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天,紫宸殿偏殿。
沈知白猛地从瞌睡中惊醒。
床榻上的谢临渊突然开始剧烈抽搐,唇角溢出一线黑血,脸色灰败如死人。
“谢临渊!”她扑过去按住他,指尖触到他颈侧脉搏——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殿外传来急促脚步声,太医院院首带着数名御医冲进来,一把将她推开:“让开!六殿下情况有变!”
沈知白踉跄后退,撞翻了药案。瓷碗碎裂声中,她看见谢临渊的睫毛极轻地颤了一下。
——他在装。
院首的银针刚刺入谢临渊的人中穴,就惊得倒抽一口凉气:“脉象散了!”
“什么?!”
“快禀报陛下!六殿下……怕是不成了!”
满殿哗然。沈知白死死盯着谢临渊的后颈——他的衣领微敞,露出一截苍白的皮肤,那上面本该泛红的寒鸦刺青,此刻依旧靛青如初。
活人的刺青不会泛红。
只有死人的血凝固后,寒鸦才会变成暗红色。
“沈姑娘……”萧沉舟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侧,声音压得极低,“主子吩咐,请您务必配合。”
沈知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五更鼓响,丧钟鸣。
“六皇子薨了——”
尖细的唱报声穿透宫墙,整个云京瞬间陷入死寂。沈知白站在殿外廊下,看着宫人们手脚麻利地挂起白幡,恍惚间觉得这一切荒谬至极。
昨夜还同她说话的人,今晨就成了棺中客。
“沈姑娘。”王院首走过来,脸上带着虚假的悲悯,“殿下临终前,可有什么交代?”
沈知白垂眸:“他说……疼。”
院首叹息着摇头,递给她一方白帕:“擦擦脸吧。”
她这才发现,自己竟在流泪。
——不是演的。
灵堂很快设好,谢临渊的“尸身”被安置在金丝楠木棺中,面容安详,仿佛只是睡着。按例,皇子薨逝需停灵七日,供宗亲吊唁。
沈知白作为“主治医女”,被安排在偏殿暂歇。刚合上门,她就从袖中抖出那枚带血的寒鸦令——
这是萧沉舟趁乱塞给她的。
令牌背面刻着极小的一行字:
【子时,验尸。】
子时的更声刚过,灵堂便陷入诡异的寂静。
守夜的宫人们不知何时昏睡过去,烛火摇曳中,沈知白悄声推开棺盖。
谢临渊静静躺在里面,面容苍白如纸,胸口没有半点起伏。她颤抖着伸手,掀开他的寿衣后领——
脊椎处的寒鸦刺青依旧青黑,没有泛红。
果然还活着!
“看够了?”
棺中突然传来低哑的声音。
沈知白惊得险些打翻长明灯,谢临渊却已经睁开眼,眸中一片清明。
“你……”她压低声音,“装的?”
“腐心草加龟息散。”谢临渊唇角微勾,“能骗过太医院的把戏。”
“为什么?”
谢临渊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近:“赵崇明不会信我这么容易死。”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沈知白这才发现他的体温比常人低得多,像块捂不热的冰。
“他要验尸。”谢临渊轻声道,“亲自验。”
沈知白瞬间明白了他的计划——
假死,引赵崇明上钩。
“可若他发现了……”
“所以需要你帮忙。”谢临渊从棺中摸出一个小瓷瓶,“把这药涂在我脊椎上。”
沈知白接过,嗅到一股刺鼻的血腥气:“这是?”
“死人血。”他冷笑,“涂上后,刺青会泛红。”
她指尖微颤,蘸着暗红的药汁,一点点抹过他的脊椎。靛青的寒鸦渐渐被染成暗红,仿佛真的随着主人的“死亡”而凝固。
“疼吗?”她忍不住问。
谢临渊闷笑:“比心口的箭伤轻多了。”
最后一笔涂完,他突然攥住她的手腕:“沈知白,你现在可以走了。”
“什么?”
“出了这道门,你就自由了。”他眸色深沉,“赵家不会再追杀一个‘无关紧要’的医女。”
沈知白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抽回手,继续整理他的寿衣:“闭嘴,装你的死人。”
谢临渊怔了怔,低笑出声。
第三日,赵崇明来了。
沈知白站在灵堂角落,看着那位权倾朝野的首辅大人一袭素服,悲戚地跪在灵前上香。
“六殿下英年早逝,老臣……痛心啊!”他抹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目光却一直往棺内瞟。
皇帝冷淡地摆手:“赵卿有心了。”
“陛下!”赵崇明突然叩首,“臣请……再看六殿下最后一眼!”
满堂寂静。
按礼制,封棺后不得再开,但皇帝沉默片刻,竟点了头:“准。”
沈知白后背瞬间沁出冷汗。
棺盖缓缓推开,谢临渊的面容在烛光下苍白如纸,唇色乌青,俨然是毒发身亡的模样。赵崇明颤抖着手去探他鼻息,又按了按他的颈脉。
“殿下……真的去了?”他喃喃道,眼神却狐疑地扫过谢临渊全身。
突然,他一把扯开谢临渊的衣领!
“赵卿!”皇帝厉喝,“你这是做什么?!”
赵崇明死死盯着谢临渊的后颈——那里,暗红色的寒鸦刺青赫然在目!
死人的标记。
“老臣……老臣只是想……”赵崇明额头渗出冷汗,突然瞥见谢临渊心口的箭伤,竟伸手去按!
沈知白一个箭步上前:“赵大人!殿下尸骨未寒,您这是大不敬!”
赵崇明阴冷地扫她一眼,指尖已经按进那道旧伤——
没有血流出。
死人的血,是凝固的。
终于,他收回手,颓然跪地:“老臣……失态了……”
皇帝冷冷拂袖:“退下。”
棺盖重新合上时,沈知白看见谢临渊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颤。
第七日,出殡。
皇陵风雪漫天,六皇子的金丝楠木棺被缓缓放入墓穴。沈知白站在送葬队伍最末,看着工匠们一铲铲填土,忽然觉得呼吸困难。
——谢临渊还在里面。
按照计划,寒鸦阁的人会在夜间掘开坟墓,将他救出。但万一……
“沈姑娘。”萧沉舟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侧,递来一方帕子,“节哀。”
帕子里包着一枚银钥匙。
“寒鸦阁地牢。”他低声道,“主子留给您的。”
沈知白攥紧钥匙:“他还有什么交代?”
萧沉舟沉默片刻:“他说……若三日后他还没回来,就让您打开地牢最里间的铁箱。”
风雪更大了,迷得人睁不开眼。
当夜,沈知白在寒鸦阁等了一宿。
黎明时分,石门终于开启——
萧沉舟背着个血人冲进来,声音嘶哑:“快!解毒药!”
谢临渊浑身是血,胸口插着半截断箭,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沈知白扑过去撕开他的衣领——
脊椎上的刺青,竟又变回了靛青色!
“赵崇明……补了一箭……”萧沉舟跪倒在地,“我们刚挖开坟,就中了埋伏……”
沈知白抖着手去探谢临渊的鼻息,忽然摸到他紧攥的拳头。
掰开一看——
是半块染血的陈皮梅。
她十岁时给过他的那一种。
这一章给作者写成戏精了[狗头叼玫瑰]
“六殿下,你别死”
过两天补[合十],暂时有事
过段时间补
闲来自话有我的新灵感,有没有人要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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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假死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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