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悲歌

清晨,天边刚泛起一丝鱼肚白,浓稠的黑暗仍未完全散去,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几个衙役面色凝重,抬着一副简陋的的木板,进入了江家。

木板上面是一卷破旧不堪的草席,勉强遮盖着人的身躯,衣角处露出的干涸血迹,在这灰暗的天色下,显得格外刺眼。

哥哥听到动静,匆匆从屋内跑了出去。看到那木板上熟悉的身影,他的脚步猛地顿住。

片刻后,院内传来撕心裂肺:“父亲!”

他踉跄着扑上前去,跪倒在担架旁,双手颤抖着想要触碰父亲,却又害怕自己的动作会弄疼已经毫无生气的他。

此时,母亲听得动静,急忙从屋内走出。

她看到那木板上父亲的尸首,整个人如遭雷击,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变得惨白如纸。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前些日子,母亲便为父亲的事忧心如焚,日日以泪洗面,身体早已虚弱不堪。如今这致命的打击袭来,不觉浑身无力,瘫倒在父亲身边。

她缓缓伸出双手,像是想要触碰父亲,却又在半空中停住,随后,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号,紧接着,她双眼一黑,直直地向后倒了过去。

我见状,顾不上自己满心的悲痛,急忙冲过去,一把抱住母亲,大声呼喊着她的名字:“母亲!母亲!您醒醒啊!”

可母亲却毫无反应,瘫软在我的怀里。

我心急如焚,不停地摇晃着母亲,泪水不受控制地滴落在母亲的脸上。

我们守在母亲床边,一刻也不敢离开。

过了许久,母亲才缓缓转醒,她的眼神空洞无神,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她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这不是真的,对不对?你父亲他……”

我和哥哥对视一眼,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紧紧握住母亲的手,试图给予她一丝安慰。

母亲缓缓坐起身,动作迟缓得像个迟暮老人,原本挺直的脊背此刻微微佝偻,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她的眼神中失去了往日的神采,空洞得仿佛失去了魂魄。她抬手轻轻理了理鬓边凌乱的发丝,嘴角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异常平静,却透着说不出的悲凉:“没事,孩子们,咱们都得好好的。”

可那微微颤抖的双手,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我和哥哥急忙抱住母亲,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打湿了母亲的衣衫,我哽咽着说:“母亲,您别这样,我们都在呢。”

母亲轻轻拍着我们的背,可她的肩膀也在微微颤抖,这一刻,我们都明白,母亲为了我们在强装镇定。

我失去了父亲。

昨日,他的叮嘱还在我耳边回响,可如今,一切都化作了泡影。

我手中紧紧握着白砚初给我的瓷瓶,那原本是转交给父亲的,然而,命运却如此残酷,还没等我将这份心意传达,父亲就骤然离去。

看着这瓷瓶,我的泪水夺眶而出,心中满是酸涩与。我多希望时光能倒流,回到孩提时期,依偎在父亲身边摘甜枣的日子,那段日子是多么的无忧无虑。

一夜未眠,泪水浸湿了我的枕头。天刚蒙蒙亮,我就迫不及待地去看看母亲。

我深知,母亲承受的痛苦不比我少。

我脚步匆匆,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向母亲的房间,不知这一晚,母亲睡的可还踏实。

我轻轻推开母亲的院门,光线昏暗,沉闷的气息扑面而来。

“母亲,您醒了吗?”我轻声呼唤,我的话语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却没有得到一丝回应。

我缓缓走向床边,只见被褥整整齐齐,母亲并不在那里。

一种强烈的不安瞬间攫住了我,我慌乱地四处张望,目光不经意间扫向房梁。

刹那间,我的心跳骤停,整个世界仿佛都凝固了。

母亲悬梁自尽,她的身体在半空中微微晃动,那熟悉的衣衫随着摆动轻轻飘摇,却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度。

“母亲!”

我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此刻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眼前的景象让我无法接受,昨天还强撑着安慰我的母亲,今天怎么就做出了这样的糊涂事!

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模糊了我的视线,我手脚并用地朝着母亲爬过去,想要抓住她,想要将她救下来,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我紧紧地抱着母亲渐渐冰冷的身体,似乎这样就能留住她的生命。

“母亲,您怎么能丢下我,怎么能……”我泣不成声。

哥哥听到我的哭喊,迅速赶来。

看到屋内的惨状,他手中的东西 “啪”的一声掉落在地,整个人僵立在原地,眼神中满是震惊与悲痛。

母亲,随父亲去了。

父母在短短两天内相继离我而去,这残酷的现实如同一把重锤,将我的灵魂彻底敲碎。

我僵坐在地上,眼神空洞,望着空荡荡的房间,仿佛还能看见父母昔日的身影,可如今却只剩下无尽的死寂。

泪水不受控制地奔涌,模糊了我的视线,呼吸越来越急促,胸膛剧烈起伏,眼前的世界开始天旋地转。

在这如潮水般汹涌的痛苦与自责中,我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瘫倒在冰冷的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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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蘩一 /