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崇明一生最悔之事,是永和十二年没掐死那个病弱皇子。
那年冬夜,六皇子谢临渊跪在雪地里为阿姐求药,咳出的血染红赵府门前石狮。他赐了碗参汤——掺足腐心草的量。
“殿下若肯饮此汤,臣便救明华公主。”
十岁的孩子竟真捧起碗。饮尽前忽然抬头:“赵相可知...寒鸦啄目之痛?”
汤碗坠地时,他看见少年舌底靛青刺青一闪而过。
当夜明华公主毒发身亡,谢临渊却活了下来。御医说是奇迹,只有他知道——那孩子早备好解药,故意演这出苦肉计。
“此子不除,必成大患。”他在日记里写。
纸背被烛泪烫出洞,像被鸦喙啄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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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临渊及冠后,赵崇明做过三次杀局。
第一次在春猎场,毒箭却被只寒鸦撞偏。箭簇钉入树干的力道,震落巢中雏鸟。
第二次在宫宴,鸩酒被只突然飞入的乌鸦打翻。酒液蚀穿地砖,露出下面埋着的先帝密诏——竟是废赵氏满门的旨意!
第三次他亲自执刀,却在劈开谢临渊衣襟时愣住——心口旧伤竟与明华公主的箭创一模一样!
“阿姐的药...”谢临渊咳着血笑,“我喝了...赵相满意否?”
他仓皇退后,踩碎满地月光。
当夜日记添了新行:
【养蛊为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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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谢临渊与沈知白交集时,他兴奋得彻夜未眠。
“寒鸦阁主的软肋...”他摩挲着沈家医案,“竟是个小医女。”
青州药谷的火光映红半片天,他坐在轿中等候捷报。却见谢临渊冒着大火冲入药庐,抱出个昏迷的少女。
那么怕死的人,连烧伤的衣袖着火都不管,只顾着用身体护住她头脸。
“真有趣。”他轻笑,“原来乌鸦也会疼。”
遂改了计划——不杀沈知白,而要谢临渊亲眼看着她受尽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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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天大典前夜,他特意去天牢“探望”。
谢临渊被铁钩锁在刑架上,仍噙着那抹讨厌的笑:“赵相可知...蛊母反噬之苦?”
他冷笑:“殿下还是操心自己——明日三千箭矢齐发,不知能撑几波?”
“赌吗?”谢临渊忽然抬头,“我若撑过十波...赵相便饮了这杯。”
踢来的囚碗里,荡漾着熟悉色泽——正是当年那碗腐心草参汤!
他暴怒掀碗,毒汤泼在墙上竟显出血字:
【明日此时】 【尔血饲我鸦】
当夜他噩梦连连,梦见十万寒鸦啄食其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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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场箭雨第十波时,他看见谢临渊朝他笑了。
那笑容竟与明华公主死前一模一样!
“赵相...”血人嘶声唱起来,“寒鸦渡...渡不过的...相思骨...”
唱到“骨”字,谢临渊突然撞向最后一箭——心□□开的血雾里,飞出无数黑羽!
鸦群尖啸着扑向他,啄目撕肉。剧痛中他听见谢临渊的遗言:
“这局...从阿姐那箭...就开始了...”
断气前最后所见,是只缺趾爪的乌鸦衔走他右眼——那趾爪形状,分明是谢临渊断指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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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后,采药童子在旧刑场挖出颗头颅。
颅骨右眼窝塞着张糖纸,遇风显字:
【赵崇明】 【永镇鸦狱】 【万世不得超生】
孩童嬉笑着踢开头颅,骨碌碌滚进坑洞。
洞底三百只寒鸦齐齐振翅,衔来碎石封穴。
风雪掩埋一切前,有乌鸦清啼:
“渡——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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