料的那样,用它作为来找我打架的借口。

但如果你有那么一点点的好奇,好奇我这个“好学生”为何会写下这些,好奇你那团火焰是不是真的愿意被人看见。

明天放学后,图书馆三楼,靠窗最后一个位置。我会等到六点。

当然,你也可以带着拳头来。

选择权在你。

高三一班

沈止羽

即日”

信很长。

祁燃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完了。

看完第一遍,他没动。

过了足足一分钟,他又从头开始,极其缓慢地看了第二遍。

周围的虫鸣似乎消失了,只剩下他自己有些紊乱的呼吸声,和纸张在指尖摩挲的细微声响。

没有他预想中的羞辱,没有直白的挑衅,甚至没有半点高高在上的说教。

只有一种平静的、近乎剖析的观察。沈止羽看见了他打架,知道他休学,清楚他那惨不忍睹的成绩。

私心?

什么私心?

一个年级第一,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对他这个数学考3分、语文考8分、成天打架斗殴的复读生,能有什么私心?

靠近他?看他这团“火”?

这都什么跟什么?!

祁燃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他习惯了直来直去的恶意和拳头,习惯了别人要么怕他要么看不起他,习惯了被人骂“混账”、“垃圾”、“没救了”。

可沈止羽这封信,像是一把他从未见过的钥匙,试图撬动他锈死的心门。方式迂回,意图不明,却带着一种该死的、让人无法忽视的认真。

他甚至给了两个选择:图书馆,或者拳头。

祁燃他该生气的。被人这么窥探,这么“分析”,这么……邀请,换作别人,他早一拳挥过去了。

沈止羽。

这个人,比他想象中还要麻烦得多。

他盯着信纸上那工整的字迹,仿佛能透过纸张,看到那双平静无波的、结着薄冰似的眼睛。

去图书馆?补课?和他沈止羽?

荒谬。简直是他十七年人生里听过最荒谬的笑话。

那就去打架呗。

这才是他祁燃该做的事!把那个装模作样的优等生按在地上,让他知道招惹自己的下场!

祁燃将那封皱得不成样子的信胡乱塞回裤兜,大步流星地朝着花园外走去。

夜风吹动他额前碎发,露出那双在黑夜里显得格外亮的眼睛。

决定了。明天放学,就去高三教学楼堵他。

打他个生活不能自理。

……可是,那封信里最后一句“选择权在你”,像魔咒一样在他脑子里盘旋。

还有那句“私心”。

祁燃烦躁地一脚踢开了路边一颗小石子。石子滚进草丛,发出窸窣的声响。

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并没有那么坚决地想对沈止羽动手。

这种认知,让他更加烦躁,甚至有点慌。

他加快脚步,几乎是跑着离开了这片让他心乱如麻的花园。裤兜里的阿尔卑斯糖和那封信互相碰撞,发出沙沙声,像是在无声地催促他,做出那个连他自己都尚未明晰的选择。

夜晚还很长。而明天放学,似乎变得格外遥远,又格外迫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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